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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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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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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天上来

孙巨才

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严峻期间,我们村设立了三道岗哨,封村封路,堆放路障,大街小巷空空荡荡,家户之间也阻断了来往,每户人家都自我隔离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像老鼠藏在洞里,过起了鼠年春天的沉闷生活。而我的心情却保持了畅快,应该归功于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的朋友前来看我。

我的朋友胆量过人,牛气冲天,不怕被堵,不怕被查,不怕被关,不怕被罚,随身带着畅行无碍的通行证,经常趾高气扬地来到了我的身边。

不必惊讶,身份特殊,我的朋友天上来!它们就是我多年来的莫逆之交——喜鹊、麻雀和斑鸠。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喜鹊。奶奶说它是吉祥鸟,喜鹊叫喳喳,喜事到我家,喜鹊代表好运气。听见喜鹊叫,好事定来到。它叫的时候,大都是好天气,会叫来好事与喜事。美丽的七夕鹊桥神话故事,让我敬佩喜鹊的善良与勇敢。贴在墙上的图画喜鹊登梅,让我热爱喜鹊的身份尊贵。每当我看着喜鹊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就觉着它穿着那白底黑花纹的衣裳非常漂亮。每当听到喜鹊“唧唧喳喳”的叫声,就会感到格外地悦耳动听。喜鹊大都是在高空飞翔,即便落到树上,也必定会站到高枝上,留下了“喜鹊登枝”的热情赞誉。我喜欢那叫起来的喜鹊,就像一位声音清脆嘹亮的唱歌大师。

我们家乡的喜鹊,头、颈、背到尾为黑色,腹部为白色,尾巴长长的,就像神圣的天使。我满怀童年的幻想,每每看到它们飞向原野,就心生羡慕,恨不得自己也当一只小喜鹊,也生一双翅膀,与它们一样逍遥自在,展翅飞翔。我成人长大后,对喜鹊的感情与日俱增,但喜鹊却是对我敬而远之,总是对我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我退休之后,住在农村。我家的附近有几棵又粗又高的大杨树,其中两棵大杨树上有喜鹊窝,搭建在树的最高枝桠间。据我用高倍望远镜详细观察,喜鹊是搭造鸟窝的能手,它的技能堪比人间高明的建筑大师。喜鹊的窝是精湛的工艺品,非常科学,就象一颗倒立的鸡蛋架在了树叉上,非常牢固,风再大也吹不坏它。喜鹊窝接近“全封闭”,只在中上部留一个圆孔,是它的门,以供进出。窝的外层用粗材,内层用细材,而真正用作寝室的“窝儿”并不多大,里面铺设的羽毛柔软舒适,成为了喜鹊装修豪华的家。在春风艳阳的沐浴下,窝里会传出小喜鹊们的喳喳叫声,很是让人神往。这时,一对老喜鹊也会在枝头喳喳叫着,好像在云诗答对,也像在吟唱赞歌,一窝老小共享天伦之乐,过着让人羡慕的幸福生活。

我闲暇无事,就喜欢给飞到我家院子里的喜鹊喂食,喜鹊通人性,喂养的时间长了,对我就有了感情。

一天清早,有一只喜鹊误撞到了电线杆上,晕晕乎乎地落在了我的窗外的地面上。它的左翅和左脚都受了伤,哀鸣着趴在了地上。我闻声赶到,紧急救援,先用清水帮它清理了羽毛,擦拭了羽毛上的血迹,接着给它翅膀和腿上都涂了消炎药水,轻轻地用纱布包扎好了伤口。它不叫也不动,只是微微地颤抖着。后来,它在伤口涂着碘伏很疼的刺激下,渐渐清醒了过来。我把一杯水递到它嘴边,同时在手掌上放了一些小米。喜鹊很顺从地喝水,还吃了我手掌上的小米。

我把它喂养在窗台上。它不吵不闹,安静地卧着,一双大眼一直盯着我,不知道它在想什么。它的眼光变得十分温柔,一幅小鸟依人的可爱模样。

这天下午,外面飞来了几只大小不一的喜鹊,落在了我的窗台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有几只还围着那只受伤的大喜鹊欢快地蹦蹦跳跳。

我站在旁边看着,它们一点都不害怕,它们知道我救了它们的同伴,把我视为了它们的恩人。

每天,我都精心照料这只受伤的喜鹊,给它换药清洗伤口,更换清水新米,还把消炎药片溶化在凉开水里喂它喝,以利喜鹊的伤口尽快愈合。

一晃七天过去了,受伤喜鹊的左翅和左腿基本上好了。清早,一大群喜鹊飞来了,都停在我的窗台上,好像在接它回去。它站在我的手掌上,翅膀上扬了几次都不飞走。我感觉到了它的恋恋不舍,鼻子有点发酸,眼眶里含满了泪水。喜鹊不会说话,但那种感恩的心情一点都不亚于人类的表达。

