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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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巨才
入伏以来，天气持续高温，人们纷纷购买西瓜来吃，解渴消暑，香甜爽口，都吃出了甜蜜的味道。由此我想起了吃西瓜的往事，舌尝七味辣苦涩甜咸酸鲜，人有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两者复合配伍起来，所产生的味道叫我数也数不清。这些味道的不断发展反映了社会生活的巨大变化，至今我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永远也难以忘怀。
我与共和国同龄，三岁前对吃西瓜的味道毫无印象。我三岁后记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西瓜味道是辣的。1952年盛夏，那时的普通农家经济贫穷，没有钱买西瓜，都是靠喝井拔凉水来解暑，只有遇到招待贵客，方才舍得用小麦来换西瓜，西瓜就成了穷家小孩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我看到富家孩子吃西瓜，就会馋得口水从嘴角流到肚皮上。为了不让我哭闹要吃西瓜，我的母亲转过脸擦干眼泪，狠下了心，沿用乳头上抹辣椒给我断奶的成功经验，在一小块红艳艳的西瓜瓤上也给巧妙地藏入了辣汁，吃得我两眼流泪，口舌发烧，双脚猛跳，哇哇乱叫，使我记住了西瓜的味道特别辛辣，看见西瓜就害怕，一发现富家孩子吃西瓜就幸灾乐祸地叫骂：“吃吧，吃吧，辣死你，辣死你！”
我四岁那年，哥哥不怕西瓜“辣”，看到人家小孩吃西瓜就直流口水，眼睛盯着西瓜不错眼珠，馋得迈不动步子。于是就跟着几个小孩子夜里去偷西瓜。领头的孩子剃了一个光葫芦头，光着脊背，只穿一条土色的短裤，因为这样接近土地的颜色，不容易被发现。他们跟着进入一个靠近西瓜园的玉米地，从里面爬向西瓜地的边沿，在竹竿上绑一个铁钩，人藏在玉米地里用钩子钩西瓜。因为夜色昏暗，眼难看清，偷出的熟瓜不多，祸害的生瓜不少。第二天，看瓜人利用蛛丝马迹寻踪破案，从一个胆子小的孩子口中诈出了偷瓜人的名单，我的哥哥在数难逃。各个家长赔情道歉，用小麦赔偿了瓜田的损失。哥哥的小屁股猛然胖了起来，我家还分到了一些小到鸡蛋、大到孩子头的生西瓜。父亲气得长吁短叹，母亲心疼得直掉眼泪。这些用粮食换来的生瓜舍不得扔掉，只好当作粮食吃了起来，全家人顿顿煮西瓜、蒸西瓜、凉拌西瓜、热炒西瓜。我至今记得当时的西瓜味道又苦又涩，吃得我胃里翻江倒海，不断地恶心呕吐。
我五岁那年，一个盛夏的中午，舅舅从沁河南岸的陶村来俺家走亲戚，带来了一个圆滚滚的大西瓜。节省惯了的母亲把这个西瓜当成珍宝，心疼地看着舅舅口干舌渴、浑身流汗的样子，也舍不得切开西瓜，声言准备带这西瓜前去看望生病的奶奶。她只是舍得在端给舅舅喝的井拔凉水的碗里加了一点糖。不料，放在桌子上的西瓜突然滑落了下来，“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摔了个四牙八瓣。母亲赶紧用盆子捡起破碎的西瓜，一边埋怨舅舅没放好，一边叫舅舅赶紧吃掉几个小碎块。