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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骏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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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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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普陀

一个人静静地走,踏浪而来,踏浪而去,漫不经心,了无牵挂。

心意普陀已不至一次,撑一把墨色的伞,在微雨中独行的感觉更是新鲜的。

看看海,看看山,看看树,看看寺,放下所有的包袱,不想一点尘世的蛊惑,行走就很轻松,如神马踩着一片浮云。

我最早遇见普陀是在30年前,那时这座佛山的游客并不熙熙攘攘,走在环山小道上,只觉得清静。雨色迷蒙中的珞迦山隔海相望,隐隐绰绰,形似菩萨安详地躺在莲花上,仰天观世,宁静致远。还有柳叶似的渔舟姗姗来迟,像一条条漏网之鱼,急急地回到港湾。暗红色的浪被海风折叠成瓦楞,一层层铺展到沙滩上。潮落潮起,早到的潮头扑向听潮洞狭窄的通道,激起“轰轰”的巨响,顷刻间撞得粉碎,化成一湾泡沫,你推我搡地挤进洞里。

潮音洞是深邃而神秘莫测的,不知道这声声不息的潮音源自何方。

下海的、赶海的、观海的、戏海的,所有人都匆忙上岸了。留下一些杂乱的脚印在沙滩上,留下几只黄嘴白羽的水鸟在天水间得意地上下翻飞着,偶尔直线状俯冲下来,几乎贴着水面疾飞,忽而像一支箭射向灰蒙蒙的天空。

距此不远的林荫深处露出法雨寺被夕阳涂抹的金顶,从那儿传来一声又一声沉稳而悠远的暮鼓晚钟。那淡定有致的天籁之声,能让一个匆匆过客把脚步放慢,再放慢,心随之沉静下来。

据说佛的最高境界是慧,慧根缘于“戒”与“定”。如宋代慧能禅师所言:“不可以一朝风月,昧却万古长空;不可以万古长空,不明一朝风月。”放在历史长卷里看,每一个的人生充其量只是某个片段、某个标点,“长空”与“明月”怎容得擦肩而过?

想起了刚才经过的“二龟听法石”。两只海龟因为听佛说法竟忘记了归路最终变成石头,趴在风里雨里数千年。石头般的信念,即便冰冷似铁,也会长满真诚的苔色。

我变不成石头,但我相信真诚。

真诚是普济禅寺前莲花池里开放的莲花,粉的、红的、黄的、白的。风吹过莲池,捎来一波又一波清雅的莲香。宁静到了极致的佛国仿佛就在莲香里坐禅,静听自己的心声。人可以造神,可怎么也不能“造心”,怎么也不能造出真诚来。心诚则灵,每一朵莲花都是前世的心愿在今生绽放或者今生的心愿期待来世盛开。

潮润的空气中浮动着檀香燃尽后留下的的芳香,在烟雨迷蒙中如细流轻绕,如天籁之声盈耳。心意普陀,心到则愿到,所有的朝拜只是一种仪式。佛学的博大精深不是烧点香烛念几句阿弥陀佛,而是教人“顿悟”。悟人不如悟己,悟身不如悟心。解救自己的最终还是自己,所以有一句成语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是坏到了根子上的坏人,只要自己觉悟从此发善心行善事,那他的灵魂也便超脱了。

超脱就是知道,知道是一心向佛的境界。

溪的美,鱼知道;风的柔,山知道;根的爱,叶知道;花的情,蜂知道;春的妩媚,柳知道;星的灿烂,梦知道;心的距离,真诚知道;真诚的刻度,时间知道。

海潮涌起,雕凿了柔软的普陀,曲折的岸线、斑驳的礁岩、柔软的树林,都留下了柔软的姿态;海上佛国深邃而质朴的文明,铸就真诚而善意的灵魂,却如佛顶山一样的巍峨而刚劲。

风并未舒缓,稀稀落落的雨却渐渐停歇了,依稀还能看见云层缝隙里露出一线橘色,被雨洗过的普陀愈发的绿:绿的莲叶,绿的岛树,绿的礁石,瓜田里吹来的绿的风。

有一个小和尚站在崖边看一线橘色,泪流满面。

老和尚经过,问他为什么落泪。

小和尚说,黄昏橘色多美,却为何留它不住?

老和尚微微一笑:傻孩子,明知不能留,又何必强求呢?趁它还在天上时,就好好欣赏吧。

欣赏需要独处静心。心意普陀,这样的时候并不多。趁着没有天黑,就这样静静地走下去吧。

山道上,一个人走,但并不是一个人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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