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福利

“嘿，干嘛的，谁允许你在这摆摊了？”王小武刚占好摊位，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抬眼一看马上堆笑：“哟，孟哥！这不是出来挣点小钱嘛。”“这可是官家的地盘儿，是你说摆就摆的吗”老孟冷着脸道。王武赶忙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你看，这能少了您的嘛！我就在这呆一天。”老孟撇了一眼王小武手里的票子：“你这种买卖，在我这摆不太好吧”王小武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马上转回笑脸，手里又添了一张：“您这话说得，咱这不偷不抢的，都是正经生意。”老孟轻蔑地呵了一声，接过钱转身走了。看人走远，王小武对着人离开的方向“呸”地吐了口痰，对他徒弟小刚道：“这狗娘养的玩意真他妈贪，仗着家里有点关系，弄到这么个肥差，可是美了他了”

这里是老城区最大的早市。夜晚的凉意被悄悄赶走，微微泛红的光晕照射了远方，各种摊位分列道路两旁，人流熙熙攘攘，包子铺掀开了蒸笼，颤巍巍的豆腐都摆在了桌案上，豆腐脑、油条、馅饼、锅贴，一捆捆的大葱、一袋袋的土豆……“袜子十元三双，十元三双！”“治风湿、腰间盘、颈椎病，各自疑难杂症嘞，十盒一疗程，免费试用！”。一声声吆喝在街市响起。王小武正用几十个不粘锅的包装盒围成个正方形，黑色的包装盒也没有生产厂家，只印着“麦饭石不粘锅，零售价1299元”。他站在包装盒中间，左手边放着一摞菜刀，刀盒整体上，印着“零售价299元”右手边摆着一个便携燃气灶，灶旁立着一个鸡蛋。然后把手里的一大捆洗碗布裁成四四方方的小片，递给小刚：“拿上把菜刀，给我拉些人来。”

“好嘞，师父。”

小刚胳膊上夹着把菜刀，手里晃着洗碗布挤入大街。

“送刀送锅咯，免费的，都是免费的，公司做活动，做宣传，送福利，免费发放礼品哟。”

“这是什么，给我的吗”一个老太太问道。“这是洗碗布，刷碗可好用了，给您的，你拿着这款布去那里领取菜刀和不粘锅”小刚指了指王小武的位置。“你直接把这个刀给我得了呗”老太太伸手就要去小刚胳膊上拿。小刚身子往后一闪，躲开了老太太的手：“大娘诶，这是样品，去那领取。”说着又指了指王小武。老太太撇了撇嘴角，奔着小刚指位置走去。

不一会，王小武周围便站了二十几个人，大多数都是老人，他们紧贴着单薄的包装盒，伸出一只只干枯的手掌。王小武扫视一圈，暗想：人圈得差不多了。拿起身边的大片洗碗布，开始一一发放。

“亲爱的大爷大娘们，今天小伙子我呢，来得目的就是为了宣传公司的产品，看到这些不粘锅了吗？待会一个不剩地都送给你们，好不好！”

“好！”

围观的人热闹了起来，一个个满眼渴望地盯着王小武。王小武说话间从身边的盒子里抽出一把刀，又拿了一叠洗碗布。

“既然要送给你们，就要看看我们的产品如何，用得好了，推荐给邻里乡亲，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看好嘞！”

王小武嘴上一吆喝，刀上一用力，瞬间把一摞洗碗布切成两半。顺势举起这把刀：“这把刀谁要！”周围的人高举右手，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刀。心念着那个幸运儿一定是自己。王小武目光扫视围观的众人，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进入了他的视野。心神一动：这个人看上去不太稳妥。

“既然你们都想要，那我就要试试你们的诚意了”

说着指了指那位中年人，又指了指一个腿脚不灵敏的老头。

“这位先生还有这位大爷，想要吗？”