我双手捧着喜鹊,把它从掌心高高地抛了起来,轰的一声,一大群喜鹊飞向了空中,过后它们又飞了回来,在我的窗台上方绕了一圈,喳喳喳地叫着,远走高飞了。

从此之后,这群喜鹊就成了我情深意厚的朋友。

在疫情期间,我的人类朋友都没了往来,但我的这群喜鹊朋友却经常前来我家走亲戚,呼唤我走到院子里,紧紧地围绕在我的身边,品尝我待客的美食,喳喳喳地和我说话,喳喳喳地逗我高兴,热情地陪伴我度过了这个冷清的春天。

如果说,我和喜鹊的关系是从爱慕通过救助才成为朋友的;那么我和麻雀则是从敌我关系逐渐转化为朋友关系的。

我小的时候,麻雀是我们农村最常见的数量最多的最小鸟类。麻雀身上麻麻的,没有鸳鸯的艳丽毛羽,没有公鸡的鲜红雄冠,没有白鸽的纯白亮色,甚至没有乌鸦那样带光泽的纯黑色羽毛。麻雀全身的羽毛灰溜溜的,小嘴小眼小翅膀小尾巴小身板,样子不好看,我讨厌麻雀。它只会发出“唧唧唧唧”的单调声音,跟其它鸟儿相比,实在是太不顺眼了。它们在屋檐下,在家门前,在菜地里,在草丛上,它们跳跃,觅食,追逐,相互嬉戏,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特别烦人。若是受到人的惊吓,它们便会成群地飞去,像卷起一阵褐色的风。到了收小麦的时候,总能见到一大群一大群的麻雀啄食麦粒,恨得人咬牙切齿,因而被列入了“四害”。少年时代,麻雀是我的敌人,捉麻雀是我生活中的一大乐趣。夏天的夜晚,我经常爬在一条木梯子上,从屋檐下的雀巢里掏出麻雀。冬天的中午,我经常用系着长绳的木棒支起竹筛,在竹筛下洒下粮食,等候麻雀一跳一跳地入内啄食,猛地一拉,每次都能捉住不少麻雀。我还把麻雀的脚系上线绳,牵着它扑棱棱地飞,一玩就是大半天。大人们说,麻雀的肉、血、脑髓、卵都能作药用,麻雀肉有壮阳、益精、补肾、强腰的作用,冬春天吃它具有大补的效果。所以,我将捉住的麻雀宰杀,除去羽毛和肠杂,洗净,入锅加水,旺火煮至水沸后改用文火,加入调料煨至肉熟,就成了喷香扑鼻的美味佳肴,可以大饱口福,余味无穷。

我人到中年之后,麻雀被平反昭雪,摘掉了“四害”的帽子。我知道了麻雀善于选择在人类房屋的屋檐下或墙洞中安放自己的小巢,繁殖力旺盛,每次产卵6枚左右,孵化期约14天,每年至少可繁殖2窝,幼鸟一个月左右离巢,最长寿命可达11年。我知道了麻雀以昆虫为食,是害虫的天敌,是绿化环境的播种能手,是监测大气污染的飞行哨兵,是人类的亲密朋友。我对麻雀的感情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逐渐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小小生灵。

麻雀的精神竟然是真正的“不自由,毋宁死”,没见过被人驯服的麻雀。被单独囚禁的麻雀会很快“气死”,脾气好的不吃不喝,一两天后也绝食而亡。如果把两只以上的麻雀囚在一起,过一个晚上,它们的肚子都会被啄破,死得更是惨烈。它们互相协助对方流血,属于变相的自杀。把黄口小麻雀囚禁,它们的父母在认定营救无望后,怕无知的孩子被人驯服,会叼来毒虫或毒果把儿女毒死。“不自由,毋宁死”是它们的“鸟生观”,毫不见起眼的小小麻雀见证着稀世的伟大,高贵的品性,自由的信仰。

 麻雀如同牙牙学语时只会发单个字音的孩子,一生只会拼两个音:“叽”“喳”。听起来,四声居多些,但有时也发二声或轻声。麻雀仅用这两个音交流,所有的情绪,都包含着这两个音里,比任何表义的汉字都来得丰富。  