舅舅舍不得吃，就拿给我吃。我对舅舅说：“西瓜又辣又苦，是送给奶奶治病的，我不敢吃。”舅舅狠狠地望了我的母亲一眼，对我说：“西瓜有好多种，我带来的西瓜是甜西瓜，专门是给小孩吃的，摔碎了更甜，不信你尝一小口。”我在舅舅的再三强逼下，抱着被再辣一次的思想准备，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轻轻地舔了舔，果然不辣不苦，就大胆地咬了一口，嘴唇上舌头上同时染满了鲜红的汁水，甜滋滋、香喷喷、凉丝丝的蜜水滋润着我的喉咙，流进了我的心窝，感觉每个汗毛眼都是甜的，我越吃越爱吃。从此，我才知道摔碎的甜西瓜更甜。
我尝到了吃西瓜的甜头，就在睡梦里也会笑着吃西瓜。我为了过过西瓜瘾，有一天，就一个人跑到了舅舅的家里。舅舅摔开了一个甜西瓜，我狼吞虎咽，几口就吃一大块，吃了一块又一块，连瓜籽也不吐出来，满嘴红水往下流，把衣服都浸湿了。舅舅见我没吐西瓜籽，吃惊地望着我，叫道：“你怎么不吐西瓜籽？”我不以为然地说：“不想吐，太麻烦了。”舅舅绷着脸十分严肃地对我说：“不吐出西瓜籽，它就会在你肚子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把你的肚子撑崩开。”我不信，问舅妈，也说是。我指着我的肚皮，说：“那它现在怎么没长？”舅舅说：“不急呢，过一会儿就会长大了。”我一听，顿时直冒冷汗，说什么来什么，突然感觉我吃得圆滚滚的肚子越来越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极度恐惧地哭出了声，越想越怕，痛苦呻吟道：“舅妈，我是不是肚子快要撑崩开，就要死了？”舅妈憋忍不住，哈哈哈地笑出了泪，把我拉到院子里火红的太阳光下叫我不停地转圈子，对我说：“又晒又转，浑身出汗。肚子不疼，保你平安。”舅舅语重心长地教育我说：“以后吃西瓜不要超过两块，一定要吐出瓜籽。若是吃相难看，恐怕连个媳妇也娶不上。”舅舅的话我牢记了几十年，从此再没违犯过。
在那个生活困难的年代，农民家户难得有油炒菜，冬春两季常吃萝卜咸菜，能够吃上西瓜酱也让左邻右舍羡慕不已。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每进入夏季，母亲就会为晒西瓜酱开始忙碌。母亲在厨房的墙上记有个单子：黄豆五斤，食盐一斤，西瓜瓤（带籽）十斤，花生米，加酒，面粉。记得母亲先将黄豆洗净放入锅中煮八成熟，然后捞出控水，等到煮熟的黄豆温度降下来时，按照7两黄豆3两面粉的比例开始拌小麦面粉，一个个的黄豆穿上了白色衣服仿佛变胖了许多，圆鼓鼓的。接着母亲把它们摊开在一个板子上，并在它们的身子下铺上黄草纸，上面同样也盖着黄草纸，接下来就是静静地等待着这些小家伙身上的白色衣服慢慢地变绿，这个阶段叫“捂豆”，在40—-50℃的环境温度下发酵3—-4天，捂豆要时刻关注温度的变化，温度高了，捂出的豆会发黑，要赶紧降温，去掉身上盖着的东西；温度低了，黄豆的白衣服不会变绿，就需要加盖“被子”升温，等到变成黄毛为最佳。黄豆捂好后，再将黏在一起的豆豆一个个掰开晾晒一下。
