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曾孙学老虎（散文）

孙巨才

我有一个最最亲密的好朋友，肌肤相亲，口水相连，彼此都把对方顶在头顶上，挂在心尖上。俺俩是忘年交，我七十，他三岁，出生相隔了六十七年，他就是我大儿子的大儿子的大儿子。简单地说，我就是他的曾祖父，他就是我的曾孙子。在我们豫北这地方，曾孙俗称“重孙”，曾祖父俗称“老爷”。曾孙早产，因此取名早早。他是一个小美男，长得十分机灵，漆黑的头发，弯弯的眉毛，胖乎乎的脸上长着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眼帘忽闪忽闪的，那两颗像黑宝石似的大眼珠滴溜溜地转，鼓鼓的腮帮，薄薄的嘴唇，微翘的鼻尖，都使你感到逗人可爱，叫人越看越喜欢。很多人都说早早遗传了家族DNA，有隔两代返祖现象，和我有惊人的相似度。我听到后，就在思想上把他和我融为一体了。我怀抱着早早，想到一个延续我的血脉的生命在成长，心中就会油然升起一种神圣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觉得领好曾孙子，也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往小了说关系到一个家族的未来，往大了说也关系到一个国家的未来。这样想着，这种平凡事也就觉得特别伟大了。

两年多的朝夕相处使得俺俩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心心相连，爱得至深。我享受着一种天伦之乐，体验着隔两代育孩的乐趣，累并快乐着，享受着重孙子绕膝承欢的幸福。早早三岁了，要到焦作市里去上“早教班”，我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舍，但这是在焦作工作的早早父母的安排，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我和曾孙离别时，我抱着他，和他脸贴脸。当他从车窗里伸出稚嫩的小手向我晃动时，我顿时心里发酸，热泪涟涟。曾孙不在家中，我的日子失去了往日的欢乐。在晚上，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遥望焦作，心绪就变成了相思小鸟，展开翅膀飞到了曾孙的身边。每逢星期六、星期日这两天，就是我们久别重逢的日子，俺俩一见面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久久也难以分开。

焦作市里的早教班把我的曾孙教育成了一个文明礼貌的小绅士，温柔文雅的小书生，见人就喊“哈喽”，告别连声“拜拜”，奶声奶气的问候语叫人忍俊不禁，喜笑颜开。但我总觉得曾孙失去了在家时的小老虎气概，身上竟有了小绵羊的风范。我不禁联想到，八国联军2万余人就能攻占北京，日本鬼子2.7万人就能占领东三省，日本的“中国派遣军”105万就攻占了大半个中国，百十个日本兵就能占领一个县。南京大屠杀的时候，一百多个日本兵就能押着两千多个中国兵走进屠杀场，二十多个鬼子就能逼着几千中国人去活埋自己，竟然都没有遭到反抗。八年抗日，中国军民伤亡最低限为3480万人。昔日中国，有着无数的屈辱。当今世界，战火四起，弱肉强食，丛林法则，霸权横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歌仍然在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血的教训，忘战必危，战备教育必须从娃娃抓起！我不想让我的宝贝曾孙当小绵羊，我要我的曾孙当小老虎！我是一个老退伍军人，有着极其深厚的国防情结。面对祖国周边军事环境的日益严峻，正如国歌中所唱的“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要紧急备战，一方面要加紧武器准备，一方面要加紧思想准备，进行全民爱国主义教育与国防教育。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要为此贡献自己的最大力量。为了我的家族子孙满堂、世代兴旺，为了我的国家国泰民安、兵强马壮，我这个老退伍军人决定要对我的曾孙进行“虎气教育”，让他从小就培育“老虎精神”。

我所说的老虎精神，就是一种威武雄壮的民族精神。自古以来所有的民族对于老虎都是崇尚至极，不仅是因为他那一副威严的外表，更是因为他从内心之中所拥有的霸气，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尊称其为万兽之王的主要原因。老虎除了威严之外，力量、速度与智慧完美结合，具有一股坚韧的阳刚之气，王者至尊，永不服输，敢于挑战，无所畏惧！老虎精神还是一种坚持不懈的精神，其精髓就是瞄准目标，一口咬定，决不放松，直到成功。人们有了老虎精神：眼睛才会鹰扬虎视，仪表才会虎头虎脑。走路才会虎步生风，体格才会虎背熊腰。巧手才会雕龙绣虎，说话才会龙吟虎啸。干劲才会生龙活虎，行动才会猛如虎豹。品德才能人中龙虎，智慧才能虎略龙韬。本领才能如虎添翼，事业才能龙腾虎跃。

