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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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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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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志愿军”

孙巨才

在如今的中小学生暑假里,这种班、那种班把放了假的中小学生闹得比正式上学还要繁忙,戴了近视眼镜的学生们越来越多,孩子们的感受可想而知。若是有人一旦厌学,后果比成绩不理想更加严重。我目睹此情此景,不由得回想起了我当年的暑假生活。

我在当年农村学校的暑假里,没有什么班可以参加,布置的作业很少很少,除了帮助家里干一点活,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用来无拘无束地在树荫下玩耍。玩了一暑假,防暑风凉了,心情愉快了,头脑轻松了,身体强壮了,等到新学期开始,就有了更加充沛的精力投入到学习当中,保证了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

我至今记得最清楚的是1963年的暑假,我13岁,刚考上初中一年级,这个假期从7月初开始,9月1日开学,将近两个月的日子让我玩得特别有趣,格外开心。

刚一放假,我们四个“老伙”(本地农村对“铁杆朋友”的称呼)就开会商议成立一个名号响亮的玩耍组织。我是老大,因为我长得像白面书生,婶子大娘都喊我“小白孩”;老二说话慢条斯理,心眼多,被同学们称为“小诸葛”;老三手脚利索,脾气火爆,被伙伴们起名“猛张飞”;老四学过武术,善于摔跤,摔遍同龄小孩无敌手,喜欢大家叫他“赛赵云”。我提议组织定名为“四野”,理由是我们四个人玩田野,“四野”也是共产党最厉害的野战军。老三猛张飞提议叫“平原游击队”,老四赛赵云提议叫“暑假武工队”,老二小诸葛提议叫“暑假志愿军”,理由是暑假二字切合主题,志愿军比游击队、武工队、四野都要大,名号是“志愿”,比较容易招收兵马。我们三个人都说不过他,只好一致通过了他的提议。

我到小学校里拿出了一面红旗,央求小诸葛的妈妈用黄布剪成了“暑假志愿军”五个大字,用针线牢牢地缝在了红旗的上面。

大红旗竖起来了,我们开始招兵买马,费尽了口舌,四个人才增加了一倍。我们八个人集合到一起挨家挨户去动员,各家的大人们害怕“孩多没好事,狗多闹锅台”,都以家里忙为由,严禁小孩参加我们的组织。只有一个“国军军官”的女儿卫琳、一个“右派分子”的女儿桂枝不敢对抗我们的革命行动,乖乖地弃暗投明,参加了革命。

我感到人数太少,很没面子,就思考了一夜,第二天在街道上贴出了四张《热烈欢迎加盟暑假志愿军》的广告,主要内容:1.大帮小,优帮差,完成作业;2.立下军令状,绝对不去会淹死人的沁河里游泳,最多会在齐腰深的护村河里玩水;3.严密组织,开展文体娱乐,学习军事武术;4.学雷锋,做好事。

我按照广告上的保证来安排日程,活动开展得井井有条。好多家的大人看到我们不是光闹着玩,真是正经组织,没有等几天,就把看不住下河洗澡的、疯玩不写作业的、偷瓜盗果不干好事的,统统给我们送来了,我们的志愿军人数猛地增加到了三十多人。我把这些人按照军队编制分为三个班,每个班分为三个组。我走了个过程,发扬民主,让大家选举排长。老二小诸葛说:“小白孩的二叔是老红军,出身贫农,学习成绩好,写作文第一,提议小白孩担任排长,同意的举手!”没有一个不举手的,我就当仁不让了。我提议小诸葛、猛张飞、赛赵云三个担任班长,大家也都鼓掌通过了。在任命各组的组长时,很多小孩互不相让,难以定夺。老四赛赵云提出了一个公平办法,各个组以摔跤选拔,胜利者为组长,没人提出异议,就这样顺利地解决了。随后小诸葛煽动大家说:“我们既然是志愿军,下面就应该统辖三军,小白孩就应该称司令,我们三个就应该叫军长,这九个组长就应该叫团长,所有组员就应该称首长。”他的话受到了很多人的鼓掌欢迎。我本是个务实的人,感到老二的话荒唐可笑,纯粹是小孩家胡闹玩哩。但为了领导高层的团结,也只好违心地默认了。

我真没想到,老二这样做充分满足了小孩们的虚荣心,人人欢天喜地,个个斗志昂扬,队伍的纪律性日益提高,志愿军的凝聚力越来越强。我佩服老二的足智多谋,就进一步明确了各个人的官衔:我任司令,老二小诸葛任中军军长兼参谋长,老三猛张飞任前军军长兼作战部长,老四赛赵云任后军军长兼训练部长,卫琳任后勤部长,桂枝任宣传部长。九个组长被任命为团长,每个人都被任命为首长,志愿军里人人平等,见面都要敬礼与还礼。