接下来就是制作西瓜酱了，晒西瓜酱必须选择陶瓷盆、瓦盆或者搪瓷盆，不能用铝的和铁的容器，否则红红的西瓜酱就会变色，吃时会令人降低食欲。豆晒好了，该选购西瓜了，需要是甜甜的沙瓤的，做出来的西瓜酱才会好吃。买了西瓜后，母亲就把做豆酱的陶瓷盆清洗干净，再晒干。如果盆里有水珠，酱就会生虫子。按照豆和西瓜四六比例来搭配，母亲把西瓜用勺子挖到盆里，然后把豆倒进盆里，搅拌均匀。加入西瓜汁的量，以淹没豆粒为准。然后按照一斤酱四两盐的比例倒进盆里，放盐要适量，放少了，酱就酸了，放多了就太咸了。然后，加上酒与花生米，用一粗布包上一些八角作为香料放在酱里，“半成品”就做好了。接着就是晒酱。母亲在酱盆的口上盖上一块细纱布，把口紧紧地捆牢，不让灰尘落入，防止苍蝇捣乱。把酱缸搬到院子里，在阳光下暴晒。暴晒时间，赶上日晒充足的时候，大约需要半月时日，等到豆酱出了香味儿的时候，就好了。每天，母亲早晚一次用一把自制的木铲子上下搅拌，充分发酵。这时候，酱缸里因发酵，不停地冒着气泡，好像小鱼儿在水里吐泡泡。一个月后，酱香浓郁，即可食用。此时如果发现酱比较稠，可以用八角、桂皮熬水，水量以稀稠程度而定，晾凉后兑入，不可加入生水。在暴晒的过程中，要时时防备下雨，因为伏天是多雨的季节，赶上下雨的日子，必须把酱缸盖好。否则，灌进了雨水，就会生虫子。酱晒好了，就把酱缸搬进屋子里。做好的西瓜酱颜色红润、酱香浓郁、咸淡适口、营养丰富，具有清心降火的特点。吃饭时候可以蘸馒头，大饼，面条，可以说是百搭西瓜酱。西瓜酱的保质期很长，将西瓜酱装入瓶子里，一年四季都可以吃，能吃到第二年的夏季，到那时，新的西瓜就上市了，母亲就可以接着做西瓜酱。我经常用母亲刚蒸好的热馒头夹着西瓜酱吃，太好吃，太好吃了！一不小心，一个馒头就会下了肚，我特别喜欢西瓜此时的咸香微甜的特殊味道。
我的父亲精明能干，我的母亲勤俭持家。每到三伏天，我的父亲经常挑着箩筐到集市的西瓜摊去收集西瓜皮，担回家里喂猪。西瓜摊的老板和我父亲是好朋友，给我父亲开玩笑说，你挑到家里后，赶紧选块大的递给老婆：“孩他娘，这一块的红瓤真多，你来尝尝新鲜。”再挑选一块递给儿子：“这块瓜瓤不算少，不要怕脏再啃啃。”我的父亲反唇相讥：“我回家一倒，猪圈里一片抗议声。我委屈地说，嫌少也真不怨我，只怨你们的大哥只给我这么多。”两人笑骂过后，我的父亲就忽闪着扁担，挑回家两箩筐西瓜皮。
我的父亲对母亲说：“听老中医讲，西瓜瓤固然好吃，西瓜皮更贵万分。西瓜皮，味甘淡，性凉，归心、胃、膀胱经；具有清热除烦、解渴利水、解酒毒、去皱纹、美容颜、增光泽之功效。可以治疗暑热烦渴、小便短少、口舌生疮、喉咙肿痛、肝病黄疸、肾病水肿等症。西瓜皮药名西瓜翠衣，药、食同用，既系济世良药，又是消暑佳肴。”他叫我的母亲挑选一些干净的、厚实的西瓜皮把两侧削净，将这些西瓜皮的外皮削去，又将里面的红瓤刮净，就成了洁白晶莹的西瓜翠衣。母亲把西瓜翠衣斩成段，切成丝，剁成丁，削成片，分放到各个盆子里用细盐拌匀腌起，以备厨房做菜使用，或凉拌，或热炒，或醋溜，或红烧，色泽鲜亮，芳香扑鼻。端上餐桌，胃口大开，垂涎欲滴，争相举筷，好似风卷残云，霎时吃得一丝不剩。在我看来，此时的西瓜就是酸甜清香的味道，用西瓜翠衣制作出来的脆爽滑嫩、清香可口的淡雅菜品，真是三伏天我们特别爱吃的神仙美味。
我们上小学的路上正好路过一片西瓜地，从播种、发芽再到结瓜，我们是看着瓜一天一天地成熟。每当看到地里成长的圆圆的大西瓜时，纷纷议论哪个西瓜更大些、哪个熟得更好些。我们离西瓜地只有一步之遥，可以说垂手可得，但是谁也不敢轻易走进瓜地里摘一个西瓜出来，害怕看瓜人追赶到学校报告老师，还怕牵连家长在生产队里挨批受罚扣工分。