我的曾孙早早本来特别喜欢小羊羔，非常爱好观看有关羊羊的动画片，刚会说话就“羊羊、羊羊”地喊个不停，学起小羊羔“咩——咩——”的叫声惟妙惟肖。天冷的时候，他经常指挥我带他到村里的几个羊圈跟前，去看望他的羊朋友，他一边学着咩咩的叫声，一边用青草来喂小羊。时间长了，小羊也和他亲密无间，一见到他来，热烈欢迎的声音就会充满羊圈。天热的时候，他就指挥我带他到沁河堤坡与河滩里去看放牧的羊群。牧羊的小姑娘挥舞着鞭子，高声唱着：“天上闪烁的星星多呀星星多呀，比不上俺家的羊儿多。天边飘浮的云彩白呀云彩白呀，比不上俺家的羊绒白……”他咿咿呀呀地学唱，总也唱不成句，逗得小姑娘嘻嘻嘻地笑个不停。他在羊群中跑来跑去，搂搂这个羊羔，亲亲那个母羊，开心地咯咯直笑。

我为了让曾孙早早喜欢上老虎，就动了不少的心思。我爱喝羊肉汤，首先就培育他喜欢喝羊肉汤，然后让他看到了羊被宰杀后的肉体，终于使他明白了，羊只不过是任人宰杀的食品来源。我给他反复讲解了“杀羊应该，杀老虎犯法，老虎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道理。我在他的住室里张贴了一幅《猛虎下山图》，一只斑斓猛虎雄踞山岗，俯瞰平川，近处的山，远处的云，把老虎衬托得霸气十足、威风凛凛。我下载了许多有关老虎的动画片、纪录片，不断地放映给他看，还让他经常观看电视频道里的“动物世界”，使他的幼小心灵里有了“老虎为王、老虎吃羊、弱肉强食”的初步概念，也有了“不做小绵羊，要当大老虎”的想法。如此一来，他就改成了喜欢老虎。有一次我带他去照相馆照相，他一看到儿童照相道具、皮毛工艺品“仿真老虎”就抱住不放，于是我就哈哈大笑掏高价给他买了回来。他白天骑着它玩，夜里抱着它睡，把它当成了亲密朋友。以后我再领他去河滩的草地上去看羊群，他就学起了“动物世界”，开始表演起了“虎入羊群、饿虎扑羊、饿虎擒羊、饿虎扑食、狼吞虎咽”的精彩片段。

我教曾孙学老虎，就要培育他对自然环境超强的适应性。不做温室里的花草，要做大自然的松柏。自然法则，适者生存。在他人生起步的时候，就要有远大的志向，要学老虎威武雄壮，毫不畏惧狂风暴雨，骄傲地纵横在丛林山岗。希望他长大后能够在社会上顺利立足，并获得长远发展，一生具有勇敢的力量。

这个世上不是缺少风景，而是缺少发现风景的眼睛。只要用一颗热爱生活的心去观察，用一颗细腻敏感的心去感悟，用一颗充满诗意的心去欣赏，就会发现最美的风景就在我们的身边。我为了让曾孙喜欢大自然，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就带他到树林里去玩，让他闻着清风送来一阵阵花木散发的幽香，听着鸟儿婉转的叫声，看着小鸟在枝头上蹦来蹦去。我带他到沁河岸边去玩，让他听着河水哗哗地演奏着动听的音乐，看着河面泛起的层层涟漪，欣赏岸边钓鱼的人群，望着河上金色的太阳。我带他去鸟语花香的田野里玩耍，让他认识各色各样的庄稼，为他指点这个多彩的世界。我对曾孙的情感，除慈爱之外，还有雄性的豪情，我期待他高度适应社会，浑身充满坚韧的阳刚之气，接过我的思想武器，比我更加勇猛地战斗。

我教曾孙学老虎，就要培育他顽强拼搏的精神。我们村庄是平原，没有丘陵和高山，我因地制宜，精心训练他攀登沁河堤坡。我们村庄南邻故乡的母亲河，沁河的河滩里有羊群在悠闲地吃草，河水如玉带缓缓地流淌。蹲在河水边，可以用指尖感受它的清凉与温馨。若用石块丢进河水中，就能感受到它的迸溅与声音，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沁河的河床在武陟县境内高出两岸地面2—8.95米，为地上悬河。沁河两岸建有坚固的堤防，犹如一条长长的彩带：堤面12米，其中柏油路面6米，路两边各3米。堤高10米左右。1：3的坡度，堤坡上长满了青草。平坦的柏油堤顶、玉带般的堤口风景树、堤肩上造型别致的花草、爬满堤坡的荫荫绿草、淤背区上绵延的林带、绿化苗木，绿的叶，红的花，青的草，像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擦了口红和胭脂，姿色动人，美不胜收。行进在沁河大堤上，就有了“人在堤上走，如同画中游”的感慨，就像鸟儿无拘无束在自由飞翔。望一望流动的河水，心里顿时豁然开朗。看一看绿堤长廊，就会心灵净化，物我两忘。