“想！”两个人都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送给你们，但是你们得让我看看你们的诚意，给我买两瓶红牛，给我小伙子润润嗓子，才能更好地给大家发礼物是不是。”一会功夫，两人各拎着两瓶红牛来换走了王小武的刀，乐呵呵地回家了。

这会围观的人更多了。王小武随即拿起一口锅，把便携燃气灶烧热。

“这锅叫麦饭石不粘锅，售价1299元，看好咯”王小武抬手磕破鸡蛋倒入锅中。“大爷大妈们，看到没有？一滴油不放！一点都不粘锅。”王小武把鸡蛋在锅中晃三晃，随手丢到地上。围观的大爷大妈们都看傻了眼，只渴望早点拿到这口锅。

“小伙子我现在就要送锅了，但是尊重是相互的，我拿出来这么多东西来送给大家，大家看我说了这么半天，能不能拿出点钱，给我买瓶水呢？”

“能！”观众们一起高呼。

“那就让我看看大家的诚意，拿出个十块二十的，放在自己手里，我看到了各位的诚意，我就把锅发给大家，好不好！”

“好！”人们纷纷把钱举过头顶。

王小武接过一位大妈的十块钱：“给我买水行不行？”

“行！”大妈乐呵呵的回答。王小武把十元钱还给了大妈。又拿了另一位妇女的钱，“给我买瓶饮料可不可以？”

“可以！”妇女点头道。钱又还给了妇女。“都把钱收好，大家的诚意呢，我都看到了，那大家拿了我的这口锅能宣传吗？”

“能”众人异口同声。“那我要是送了这1299元的锅，大家可以请我吃顿饭吗”

“可以！”

“大家拿出二百元，放在手中，让我看看谁能请我吃饭，我就送给他。”人群中大家又开始纷纷拿出钱来。王小武接过大爷的钱。“大爷，两百元给我，我去吃顿饭，锅给你，行不行？”

“行！”大爷爽朗地回答。“好，还给你。”伸手拿走另一只手的钱“这个大爷呢，给我两百块吃个饭，锅给你好不好？”

“好！”这位大爷见钱不会被拿走喊得更响亮了。 王小武把钱塞回大爷手里。

“大家把钱再举起来，我来给大家送礼物。”王小武准备好礼品对着最边上的大妈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热情，我替厂家做主了，二百请我小伙子吃个饭，锅送给你们行不行”

“行”大妈乐呵呵地回答。

“再送你一把刀，再给你一叠大片洗碗布好不好”

“好！”大妈更乐了。

王小武转过第二位，依旧如此对话。一圈过后，王小武大约收了几千块。“这口价值1299元的锅，价值299元的刀。我小伙子只收个饭钱，权当给大家送福利了，大爷大妈们一定要给我好好宣传，好不好”

“好！”

“今天活动结束，谢谢大家！”

“小刚，快，收拾，走人”待人群逐渐散去，两人火急火燎地开始装车。

这时一位大妈突然拦住了王小武：“退钱！”

“退什么钱？”王小武脸色不悦。

“骗子，赶紧退钱，不然我报警了！”大妈又怕又气的嚷道。

“谁是骗子，你不要胡搅蛮缠。”王小武眼中泛起凶光。

“你这都是骗人的”大妈头上开始冒汗。

“我可没骗人，你占那么大便宜，怎么还反过来骂我骗人。”王小武一边和大妈对峙一边做好上车的准备。

大妈发现王小武要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起来。“来人啊，救命啊，骗钱了”周围的人闻声都扭头看向这里。

王小武暗道不好。“行了行了，钱给你，锅也给你了，你快走吧”王小武略显烦躁地说道。

大妈心情反倒一下子舒畅了起来，接过钱，拎着锅笑呵呵地走了。

小刚略微有点心疼的道：“师父，这些东西你就这么给他了？”

“一共三十块钱不到的玩意儿，给就给了。快走吧，明天得换个地摊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