有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正在前面走，忽然听到我的“老伙”（铁杆朋友的昵称）在后面喊我。他头带着用树枝编成的草帽，光着膀子，手抱着上衣弓着腰，沿着玉米地一路小跑来到了我的跟前，拉着我钻到了树林深处，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从衣服里把一个西瓜拿了出来。这个西瓜长得圆溜溜的，像个大皮球，披着一件翠绿的外衣，上面镶嵌着一条条深绿色的纹线，像系着一条条漂亮的绸带，用手去摸它的表皮，光光滑滑，像婴儿的皮肤一样。他说是昨夜溜了瓜，藏在了玉米地里，单等和我同甘甜。我提心吊胆，生怕被看瓜人抓住，开始不敢吃。后来确定看瓜人没发现，还“拉勾”严守秘密，保证谁也不许说出去，这才答应吃西瓜。没有刀子，就猛然往地上一摔，西瓜裂成了很多碎块，我俩用手抓，用嘴啃，清甜多汁、甘爽怡人，大快朵颐，妙不可言，弄得满脸满身都是西瓜籽和西瓜水，粘糊糊，脏兮兮，这些都没影响我们吃西瓜的快乐。狼吞虎咽把战利品消灭后，我们两个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开心地大笑起来。时至今日，我依然觉得那个西瓜是我有生以来吃到的最甜的西瓜，充满了惊险刺激的味道。
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回轮到我和活宝配合几位男教师在夜里护校七天。正值酷暑，空荡荡的校园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为了消除寂寞，几位男教师就坐在操场西头的柳荫下，有的拉板胡，有的拉二胡，有的吹笛，有的敲梆，组成了小乐队自娱自乐。小乐队鼓励我和活宝配乐唱戏，我扭扭捏捏不敢大胆出声，活宝却庆幸得到了难得的表演机会，把他天生的演唱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在活宝的带动下，我也逐渐放开了嗓子，放浪形骸地演唱起来。我俩演唱当时流行的豫剧《朝阳沟》的选段，活宝自报奋勇当拴宝，我只好委屈当银环。活宝拿来了他姐姐的花衣裳和挎包，还把他姐姐剪下的大辫子用发套固定在了我的头上，把我装扮得和戏台上的银环姑娘一模一样。活宝先唱：“咱两个在学校整整三年，相处之中无话不谈……”我背着挎包，甩着大辫子，小碎步上场，用女声演唱银环上山选段：“走一道岭来翻过一架山，山沟里空气好实在新鲜……”，又唱银环下山选段：“走一道岭来翻一道沟，山水依旧气爽风柔。东山头牛羊哞咩乱叫，我挪一步心里头更添一层愁……”最后我们师生共同演唱了亲家母对唱：“亲家母你坐下，咱们说说心里话。亲家母咱都坐下，咱们随便拉一拉。老嫂子你到俺家，尝尝俺山沟里大西瓜……”一唱到“尝尝大西瓜”，每个人都觉得喉咙发干，极需要用西瓜汁来滋润滋润，于是就有一位老师拿出了一元钱，要骑自行车到学校北面的西瓜园里去买西瓜。活宝赶忙拦阻老师说：“老师去买，西瓜每斤一角钱；我是本队社员，去买西瓜，每斤2分钱，叫我去买吧！”老师解释：“看瓜人说，卖给我的是精选留种的顶级大西瓜，本队社员吃的是卖不出的小西瓜，一分价钱一分货，掏钱多，买的瓜是最甜的，瓜上面刻有留种标记‘白十字’，错不了！”活宝保证他买回来的瓜都刻有“白十字”，老师们方才同意活宝和我一道前去试一试。
