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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银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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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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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馍上学

背馍上学,曾是农村中学生共有的生活经历。

那是一段艰苦的岁月,也是一段值得回忆的岁月。想起自己背馍上学的日子,在岐山益店中学,时间是 1973年到 1975年。

别以为背馍上学最苦,更苦的是为了让你有馍可背,父母要拼凑着吃多少杂粮和野菜啊,还要下地干那么重的农活!那时的土地不比现在少,但几乎年年缺粮,家家缺粮。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上高中的时候,正是我最能吃的时候。

益店中学是岐山最好的三所中学之一,距鲁家庄 15里路。在我的同学中,有蒲村公社的,有青化公社的,有枣林公社的。每届学生有六个班,我是四班。六班是“体育班”,学生多有体育特长,如篮球、排球、田径等等。我们村的鲁东省就是六班的,个子高过我一个头,跑步打篮球都行,周末回家背馍,我们总是一路同行。

学生宿舍均是用木桩支撑的木板通铺,两排,能住 30多个人,每人只能占80厘米宽的位置,睡觉紧紧相依,晚上讲梦话、放屁都会成为大家第二天的笑料。进门靠墙有一个简易碗架。我住的宿舍,靠路边,与灯光篮球场只有一路之隔,距学生食堂只隔一排房子,那排房子似乎是体育老师的办公室和各类体育器具储藏室。体育室那排房子到食堂之间,有一大块空地,学生吃饭排队多在这儿。

管理食堂的老师姓杨,消瘦,有点“暮暮眼”,头时常微仰,而眼皮总显低垂,似乎只有仰头,才能使眼睛看到正前方的人或物。杨老师的字非常漂亮,食堂墙上小黑板上的粉笔字,显得娟秀有力,起笔收笔,很有毛笔字的味道——中午供应:面片,二两;蒸馍,二两。早晚多是拌汤或包谷糁子。一般情况下,我中午只到食堂吃一碗面,再啃一些干粮,便算打发一顿午饭。早晚便是自己打开水,回宿舍在搪瓷碗里泡“喝的”吃,调上盐醋,撒上辣子。那时连买一袋榨菜都不可能。吃食堂是需要交面粉或糁子的,换成饭票,即可凭票用餐。家里背不出细粮,母亲有时便让我去大姨或岁姨家去背。大姨岁姨对我都非常好。到大姨家,大姨喜欢用铁马勺给我调干面吃,吃到最后,总见勺底有一大块臊子,让只有到过年才能吃到臊子的我,大饱口福。三弟从小过继给大姨,小我三岁,学习一直很好,我每次去,我们还能交流很多学习体会。

周末回家背馍,家里吃得再差,母亲为我准备的,总是圆圆的烙饼。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只有到腊月二十三祭灶神时才烙,是细粮。烙饼虽说不易发霉,但每到周四、周五,烙饼上还是会长出零星的霉点或绒绒的绿毛,这时我便只有在身上蹭蹭,继续泡着吃。背去的馍,我必须计划着吃,多吃便会在周末饿肚子,那时没有人能帮助你。有时怕上课期间肚子饿,我会在口袋里备半块干粮,饥饿时,拧一块垫垫肚子。

我们宿舍是混合居住,我是四班,还有五班、六班的。大个子曹志伟身高 1.9米,是六班打篮球的,在宿舍像个孩子王,每次泡“喝的”掰馍的时候,便是笑话连篇,有时候还会恶作剧。一天他有意给五班的大郑挤挤眼说:“听说某某的西洋景比较大,想不想参观一下?”有好事之徒便极力呼应,曹志伟带头站起来,与几个“好事者”站成一圈,向那个同学围去。那个同学立马放下馍和碗,蹲下身来自我保护,一面笑岔气地求饶。其实,大家也就是开开玩笑,象征性地逗逗他。也是曹志伟惹来的麻烦。一天有人忽来灵感,趁曹志伟没有回到宿舍,说:“曹志伟个子那么高,咱们一起动手,参观一下怎么样?”大家竟异口同声地同意。那是个夏天,曹志伟穿着背心短裤昂着头进来,看看大家,自己打开水泡馍,一切如常。忽然五班的老郑把门关上,对曹志伟说:“大家想参观你的西洋景,怎么样?”大家的目光都齐齐集中到曹志伟身上。平时的孩子王一下慌了,急忙跳上床,说:“不要胡闹,不要胡闹!”一面说,一面下意识地把短裤往上提去。尽管恶作剧没有继续进行,但大家依旧非常开心,曹志伟以后再也不敢逗别的同学玩了。

那时,我们都不过十六七岁,高考也没有恢复,但大家依旧认为爹娘让我们背馍上学,吃了万般辛苦,所以依旧很看重学习。我们班的陈乃仓,是团支部书记,人长得白净,学习成绩也特别好。班长张常兴,个子不高,但身板笔直,长得有点像电影《金光大道》里的高大泉,风度和气质也很像,有时下雨没有带伞,他居然不慌不忙,步态如常,面带微笑,让我很是敬佩;益店曾开过一个批斗会,班主任曾让张常兴写稿上台批判。一次我中午去食堂吃饭,正好与张常兴排在一起。张常兴带的是一个大搪瓷缸子,打好面片,大家集中到一棵老槐树底下蹲下来吃饭,张常兴询问大家班上的工作到底应该怎么开展,其情景,很像高大泉开村委会。我一直认为,张常兴今后一定是个大干部。我那时很不自信,班组发言都耳热心跳。但有一好,别人上操场打篮球喊我去,我即便去,也是完成作业以后,所以有些同学玩过后,老师要作业,往往才想到作业未写。后来恢复高考,我于79年考上大学,可能是班上不多的几个人之一。陈乃仓也考上一所大学,后分配到宝鸡工作,现在大概已退休;张常兴后来好像当过兵,听说复员回家后在家里开个小商店,做小买卖。许多同学的信息,我所知甚少,甚至许多人的名字我都记不全了。

毕竟时间过去了 40多年,背馍上学的日子虽已成为历史,但我依然感谢这段艰难的岁月,是它磨砺了我的意志。

      (《宝鸡日报》2017年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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