有时,麻雀像成熟了的果实,一枚枚相继落入土地;有时,又像利箭一样,射向远方;有时,又像一个武林高手一样,倏尔之间,已跃上了枝头,隐在了枝叶茂密的某一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代代的麻雀,都保持着这个好习惯,都保持着对生活的安然与知足。

世世代代的麻雀,都保持着和土地相近的颜色,土黄色是麻雀一生热爱的颜色,也是我爱之不够的颜色。

我退休之后,知道了麻雀被列为保护动物,任何捕杀、出售、食用麻雀的行为都构成违法。现在的麻雀在农村虽然也能见到,却很少再能看见成群的了。我每天都会在院子里撒上剩饭剩菜,享受麻雀们飞来享受美食的热闹。那些麻雀循着饭菜的香味飞来,起初只有一只,它从树上滑翔飞来,机警地蹲在地面上,前后左右上下顾盼,确定没有危险,便“啾啾啾”呼朋唤伴,向雀群发出信号,在房坡上观望的麻雀们便呼地飞过来一起进食,它们一边蹦蹦跳跳吃着饭粒,一边发出欢快的啾啾鸣叫,让人不由地生起回归大自然的愿望和兴奋来。

我喂麻雀的时间长了,麻雀也不怕我了,越来越多,由百倍警惕变成了平易近人,从最初的四五只,再到十几只,最后到三十多只,在院子里站了一大片。这群麻雀很团结,很有组织纪律,警惕性也很高。每次来觅食,总是有一只先到,先巡视试吃一番,其它鸟儿才加入其中,但每次总有鸟儿留在一边站岗放哨,等待同伴吃饱肚子后再与它们换岗,那些美餐后的鸟儿总是先集体蹲在房脊上,开心地叫着、闹着,等所有的伙伴们都吃饱了,才“呼啦”一声一起飞走。我远远地看着它们,看着它们跳来跳去,一边开心交谈,一边吃着美味。我也被麻雀们的自由快乐而感染着,在它们无拘无束的叽叽啾啾的欢唱声中,满心的烦恼统统烟消云散了。

在疫情期间,我总会准备好吃食象等待老朋友一样等待这群麻雀的到来,看它们灵巧地蹦来跳去,听它们叽叽喳喳欢唱,看它们“呼”地一起飞走,又“呼”地齐刷刷飞来,就会感觉到明媚的阳光笼罩着整个院子,心中升起幸福而温暖的感觉。有了麻雀的陪伴,我的心里暖融融的。这群麻雀装点着院子里的诗情画意,也丰富着我的防疫生活。 我常常在寂静的院子里与这群前来凑热闹的麻雀一同快乐地度过,我的心情也会随之感到特别地舒畅。

我的鸟类朋友中,也包括一对色彩艳丽的斑鸠。

在我的记忆中,我童年时的斑鸠的数量仅次于麻雀,也是一群一群的。斑鸠又称锦鸠,上体羽毛以褐色为主,头颈灰褐,染以葡萄酒色;额部和头顶灰色或蓝灰色,后颈基两侧各有一块具蓝灰色羽缘的黑羽,肩羽的羽缘为红褐色;上背褐色,下背至腰部为蓝灰色;尾的端部蓝灰色,中央尾羽褐色;颏和喉粉红色;下体为红褐色。雌雄羽色相似。斑鸠的巢筑在树上,每窝产白色卵2枚,孵化期约18天,雏期约18天。斑鸠结群栖息,体型似鸽,形态美丽,赏心悦目,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老人们说,斑鸠去毛和内脏,取肉洗净煮食,能够益气补虚、明目、强筋骨,是大补之物。我少年时体弱多病,父母为了让我尽快强壮起来,就想方设法叫我吃了不少的斑鸠肉。一只斑鸠的肉比鸽肉多,也比鸽肉香,那种难以言表的美味儿,至今仍然铭记在我的味蕾上。由于人类的大肆捕猎,现在很少见到斑鸠了,野生斑鸠已被列入了保护动物。

去年春天,邻村有一个青年在野外的树林里捉住了一只斑鸠,准备褪毛杀死,和鸡炖在一起吃。我闻讯赶到,费尽了口舌,花费了一百元钱才救下了这只即将丧生的斑鸠。

我把这只斑鸠小心翼翼地带回了家中,发现它的羽毛已经被拽掉了大部分,显得有点光秃秃的。由于受到了惊吓和伤害,也许是疼痛难忍,它在我的手里不停地颤抖。我满眼含泪,心疼地用手捋了捋它的后背,安慰它不要紧张。我把闲置了多年的鸟笼拿过来,把它轻轻地放了进去,关好了笼门。我给小塑料杯里倒上了清水,又在小瓷碟里给它放上了一把小米。由于惊魂未定,斑鸠哆哆嗦嗦地蜷缩在笼子的一个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满眼里都是恐惧和绝望的神情。我想,它现在最不愿见到的就是人了。我知道它现在需要安静,更害怕再次受到人的伤害,于是就把鸟笼挂在了高高的阳台上,轻轻地离开了阳台。