活宝骑着老师的永久牌自行车，带着我来到了他们生产队的西瓜园。皎洁的月亮挂在天上，洒下瓜田丝丝清凉。瓜园里鸣蝉高唱，凉风习习，飘来诱人的阵阵清香。月色铺遍瓜地，西瓜嬉戏在“碧海”浪中，甜蜜的气息在夜空飘荡。露珠凝在夜空下的瓜叶上，好象是叶片脉络间涌出的血液，浸透了甘甜的琼浆。西瓜长得可爱极了，又大又圆，就像大头娃娃的脸，穿着一件件绿色的带黑道道的衣裳。脑瓜顶上还长了一个个弯弯把儿，就像小女孩头上的羊角辫在随风荡漾。此情此景，逗得我很想低吟一首浪漫的小诗，挥笔疾书一篇抒情的文章。
在看瓜棚前，活宝对本队的卖瓜人、他的亲三叔要求，给学校教师按本队社员价格买一元钱的刻有“白十字”的大西瓜。他三叔坚决不同意，点着食指头咬着牙说：“教师一月的工资就等于社员一年的收入，教师不能享受社员价，刻有“白十字”的留种大西瓜一角钱一斤也不卖！今天算给你个面子，下不为例，以后别来了！”他三叔收下了一元钱，心疼地摘了一个留种瓜，一称有十五斤，二话不说，直撵活宝快去拿钱。活宝笑着说：“还欠五角钱哩，数字不小啊，不能叫队里吃亏，我这就往学校拿钱去。”他留下我与他三叔继续聊天，骑上自行车就走了。活宝的三叔十分健谈，他考问我西瓜的来历。我回答说：“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西瓜产地，但西瓜并非源于中国。西瓜的原生地在非洲，它原是野生植物，后经人工培植成为食用西瓜。早在四千年前，埃及人就种植西瓜，后来逐渐北移，最初由地中海沿岸传至北欧，而后南下进入中东、印度等地，四五世纪时，由西域传入我国，所以称为西瓜……”我们聊了很久很久，才等到活宝回来。活宝说没有拿到伍角钱，退回一元钱不要西瓜了。他三叔不退钱，也不再要伍角钱了，只催俺俩拿上西瓜快走。
俺俩离开了瓜园很远，活宝叫我守着西瓜等在原地，他骑自行车到玉米地深处，用两个化肥袋对口捆住，驮来了六个大西瓜。我问他这六个大西瓜的来历，他说早就对教师买瓜价格高愤愤不平，白天就踩好了点，把留种瓜的旁边插上小棍做了记号。今晚趁着我聊天缠住他三叔，才安全掩护他声东击西，匍匐前进，采取“革命行动”，获得了辉煌战果。他极度兴奋地吟出一首打油诗：“下定决心去摸瓜，不怕牺牲往里爬，排除万难挑瓜种，争取胜利运回家。”俺俩一前一后推着自行车走，把这七个大西瓜平安地运到了校园。
老师们看到了这七个刻着“白十字”的百十斤重的大西瓜，都不知内情，争夸活宝真会办事。多年以后，活宝参军当上了侦察兵，还升了副营长。不知他今天还记得此件丑事否？
现摘即吃的西瓜格外新鲜，有原始的清香味道。张老师用刀切开西瓜，立马露出了红嫩的瓜瓤，就闻到浓郁的鲜香扑鼻而来，令各人的口水直流三尺，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吃瓜比赛，甜滋滋的汁水滋润着喉咙，流进了心田。活宝吃西瓜沾沾自喜，洋洋得意；我吃西瓜却有一种想说又不敢说、惶惶不安的味道。
我们只吃了两个大西瓜，剩下的五个大西瓜为了保鲜，就绑在水桶中，吊下了深井，让井水的冰凉与西瓜的清香融为一体，存入了这个天然的人工冰箱。以后我再吃这些西瓜解暑，西瓜被井水浸得冰凉，连同井水一起抱到了桌面上，用干净的抹布擦拭西瓜上的水迹，却怎么也擦不干，不停有水珠从瓜皮里渗出，我竟然闻出了说不出道不尽的味道，心里总赶不走担心的感觉。
