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外一首）

黎明敞开的街道

冷冽的风中

没有时钟的警醒

惨白的天空

所有暗夜的蝙蝠和失眠者

都在梦的边缘游走

血红的路灯

在我醒来之前

睁着赌徒发疯的眼睛

把赌注押在

三十岁这一道紧要关口

赌光所有的日子

在十字街头

选一个太阳或星辰的方向

然后，在首班车到来之前

倾囊出走

撂下廉价的职位以及面子

对每个晨起的夜猫子

在黎明边缘打盹的人

点头哈腰地陪笑

哈！你们这些了不起的人物

居然在我之前

早走了人生一半的行程

这一天注定没有太阳

我早走了一刻钟

刚硬漆黑的胡子

在洁白的大理石阶前

格外地精神抖擞

今晨我没有向任何人告别

不必担心我一个年迈的老人

此行最多到达下一个世纪的路口

因为那里有一个等了我

一个世纪的朋友

因为等待

她须发尽白衣衫褴楼

像一个乞丐

一口白牙的笑容让我认得

她就是我要找到的

一只化名黑蝙蝠的异性

好了，其实我也是一个人的替身

是一个在家园才有姓名的流浪汉

她笑笑说

其实我们本没有家园

只是习惯了

在异乡行走

夜色

夜色融化风景

城市的布景渐次拉开

一出十面埋伏的大戏里

暗伏机关

狰狞的街灯

怒射出十万枝

锋芒铮铮的暗箭

巨大楼市的阴影里

十万孔无人居的窗子

张着难以填补

巨兽之口

耻笑一部人类最拙劣的艺术品

这一夜

一个高过月亮的影子

被舞台忽略

那是我们的前世或今生

为生活而活着的

一些失去看戏兴趣的人

熟悉而陌生地走过

一批批夜游的蝙蝠

四处游荡的灵魂

被飞驰而过的车辆的洪流

惊得魂飞魄散

远行的人和异乡的人

穿过窄窄的绿化带

在深深的巷弄

畏畏缩缩地寻找

廉租的小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