十来米高的河堤斜坡长满了抓地绿草，将近40度的坡度，并不光滑，有的小坑正好成了天然的脚蹬，成了我锻炼曾孙早早的重要场所。曾孙小小的身子跟在我的身后，通过坡口摇摇摆摆地走下河堤，开始接受我的“超级训练”。我先来个身先士卒，精心选择斜坡的脚蹬处，吃力地登上了河堤，然后再下河堤，用鼓励的语气大声对曾孙喊：“早早，爬上去，加油！”于是，曾孙怯怯地迈开了小脚，在我的鼓励和托扶下手脚并用，像小猴子一样奋力地往斜坡上攀爬。我先他两步等在河堤上，在他精疲力尽的那一刻，一把将他拉上堤顶，然后抱起曾孙高喊：“早早真棒，奖励一个棒棒糖！”早早的脸上汗水如雨，手里拿到了棒棒糖，赶紧就往嘴里塞，笑得就像一朵红艳艳的牡丹花。

有道是“上坡容易下坡难”，曾孙学会了上坡，但对下坡有畏惧情绪。我鼓励他说，堤下的房屋与树木就像色彩艳丽的立体动画片，家家户户的门窗巧妙地镶嵌在一幅幅惟妙惟肖的画面之中，构成了一个彩色的童话世界，构图因房而异，层次丰富，立体感强，配色逼真，可看成长颈鹿悠闲地东张西望，大老虎威严地迈着王者之步，熊大熊二在跟光头强斗智斗勇，大头儿子在跟小头爸爸一块儿开心玩耍。下吧下吧，无限风光在堤顶，堤下更有好风景！我教他下坡，他战战兢兢地爬在坡上一动也不敢动，逼得急了，只好一点一点向下挪，生怕一不小心滚了下去。我一手拉起他，一手举着他最爱吃的奶油雪糕悬赏，要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堤下，就可以吃到奶油雪糕，这个悬赏把曾孙的口水诱惑得流到了脚面上。他在我的扶持下，蹲矮两腿，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我逐渐松开了他的手臂，他终于独自走到了堤脚。他高兴地接过奖赏，洋洋得意，吃得满脸变成了小花猫的模样。后来，在我的一个又一个他最爱吃的奖赏的鼓励下，我的曾孙喜欢上了攀登堤坡，腿脚敏捷，如履平地，上下自如，行走如飞，就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小老虎。

我教曾孙学老虎，就要培育他坚持不懈的精神。让他不屈不挠，在逆境中自我磨炼，以求达到力量、速度与智慧的完美结合。人生不可能都是顺境，正如每个婴儿学习走路不免跌倒。人生若是跌倒了，只要自己不因此倒地不起，有时反而能有意外的收获，跌倒可以体会人情，跌倒可以锻炼意志，跌倒可以累积经验，跌倒可以获取成功。自然界的生存法则是弱肉强食，残酷竞争，实力才是硬道理。社会中的人也是一样，只有勇于竞争，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才能避免被淘汰的命运。坚持不懈的竞争意识，既有对老虎精神的由衷赞颂，又有对人类以虎为师的不懈追求。

我教曾孙学玩儿童滑板车，增强他的体魄，增强他的平衡感，促进他的身体、腰、臂和腿的整体配合能力。从开始不断失败到最后成功的过程，能让孩子变得胆大，更有毅力。我家买的儿童滑板车是前面两个轮，后面一个轮的，这样的平稳性比较好。它非常漂亮，蓝色的板身，银色的板柱，红色的扶手，黑色的轮子，到了晚上，轮子转动时还会闪闪发光，就像一匹健美的骏马。车把中间有铃铛，遇见人了可以打一下铃铛，还有刹车系统，来不及打铃时，可以用脚踩住刹车，就可以安全停下。

刚开始，我的曾孙胆子小，只敢扶着墙玩滑板车，生怕摔倒。我鼓励他离开墙玩滑板车。谁知，他刚离开墙，就摔了一跤，衣服、裤子全脏了，竟然哭了起来。我为他擦干眼泪说：“早早，没事，摔倒一次没关系，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要坚持不懈，老爷相信你一定会成功，你成功之后定有重奖！”在我的全力保护下，曾孙信心倍增，在四亩多大的院子里勇敢地练了起来。他一次次地摔倒爬起，渐渐摸到了门道，掌握了其中的技巧，学会了保持身体的平衡，苦练了半天，就熟练地玩起了滑板车。他双手握住把手，左脚踩在踏板上，右脚踩在地上，用力往后一蹬，滑板车就往前滑去。随着他右脚向后蹬地的频率加快，滑板车前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滑板车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前飞驰，曾孙好像老虎插上了翅膀，在辽阔的草原上纵情飞奔，笑声不断，玩得特别开心！从此以后，曾孙爱上了玩滑板车，高速度的滑行培养了他敏捷的思维与雷厉风行的战斗作风。我还多次带他参加比赛，从小就增强了他的竞争意识。

曾孙通过学滑板车的过程，使他明白了：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努力了，用心去做了，再加上有坚持不懈的精神，就一定能够获得成功。这样的感悟对他的一生很有指导意义。

我教曾孙学老虎，培养出了他一身的“虎气”。一代伟人曾经自我评价：“在我身上有些虎气，是为主，也有些猴气，是为次。七分虎气，三分猴气。”由此可见“虎气”的重要性，同时说明“猴气”也是不可缺少的。我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常常在思考，下一步如何培养曾孙的“猴气”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