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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剑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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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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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成癖

三十年前读大学时候,《红楼梦》正风靡校园。一套正版《红楼梦》定价7元,相当于我3天的伙食费。学校图书馆仅有的一套早已去向不明。买吧,囊中羞涩;不买,心又痒痒的。等到说服自己后匆匆赶到新华书店,橱柜里早已没有了《红楼梦》的踪影,售货员劝我也别去其它书店白跑了,说不定全中国的《红楼梦》售罄了。没奈何,在学校图书馆的角落里找到一本《红楼梦影》,是清代顾太清为《红楼梦》作的续,书里说贾宝玉与林黛玉在梦里圆了婚姻梦。以梦圆梦,像是痴人说梦。

每个周末,我都要去新华书店碰运气。售货员是个戴着眼镜,苍白消瘦、说话刻薄的中年女子,她总是在我出现在楼梯口的瞬间,习惯性地向我摆摆手。去得次数多了,她渐渐和气了,向我推荐了一套《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选》,厚厚两本书才两元五角八分。我花了几个周末,躲在被窝看完了这套书。在《老人与海》中认识了一个叫“桑提亚哥”的倔老头;在《一个人的遭遇》中领略了二战的血泪史,在战火中被俘的“我”历尽千难万险逃出德国集中营,等来的却是家园被夷为平地,亲人全部遇难的消息。那些日子,我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眼泪,喉结凝噎着一种莫名的感动。感谢你,苍白而博学的图书销售员,让我从书中得到莫大的人生乐趣。

拥有一本书的感觉真好,你可以把书放在枕头下,带到公园里;多年以后,你还可以从这些方块字里找到一些久违的“老朋友”。我的藏书之癖大概从那时养成了。

工作以后,对书的兴致有增无减。周末常踱步到老城的书院街,那儿有一个小小的“星火书店”,书架最上面一排总是摆着一排草绿色网格花纹封面、装帧朴素又耐看的外国文学名著丛书,有《红与黑》、《简爱》、《大卫.科波菲尔》。过一些时日,又增添几种同样装帧的《名利场》、《呼啸山庄》,好像总是没有穷尽。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系列,不敢造次,在买完《红与黑》以后,决定熟悉内容后再下手。书店的圆脸女孩见我总是翻看,不掏腰包,就着急了:要不要啊?这儿可不是阅览室。我感到了女主人的难堪,就说:知道大概内容了才好选择。女孩白了我一眼:这么厚的书,谁看得完啊?就这样,犹犹豫豫间,今天一本,明天一套,最终那些网格丛书都到了我的书箱子里。大约五、六年后,那家小书店改成了时装店,我在书院街偶尔碰到那个圆脸小姑娘,头发盘得高高地,很成熟地向我点头,我:怎么不买书了?答曰,挣不了钱。

真的挣不了钱,书便宜了。地摊上、旧货市场到处都是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版本的书,当年我钟情的《红楼梦》身价暴跌,很轻易地就成了地摊货。打开网络,新书老书、正版仿品让人眼花缭乱。前年,我从废品收购站论斤买来一名大学教授的遗物——不同时代、不同版本的320种文学名著。

妻子很不情愿地把那些书码在一个鞋柜里,数落着,要看书打开手机看啊!何必大手大脚,我看是假斯文。我假惺惺地说:现在不兴读书,兴藏书,这是一种投资,将来一套书换一套房也未可知!妻子嗔怪道: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原载《中国大唐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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