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交九,窗外边的玻璃花立刻呈现出来。他走出楼道,外面微微地刮出来一阵寒风,真有点儿不适应。路边的梧桐树的叶儿已经发黄,银杏树也出现了橙红色的树叶,到处是欣欣向荣的景象,他觉得阴沉了好几天的天空已经放晴,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无论是路边的景色,还是面前这些忙忙碌碌的人们,大家都这么心情舒畅。
他应该舒畅,因为没有理由不舒畅,不然就是背道而驰了,他走进公园内,坐在银杏树下,看着这些祥和的世界,感到有什么说不出的东西梗在喉咙内。难受,真的很难受,在自作自受吧,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你也在这里呀?你不忙吗?”很久不见的曹老头子出现了,他咕噜着身子,从公园的外围走进来,他非常好奇的看着阿九,然后坐在阿久的身边,坐下后就开始咳嗽,头几乎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让他喘不过气来,经过一段艰难的抗争后,曹老头子终于抬起头来,阿九非常奇怪在这个地方遇见这个老头子,但是毕竟是遇上了。
曹老头子有些不理解的看着他,然后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呢?”阿九吃惊地看着对方:“我不在这里,会在哪里呢?”老头子低着头,摆弄着两只变形的手:“你不应该在这里的,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种规则,就像今天交九,你不同意也得交啊。”阿九看着曹老头子,曹老头子站起来在原地比划着,似乎在演讲:“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有必要较真吗?不如我们一起去喝酒吧。”
阿九奇怪的看着对方,他站起来了,北风把他花白的头发吹散了,他眼睛上留下了霜雪,他看着前边,眼睛有些模糊,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还是有点想不通,是自己不合时宜吗?还是怎么的?他没有搭理曹老头子,自己走出了公园。
前面是免费的公交车,他没有上公交车,而是一直的向前走去,前边很多人,这些人不知道都在干什么,大家忙忙碌碌,匆匆忙忙的从他身边经过,有花红柳绿的广告车从马路上经过,广告车上播放的最新产品,他在路边看见一个瞎子,那个瞎子坐在路边,瞎子用沧桑的调子唱着河南坠子,前面放了一个小碗,碗里零散的放着几枚零钱,阿九走过去,把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然后放在碗里,他看着这个盲人,想说什么?但还是把话咽回去了,然后离开这里。
手机一直响着,不用查看,一定是爱人在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电话,因为刚才他还和爱人在激烈争吵,为了别人的事情,为了大家都以为很正常的事情,想不明白,为什么把不正之风当成了正常?为什么把吃拿卡要当成了规则?他无法想象昨天遇到的这一整天是怎么度过的。
前面就是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对面就是纪检委和监察局,十字路口上出现了红绿灯,红绿灯在调换着数字,他站在人行道上,他开始从斑马线往前走,斑马线上的人似乎都惴惴不安,很多司机似乎没有发现这些斑马线,虽然交通规则规定了司机应礼让行人先过斑马线,但行人毕竟是弱者,那些车总是肆无忌惮的从斑马线抢先通过。
阿九感到有点悲哀,但这是习惯,这又是社会规则,他是无力反抗的。他颇有点带着九死一生的忐忑感觉穿过了斑马线,他站在另一边开始喘着气,到底是自己错了还是交通规则出现了问题,他真的不敢肯定。
在他的手里,掌握着一些人违法乱纪的证据,这些人就是基层职能部门的工作人员,老百姓到他们手里办事的时候吃拿卡要的证据,前面就是纪检委,前面就是监察局,他看着前面那威严的房子,没有力气走进去,他转过身来,看到监察局坐旁边有一个小花园,他走进了小花园。
他坐了下来,拿起手机,看到微信里有许多未回的信息,他茫然了。很多事情是在妥协中进行的,有时候妥协会办成很多事情,他应该妥协吗?他闭上了眼睛,回忆起那个所长典型的嘴脸,所长暴跳如雷,是他侵犯了所长的利益,是他阻止了所长受贿的事实,是他看不惯这些所谓的潜规则,怎么办呢?怎么办?他站了起来。
一个清洁工走过来,看着阿九:“你怎么啦?”阿九抬头看着眼清洁工,清洁工正在打扫路上的垃圾,清洁工兢兢业业,眼光从没有放过小花园里每一个角落,看看是否有垃圾。阿九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想起了一个老百姓的愤怒:“国家明文规定,办营业执照不让收费。可他们就是要二千块钱,不交钱就不给办理。”另一个老百姓:“所长就说了,工资不是很高,不想办法搞点外快,根本就生存得不好呀。”
另一个朋友的话在里边又响起:“都是朋友,熟悉了就是朋友了,不要那么当真了。”
爱人的话:“就你死脑筋,就你二百五,你一个人能把这个社会改变了吗?人家当官的不捞它一把还能图什么呢?”
阿九回头再看看清洁工,清洁工也依旧一丝不苟的打扫着花园。清洁工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阿九:“阿九,今天交九,你不回家吃饺子吗?”
阿九走到清洁工面前,对着清洁工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朝着那个神秘的大门,勇敢坚定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