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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的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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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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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放过的炮仗

小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元旦,只知道大人说是阳历年,过了这一天年就来了。年在那头,就像远方的一块吸铁石一样,强大的吸引力吸引着我的心,可中间的日子又挡在我面前,只能一天一天地慢慢靠近,这是我的期盼。有了期盼生活便有了快乐。 

我的记忆还要回到九十年代,那时我还在童年里,还能完整地过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又有味的年。那时我期盼着年,也主动地营造着年的气氛。

炸冰窟窿

村里的小孩子都在做着同样的事儿,放鞭炮。把整挂的鞭炮拆零散,一个一个装进裤兜里,再拿上一盒炸炮儿(炮念儿粗,燃烧慢),手拿一根冒烟的香,香头火星点点,刚好作为引火的工具。站在池塘的冰上,然后在上面凿一个洞,用嘴吹一下香,把香火吹得更亮,随即掏出一个炸炮点燃,扔进冰空隆。不用跑,就那么静静地等着水下的动静。大概五秒钟后,砰的一声巨响从冰下传出来,激起一小股水花从窟窿里喷涌而出。这时,人才捂着脸笑着躲开溅起的水和冰碴。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迅速和突然,平静过后,我们凑近窟窿,指指点点。洞更大了,火药的痕迹还留在冰上,还冒着烟,一股硫磺的气味久久不散,我们喜欢闻这个味道,这是年味。

在水里和冰下放炮,不能用拆下来的小炮仗,因为小炮仗遇水就蔫了,点燃了也会灭。我常常把这些小炮仗扔到雪堆里,要不了多久,厚厚的白雪就变成了一堆一堆的炮眼,像飞机扔下的炸弹炸开的一个又一个小黑坑。有时我把炸炮儿扔到院子里,可巨响震耳欲聋,伴随着墙壁的回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于是我隔着墙把炮仗扔到墙外的大坑里,砰砰的响声既满足了我的炮瘾,也不至于聒噪到自己的耳根子,但随即传过来的狗叫,猪哼哼,鸡嗝嗝,让我愧疚不已。十来天里被我扔出去的炮仗,声声气势磅礴,它们打搅了家畜们的美梦。于是我尽量晚上早早结束我对过年气氛的造势,但年还在前面等着我,我的其他行动还要继续。

玉米秆子火把

路边、坑边堆起的玉米秆不仅是烧锅的材料,现在也成了我年里玩耍的工具。用剪子从健力宝的铝罐子中间剪开,再减掉一块儿铝皮,做成一个小锅台的模样,其实那罐子的底子就是锅。拿来一根蜡烛,掰成一截一截的放入锅里,在罐子下面点着一根短蜡烛,烧锅。一会儿功夫,锅里的蜡烛化成了水,然后把腊水倒进准备好的玉米杆芯里,放凉了,一个人造的火把就成了。晚上,聚成一堆,各自点燃自己的火把,火苗呲呲地上窜,每个人的脸都照得红彤彤黄莹莹的。我们举着火把,在村里的路上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直到夜深人静时,各人各妈按时站在门口喊着回家睡觉了,我们才散去。那时的夜很黑,散去的人慢慢看不见了,只有一团团火分散到村子的各个角落,最后黑覆盖了整个村庄。

裹炮仗

虽然从元旦开始到除夕,我们把鞭炮放个不停,但这还不能满足一个男孩子的玩性——男孩子最天真的好奇心。我们还要搞一把创造,自己裹炮竹。也许小学学习成绩不好,就是因为我把书本都用来裹炮竹的缘故吧。说到买原材料,其实村子里有一个老头是卖火药和炮念儿的,只不过他把这种事儿搞的很神秘,见不得人似的,躲着人,每做一次生意就像极了地下工作者暗地里接头一般。我们拿着五角钱,偷偷拐进一个小巷子里,再溜进一个土门楼里,过不了多少功夫的时间,交易就成功了,一个小伙伴兴高采烈地跑出来,嘘嘘地说到,快走快走,话语里充满了鬼祟和欣喜。我经常站在门口外给他们放风,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放风,每次都是大人来了就自个溜掉了,我完全是给自己放风的,自身难保,走为上策吧。

好好的书本摊到桌子上,用起子撬掉书钉,页页整齐的纸张便散开了。就这样,数十页的纸张最终被裹成一个大圆筒子。刚开始,用手把圆筒子在桌面上搓,搓紧实一张,再添新的一张,接着上一张的头,迅速压在一起,赶紧滚动,一层压一层,不会散架,到了最后一层纸,就唾了一口唾沫,涂在纸上,算是糊住纸口。我从没用过胶水,唾沫是那个年代最好的粘结剂,我用它黏住一切能黏住的东西。

炮仗筒子做好后,就把买来的一小包火药拿来,倒进筒子里。我时常都在想,这火药可真昂贵,那老头可真抠门儿,要不是我们以后还要裹炮用,一定要把他举报给村长那里。看到那歪七扭八的五边形火药包儿,我就会想起村里大夫开药的情形。大夫开药时,总是从桌子上厚厚的一摞四四方方的纸片堆里抽出三张或四张。这些纸是用书本裁剪成的,上面还有文字和图画,一定是大夫把他儿子的书本都拆了当药包了吧。以前我总能闻到大夫他儿子的课本里有一股子浓厚的苦药味,他们一家人的身上似乎都有一股子苦药味,虽然只有大夫自己是医生,也许这是熏陶的缘故吧。大夫总是知道一次给病人开几包药,纸片平整地铺在桌子上后,他便熟练地捏起一个金属的细柄小勺子,伸进一个玻璃瓶里,掏出来三四粒药丸,再平均分到纸上,接着再打开一只白色小塑料瓶,重复上面的的动作。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他一手抓起一个巴掌大的塑料瓶,勺子一次只能舀出一个药丸。这种药丸呈白色,圆形,厚实,中间还有一道潜潜的沟槽,圆面上往往凿刻着两个英文字母。它是我吃过最难难下咽的药了,喉咙眼儿都没有药丸大,即便掰开来吃,药里面的苦涩也会顺着掰断的截面瞬间充满人的喉咙,让人苦不堪咽。药丸分好以后,大夫熟练地包好,左折右折再一叠,就成了五边形的纸包。纸包的大小也决定了我吃药的难度,那些吐苦水的事情至今我仍记忆犹新。

大人们包纸包都叠成这种形状,火药包也不例外。打开纸包,把火药倒进筒里后,再捣进一根炮念儿,最后用泥巴堵住筒子口,压实,一个自制的炮竹就这样做成了。我们兴奋地拿出烧火棍,点燃炮念儿,急不可耐地想听一听自己杰作的声响。砰的响声,鹅毛般大雪花似的纸屑碎片弥漫在空中,还有那些随纸飘散的文字,落在我们的头上和身上,我们高兴不已,我们喜欢这飘散的火药味和碎碎的飞雪。

我把炮仗都放在了九十年代,那是我们最真的年代。那时我没有长大,我的世界里没有烦恼和苦难,那时阳光的日子灿烂,阴雨的日子湿润,寒冷的日子没有融化的冰雪,一切都那么自然。这是大自然最坦率的年代。我们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们有期盼,期盼着过年,我们有喜怒哀乐,喜是因为快乐,乐是因为喜欢,怒从来不记在心上,哀从没有留在心中。我是多么的幸运,只因我从九十年代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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