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玉米 ——致敬一位故去的乡村教师

叙事诗：

最后的玉米

——致敬一位故去的乡村教师

一天一趟

一天一趟

梁老师种的玉米，像大牛角

个个歪着头

上化肥多了，熟的晚

他就这半亩地玉米

这半亩地

是他退休候村里给的

别人承包剩下的地边

他干了四十年的教师，准确地说

是四十二年，他有一个省政府发的

光荣证，巴掌大小，墨绿色的

退休，回到村里

村里的学校缺老师

就又请他去

他说不要钱，退休工资够花

也不要村里收来的卫生油和粮食

他就是这个一个犟人

村里的老老少少都管他叫老师

可这半亩地

他要了，权当锻炼身体

每年他的地里总是种一季玉米

缺苗的地方就点些绿豆

侍候这些秧苗很仔细，就像他教自个的学生

村里人说老师就是老师

干啥都是老师

今年

这玉米咋还不熟

等熟了，收了这玉米，好去

城里查查他的病，这几天腰有点痛

玉米总不熟

他的腰总是痛

玉米没熟

女儿还是来接他了，司机

和来的人在家里喝酒吃饭，他从不喝酒抽烟

也闻不了烟味酒味，甚至听不了人大声说话

闻不了那些味道

他就出来围着村子转，围着村子转

小声地告诉乡亲们：女儿来接他去城里查病

当老师这么些年他也没大过声

回城有些晚

晚上就住女儿家

夜里女儿起床查看他时

他说难受

女儿抓紧打120

等120赶到

她的父亲已经没有了气息

梁老师走时悄无声息

第二天天降大雨

梁老师的老伴：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咋就没了

女儿女婿外甥放声大哭

子侄们放声大哭

乡亲们都来送行

深一脚浅一脚争着抬他的棺椁

他的坟就埋在那块玉米地的附近

从坟地那儿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玉米

他的玉米一棵棵

依旧竖在寒风里

那些玉米，还没有收

熟了，还没有人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