每个家长最关心孩子的暑假作业,我们采用大帮小、优帮差的方式首先完成作业,对于实在不想写作业的调皮鬼,采用连带责任、威胁开除的手法,都收到了满意的效果。

每个家长最害怕孩子跑到沁河里去游泳,每年都断不了有淹死人的事故发生。我们各军各团互相监督,集体行动,只局限于在护村河半腰深的水里打水仗、做游戏,取得了各个家长的放心与信任。

那个时候的作业很少,没有几天就互相帮助着完成了,给我们开展各种文体娱乐活动留下了充足的时间。

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杆红缨枪,请民兵营长赵福安教我们练习拼刺刀。学了五天,我们志愿军就可以用“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曲调一边唱一边动作整齐地表演“刺杀歌”了:“预备用枪一步前进,突刺侧击垫步刺,向后转弹仓击,连刺三枪防左刺。”

老四赛赵云学过武术,一杆花枪耍得神出鬼没。他说:“用步枪才应该学拼刺刀,用红缨枪就应该学枪术,否则就是文不对题。如若不信,你们用拼刺刀的架势一起来刺我,刺不上我就应该改学枪术了。”大家一试,果真如此。于是我们就请本村的陈式太极拳十七世传人陈玉成老人(小名陈全)来教我们太极枪术和陈式太极拳。大家特别感兴趣,认真学了一个月,就开始演练实战枪术与徒手格斗,两个人一组对练,打斗水平提高得很快。全体操演时,动作整齐划一,喊声惊天动地,赢得了家长们的一致好评。

气温太高时,我们就到沁河堤上的柳荫树下练武。一天傍晚,二十几个外村的野小子嫉妒我们,就向我们扔了一个土坷垃进行挑衅。猛张飞不甘示弱,就立即扔了一个“土块手榴弹”进行反击,结果引起了双方的“土块手榴弹大战”。我赶紧叫大家占领有利地形,利用堤上的土牛作掩护,与对方展开对峙,对方攻势猛烈,顽固不退。我与参谋长、作战部长、训练部长紧急商量后,就由我与参谋长带领中军坚守阵地,由作战部长带领前军、训练部长带领后军,潜行到敌后左右包抄,活捉俘虏。还没等我们完全合围,对方不知我们又来了多少增援部队,就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我们三军合力出击,追了他们很远很远。从此以后,我们打出了名气,其他村的小孩群就再也不敢招惹我们了。

后勤部长卫琳长相漂亮,温柔贤惠,忠厚老实,兢兢业业,放学后就帮助妈妈做饭,在家里学成了一个厨艺高手。许多家境好的小孩从家里带出来不少好吃的东西,我们在野外也弄来很多食材,卫琳从家里拿来了铁锅和厨具,主持操作,我们挖灶烧火,举办了好多次野餐会,独特的风味与气氛让每个人都馋涎欲滴,个个吃得口舌生香,终生难忘。

宣传部长桂枝天真活泼,能歌善舞,教给大家学唱歌,每天都进行游戏娱乐。她的父亲原来是中学的音乐教师,编剧、作曲、导演、演戏样样出色,吹拉、弹唱、武打、歌舞样样精通。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下放回村劳动改造。人才难得,她的父亲又努力地表现自己,村里人并没有把他当右派对待。在桂枝的强烈要求下,她的父亲与两个姐姐帮助我们排演了许多小节目,我们在村里演出了三次,还到外村演出了一次,受到了老百姓的热烈欢迎。

我们学雷锋,做好事,经常为村里的军烈属、五保户抬水、扫地,这些老人都夸我们是好孩子。

1963年9月1日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我们的暑假志愿军圆满地完成了历史使命,最后一次举行了野餐会,宣布到此结束,许多人都流下了恋恋不舍的泪水。这将近两个月的“疯玩”,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次难忘的经历锻炼了我的组织能力,为我以后的人生打下了扎实的基础。1966年秋天停课闹革命,1967年春天我在武陟五中成立了学生组织“红四野”,后被推选为全校学生组织的第一号人物。不过,与那次暑假志愿军不同的是,这次我很低调,只准大家喊我“一号勤务员”。

当了这两次的“假司令”,更加坚定了我当兵的强烈愿望,1969年3月,我参军入伍,到了部队驻地山东省长岛县北长山岛,当上了一名手拿真枪的守岛战士,守卫着首都北京的铁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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