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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骏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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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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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舍查济

盆景似的小山环抱中的小镇查济。

尚未完全开发的苔色斑驳的查济。

美院师生画板上的原生态的查济。

查济,枕山面水,位于安徽泾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徽商留下的古镇。

山色如黛,水色如翠,几条清溪顺着山势蜿蜒而下,欢快地跃入一面清澈如镜的湖。溪边,有束着围腰的村姑在淘米洗菜。几只鸭子你追我赶,耍着鸭蹼在水中嬉戏。溪岸上,有几个美少女坐在马扎上,捧着画板,对着灰白墙上垂下的一丝老藤凝神思索,或许她们是在寻找新鲜的表现角度或素描的切入点?

春末夏初,一簇一簇的石榴花和不再躲躲藏藏的蔷薇花早早眷顾查济了,随便走走,蓦然回首,就能看见一枝或多枝花叶探出并不高耸的院墙,在山风中摇曳。

门前、廊下,是乡民晾晒的笋尖,被阳光晒出来的山间竹香飘散着诱人的滋味。一只椭圆形盘匾里摊开刚刚炒制的新茶,一芽两叶,谓之“黄山毛峰”,撮上几芽闻闻,清香扑鼻。

一条石板街缘溪而上,串连起古镇的老屋、店铺、祠堂,高屋脊的马头墙和黑白相间砖雕掩映其间,这是徽派建筑的特征。砖雕以历史故事居多,如闻太师回朝、桃园三结义、郭子仪勤王等,画面相连便是故事,故事中的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细腻到甚至连脸部胡须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山水再美,自然只能取其一景,落在画板上的多半还是作者的自我情趣。

查济有个画家村,一些赚了些钱的画家买下老屋后经过现代化改造,变成了山间别墅。城里的生活过腻了,就到山里来住上十天半月,不过真能把心沉在山水之间的好像并不多见。所以,一些别墅已经挂出“出售”的招牌。我问过乡民,花个二三十万,就能在这里买上几间老屋。我们谁也不会想到去买,因为谁也没有留居查济的思想准备。推窗见山,开门听水,寂寞的风景到底有几人能欣赏?

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如同这些背着画夹的花季少女,画板上尽可以留下情感的线条和沉思的板块,但真要在这里一住十几年,谁有这份耐心和恒心呢?我们能够尽情地欣赏滴翠的山水、胭脂般浓艳的十里桃花,撑开一舟泛游碧波上,但还是不能完全走进诗意桃花源。

儿时读《桃花源记》,常常忽略一个字,“便舍船,从口入”的“舍”字,今复读之,才深得“舍”字之妙,不想舍不肯舍不能舍不敢舍,便是“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结果也是“寻病终”,还有人“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何况我还只是一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山间过客。

五柳先生设计的桃花源固然是人之向往所在,然而红尘难舍,秀山丽水便只能擦肩而过了。擦肩而过的还有在查济遇到的三五成群的美院师生,或坐或蹲或站,都在画着心中的桃花源,马头墙下、老屋侧畔、溪水源头、林中小径,到处可见他们活泼的身影,恰恰冷落了那一间卖线装书的书铺,有一些翻印的清代查济志的书籍落满了灰尘,那是早已被人遗忘的文化弃儿。

在老街上,见到一个瞎子老人,摸索着在编扎竹制篮子,满手老茧,满面皱纹,墙上地上摆满了他编扎的各种形状的竹篮,扁圆形的、腰鼓形的、长方形的,甚至还与别出心裁编出粽子形状的,有的竹篮外面还涂了一层桐油。老人的竹篮出价不贵,买的人却也不多。老人说他家就住在查济溪水头,大半辈子靠编扎竹器来糊口,听声音外来的客人很多,自己却从来没有走出过镇口。

老人不知道山外的世界是啥模样,他听惯了查济凌晨的鸡鸣、傍晚的蛙鼓、潺潺的山涧水和雀雀的枝上鸟,他说习惯了就好,就知足了。

老人说着,瞎眼一夹苦涩地笑了。

夜宿查济,盈耳是起起落落的蛙鸣,山里的蛙叫得响亮连贯,让人难以入眠。

窗外就是青山绿水古镇老屋,眼前挥之不去的还是瞎子老人苦涩的笑。

明天一早我们就要赶路了,再美的山水也留不住我们,正如我们的心灵无法沉浸在山水之中。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那是一种超然的境界,我还不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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