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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邦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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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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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淌在生命里的河

 

老家,村后有一条北流沟河,“北流沟”是它的“土名”,无记载查证其出处,无法确认它是哪一条江河的支流,但它一直是,流淌在我童年岁月里的一条欢快河。

北流沟河弯弯绕绕流淌过大半个村落,村庄田野里纵横错落的沟渠,几乎全都和北流沟河通联着。

北流沟河在村后,大致呈西南至东北流向。前不见源头,后不知归处。小时候的我,曾一个人追着西去的落日,沿着河岸,往上游走去,去寻这条河的出处。直走到心里惧怕,走的太远了,遥望村子都看不见了,才调转头回来,因找不到源头,心里孤单寥落地往回走。等惊然发现,田间地头劳作的人都归家了。寂寞黄昏后,苍茫天地间,只走着一个幼小、执拗的我。不觉中,奋力奔跑起来,跑啊、跑啊,直跑到瞭望见村子里袅袅升起的炊烟,远远望见村庄安然寂静的影子,心头才安定下来。

北流沟河岸很高,大多地方很陡峭,想下到河谷里去,最好沿着人们洗衣挑水浇园踩踏出的小径。河谷里到处裸露着红石板岩层,参次不齐。酥软的地方,连衣服都不堪洗,一搓岩层就掉落下来。我小时猜那是被夏天汛期,饱涨的河水浸泡后的结果。

河南岸,几乎全是菜园子。临河而种,占尽水源丰足的便利,家家户户的菜园子都丰盈充实,韭菜、小葱、白菜、油菜、水萝卜、西红柿等等各类蔬菜,应季散发着肥嫩馋人的光泽。但所有菜园子都扎着结结实实的篱笆。每天,沿着北流沟河岸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有洗衣的浣妇,有闹腾的孩子,有牵牛下田的农夫,有匆忙埋头赶路的旅人。保不齐这些人中,有口渴的、有挨饿的、有馋嘴的、还有手脚轻贱的,那里能对长势喜人的蔬菜视而不见?辛劳操持的菜园,是一家人丰富肚腹的希望,那能毫不设防的袒露着呢?你说是吧?

河北岸,是一大片广茂阔远的果树园。记着果园里有苹果树、桃树、梨树、柿子树、粟子树。记忆里的果园,初始属村子集体所有,落苹果时,妇女儿童熙熙攘攘地涌到果园里去。大家都对约定俗成的事理心知肚明,除不允许私自夹带,苹果可以敞开肚皮吃。妇女孩子落苹果嫌了工分,又嫌了个肚儿圆。总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娘,吃撑了,能省下自家几顿的食粮,谈资笑料像长着翅膀一样在南街北巷散播。后来,果园被分割承包,这样喜庆欢乐的场景再也见不到了。

果园的外围,长一圈茂盛密实的荆棘,再加一层枝杈纵横的篱笆墙,把整个果园围护的貌似严丝合缝。但再坚实的堡垒,也抵拒不了孩子们蓬勃的热情。终有一天,被我们打穿一个洞,几个孩子陆续钻了进去。遗憾的是,园子里仅有青涩的国光苹果,可供勉强食用。每人揣了几个,心里明镜似地,是非之地不敢久留,几个孩子又匆匆从洞里钻出来,奔突着逃也似地窜到另一边的河谷里去,掬清凉的河水洗那些小小的青涩的苹果吃。

果园几次被我们攻陷过,但所有的洞都被更牢固的修补好,更甚的有几处都被缠绕上铁丝。幸好现在想来,那样不堪的调皮捣蛋、惹祸做业的时段,也就两三年光景,差不多是在七岁八岁撩人闲的年龄。但试问,在农村长大的孩子,谁的童年没偷过瓜果桃梨呢?诚实的你,且说来听听?

更多时候,我们都在北流沟河里嬉戏。发现鱼儿,几个孩子大呼小叫着,把鱼儿往清浅的地方赶,然后一头一个手忙脚乱的在水里筑堤坝,把鱼儿围堵在一方小小的水湾里。往往幻想着,用心筑在河水里的堤坝,能把那几条鱼儿牢牢守护住。但总是,睡了一夜再去看,堤坝总有一处塌陷了,鱼儿更是早就溜走了,那座梦想中牢固的鱼池和鱼儿一起都消失了,心中真是怅然呢!

要不,一群孩子学着大人的样子,在淤泥里摸泥鳅。我觉得泥鳅至少比我聪明或狡猾,我可能摸到过几条,但末曾真正捉住过一条。它们都滑溜溜的从我手里逃走了。

夏天,常把家养的小鸭子赶到北流沟河里去戏水觅食。头戴一顶大草帽,光脚泡在河水里。看一只调皮的小鸭子,奋力追捕一只“担杖钩”(飘浮在水面上的一种细长腿虫子)。心里头暗暗加油:快!快!捉住它。却见那“担杖钩”倏忽藏到水草里去了,只剩那只可爱的小鸭子,呷呷叫着,茫然四顾。

有时,大人在水流清澈的河段洗涤五颜六色的衣物,冲洗好了,喊自家的孩子,把衣物拿到河堤的绵槐条上晾晒。可能在茂盛葳蕤的绵槐条上,凑巧发现了一只绿皮大肚的蝈蝈,或一只昂首挺胸的螳螂,又赶紧呼朋引伴过去。

我最喜欢的是,挎着篮子,嗅着春天的气息,惬意地走在树木、小草、野花铺展的大地上,沿着河两岸挖野菜。苦菜、荠荠毛、曲曲芽、马齿苋、车前子,挖呀挖呀,总也挖不完。挖过一茬,春雨一落,又绿了一茬。挖累了,半躺在斜坡上,看西天灿烂的云霞,看白云在霞光的映照下,变成马儿,奔跑着去了远方;或者化成羊儿,低着头啃吃青草;忽而又似汪汪叫着,扑过来一条大狗;一晃眼,又出来一只红头冠子花外衣,喔喔打鸣的大公鸡……

河面在变幻无常的云霞下,也不停的更换着脸色,一会白了一会红了,一会亮了一会暗了,但河水,只顾一路波光粼粼的,欢畅的流淌着,流淌向远方,让时空和大地,变得那么渺远浩荡。

老家村庄叫孙家村,我姓孙。冥冥中我自悟,那个最早来此定居的先人,肯定姓孙,就是因为他看好这一方丰茂的水土,择水而居,从此放弃人生路途的跋涉和寻找,在此建村安居乐业。虽不知从我起要上溯多少辈?但我的血液里遗传着他的血脉,让我这么欣喜生命里生活中拥有一条河。

河水丰腴着蔬菜庄稼,灌溉着农田果园。水是自然界生命的精灵,水无私哺育着大地万物。

有条河在你的生命里,哗哗地流淌着,是一件多么让人欣慰又骄傲的事!虽二十多年来,再末见到我的北流沟河,仅只能凭借记忆里的想像、念念不忘守候她。

村庄在记忆里老去,奔流不回的,何止是年华和岁月?

我一直虔诚期盼,我的生命里,我的灵魂里,会永远驻扎着一条哗哗流淌的河……

它有绿油油的堤岸,遍布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它有清澈的哗哗流淌着的河水,看得见卵石和泥沙,看得见摇摆的水草、欢快游荡的鱼儿。能让我安然舒畅地匍匐在它的身旁,闭上眼睛,小憩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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