我在1969年3月参军入伍，在山东省长岛县当兵。长岛是出入黄、渤海的必经之路，是扼守渤海口的天然要塞，是京津的门户，是祖国海上的东大门，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岛上不产西瓜，每当大陆上的慰问团带着西瓜上岛慰问我们部队，我们都感动得热泪盈眶，吃的西瓜都有一种甜蜜到心窝里的家的味道。
我转业到地方后，有了工资，就敢放开肚皮大吃西瓜了。买的西瓜多了，久挑就成了专家。我的挑瓜经验：用手指弹一弹，发出"砰砰"的响声，就知道西瓜已熟；看西瓜底部的圈圈，圈圈越小皮越薄，越好吃；看色泽，颜色挑青绿色；看纹路，西瓜纹路整齐就是好瓜；看瓜蒂，直直的一条线的不甜，若是卷曲圈起来的，味道特别甜！
西瓜全身都是宝，瓜瓤可以解暑清火，润喉利尿，排除体内毒素，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多吃西瓜能补充营养，榨成果汁放进冰箱里，就成了天然的冰镇饮料；西瓜皮可以炒菜吃，富有营养；西瓜籽含有不饱和脂肪酸，有清肺润肠、和中健胃、止咳化痰、利水通便、降低血压的功效，并有助于预防动脉硬化，经过清洗、翻炒，就成了健康、无添加剂的休闲零食。我特别爱吃西瓜，吃起来就有了健康养生的味道。
我退休以后，有了充足的时间来发展我的写作爱好，免不了和文友们有时搞个西瓜诗会，我曾致辞道：“古言西瓜在神农尝百草时发现，原名稀瓜，取瓤稀水多之意。今言此瓜由汉代张骞从西域引入，故称西瓜。西瓜内红外绿，鲜红为翡，碧绿为翠，比作翡翠。西瓜甘甜多汁，清爽解渴，营养丰富，纯净安全，既能祛除暑热烦渴，又有滋阴利水功能，暑天一块瓜，药剂不用抓，故有天然白虎汤之称。值此高温酷暑之季，挥汗如雨之时，开翡翠宴，啃西瓜牙，保你暑意全消，顿觉凉爽。瓜汁甜甜，情意浓浓，密友知己，欢聚一堂，品瓜论诗，兴味无穷。”众人听了，便议定每人当场诵诗一首，方可得瓜一个。大家一边啃着西瓜，一边云诗答对：
一．
一阵风摇一阵香，老夫口舌换红妆。解暑招凉芝兰味，劈破翡翠饮琼浆。
二．
翡翠西瓜建奇功，解暑清火胜似冰。蜜汁入口润肺腑，利水消肿显神通。
三．
根植贫瘠叶成荫，酷暑练就赤红心。面对长刀对天笑，奉献甘甜济世人。
四．
碧绿西瓜圆滚滚，仰天长笑被刀分。苦修一季成正果，尽掏红心照乾坤。
五．
红浪卷喉嘴成江，风刮胸腹骨生凉。天生白虎清脾胃，玉液琼浆满肚肠。
六．
绿皮红瓤似蜜浆，科技成果发奇香。武陟古有瓜乡誉，今日美名更远扬。
七．
白发老翁喜心怀，返老还童活百年。生活甜蜜不忘本，高歌赞颂新时代。
八．
建国七十我七旬，沧桑巨变感党恩。吃甜牢记过去苦，不忘初心向前进。
“诗八仙”踊跃诵诗，一首紧接一首，不可一一胜记，每人奖瓜一个，无不拍手叫好。众人开怀畅啃，连呼过瘾。文友聚会，每块西瓜都吃出了儒雅风流的味道。
我与共和国同龄，和新中国共命运。建国七十年来，在党的领导下，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现在吃西瓜成了平常事，一年四季都可以在超市里随时买到。西瓜的品种更多了，不光有全国各地运来的西瓜，还有来自东南亚各国的进口西瓜，类别有香味西瓜、果味西瓜、酒味西瓜、奶味西瓜等。不管哪一种西瓜，都有自己独特的风味。现在人钱多，吃西瓜讲究原始新鲜、绿色环保、健康养生，每样西瓜都吃出了幸福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