等到第二天,我来到阳台上看望这只斑鸠。我走近它时,它似乎通人性,已经不害怕我了。我看了看小塑料杯里的水,少了一大半,瓷碟里的小米也少了一些。我想把它放生,又担心它受了重伤,缺了很多羽毛,难以生存。于是就决定再养它一段时间,等它康复后再放它回归大自然。

我每天换水换米,精心护理了它三个多月,日久生情,我们彼此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情感,我一走近它,它就咕咕直叫,热情地欢迎我的到来。

这只斑鸠的羽毛长好了,我挑选了一个晴朗的天气,让它水足米饱之后,准备放它重回蓝天。我打开了阳台的窗户,拉开了鸟笼的小门,双手轻轻地捧住斑鸠,把它送到了窗子外边。斑鸠在我手里停了停,然后双脚一蹬,箭一般地冲了出去。它在窗外一圈又一圈地盘旋飞翔,依依不舍地频繁回头,给我做了一次激动人心的深情告别。

一个月之后,这只斑鸠带着它的亲密伴侣来到我的院子里走亲戚,我拿出美食,盛情款待。从此,这对斑鸠就和我成了经常来往的好朋友。

疫情期间,这对斑鸠没有任何阻隔地常来常往我家的院子,咕咕叫着,在我窗前环绕,伴我寂寞的心灵,欢快的歌声沁入了我的心田。我静静地听着这天籁之音,心灵清澈,就像进入了无人无尘的仙境。

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我的朋友天上来,喜鹊、麻雀和斑鸠这些鸟类朋友对我不离不弃地时常陪伴,在它们的身上也有我的牵挂和思念,我们之间的友谊更加深厚,与日俱增。我出自心田的清泉浇灌着友谊的常青树,从心中升起的太阳照耀着开不败的友谊鲜花,它们的歌声永远是我奋勇前进的动力,激励我在自己的天空中自由地飞翔。

我喜欢看风景里的飞鸟,鸟儿在空中的大道上行走,鸟儿也在风景里看我。我常常会觉得鸟儿们就像是我们身边的孩子,走近它们,与鸟为伴,趣味横生,其乐无穷。

我喜欢倾听鸟叫的声音,就像是音乐家弹奏的美妙的曲子,直听得心脏都跟着节奏跳动。鸟的声音清脆悦耳,千回百转,有时候是独唱,有时候是合唱,好像是一曲幸福和谐的交响乐。我有时在鸟儿的叫声中打开电脑,遣词造句,撰写文章;有时在鸟的叫声中翻开一本书,看千年历史纵横,读世间沧海桑田;有时累了,就打开窗户,看着鸟儿在绿色的枝头蹦蹦跳跳,浅吟低唱,谈情说爱,追逐嬉戏。树影婆娑惊天画,鸟吟婉转动地诗,我似乎便附体了鸟儿,我感觉我也在飞翔,心里悠然生出一种对鸟类自由生活的无限向往。

鸟类是我们最亲密的朋友,但因人类破坏生态环境和肆无忌惮的大量捕杀,天空不再湛蓝,河水不再清澈。我们很难看到星月交辉的灿烂景象,很难听到百鸟争鸣的美妙歌声。

这次爆发的全球性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就是因人类大量的捕杀和食用野生动物而导致的,可以说这次疫情就是大自然给人类的一个严厉警告。

人类应该清醒地认识到,我们不能超自然而存在,保护野生动物就是保护人类自己。野生动物在大自然中都有各自的位置,发挥着它们的作用,每一个都是不可或缺和无可替代的,它们共同维护着生态平衡,给人类创造了美好的生存环境。

众生平等,普爱众生,爱鸟护鸟,人人有责。让我们大家都行动起来吧!为了小鸟,也为了我们自己,保护自然环境,保护鸟类的家园,与鸟儿和谐共处,爱护并保护鸟儿的自由成长,大量植树造林,还原野生动物的生态栖息地,杜绝捕杀珍禽野兽,把我们祖国建设成一个到处充满鸟语花香的美好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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