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修武呀，我们几家人想重新回到大队（村）里来，还请你帮个忙。”

早上天刚亮，马克智就从溧河洼的小驴庄跑到了大马庄支部书记马修武家。

“俺四爹，你们几家不是生活的很好嘛？没有人管你们，也不要交三粮五钱，计划生育超生也没有人找你们……”马克智比马修武长两辈分。

“乖乖，你不知道，超生不是好事呀，就是因为没有人管，这几年我们几家多生了几十个小孩，孩子多了，家里负担变重了；再说不回到大队（村）里，这些孩子的户口都无法上，没有户口孩子就上不了学，是黑头户，传出去也不好听，孩子长大了媳妇都不好找……”其实马克智心里想的不仅仅是这些。

随着小驴庄的人口的增多，溧河洼几十亩洼地显得越来越紧张了；还有近几年来国家给农户的各项补助越来越多，他们小驴庄庄由于没有户口，长期没有村一级的组织领导，他们就享受不到这些惠民政策。他马克智是什么人，是五只虎中最聪明的人！

在大集体的时候，五只虎占着弟兄多在生产队里是横行霸道，仗势欺人，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和他们的名字一点也不想符合。“仁义礼智信”是他们五兄弟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老大马克仁，言语不多看起来仁义，其实是假仁假义的人。老二马克义身体比较胖，人称“老粗腰”，其人还比较憨厚些。老三马克礼看起来老实，其实坏心眼也很多；老四马克智是他们中最有文化，鬼点子最多，人称“鬼迷不倒”。老五马克信精神上有点问题，愣头青一个，只知道跟着几个哥哥后边瞎哄瞎闹。

马修武的父亲，胞兄弟三个，叔兄弟八个，在大马庄也算是实力派。五只虎把他们看作是眼中钉，肉中刺，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在大马庄这两大家族闹得最凶，互相见着都眼红，经常为了一点小事情发生口水战，甚至是发生武斗。记得有一次在队里收麦子的时候，就因一句话不和，马修武的堂爷马大强被马克智的女人邱翠花狠狠地在头上砍了一刀，险些丢了性命。还有马修武的亲大爷马大兵本来在河南省的一个县里做官，马克智写了一封诬告信，说他是共产党逃兵，还在国民党队伍里干过，害得马大兵丢掉了官职回家务农，经常挨批斗。等“四人帮”被打倒后，国家落实了政策，经组织上调查发现马大兵是被诬告的，就给马大兵平反了，可这时候马大兵已经死了……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大队里把大马庄分成了三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都不想要“五只虎”这一大家的人。这时候马克智站出来说他们一大家愿意搬迁到溧河洼，但要求是大马庄在溧河洼的几十亩地都归他们一大家所有。这样他们每户人家要比大马庄上其他人家多出好几亩地。大队领导也没其他办法，只好答应了马克智的要求。然后五只虎就举家南迁，住到了溧河的大堤上。五只虎气恨大马庄的人不要他们，就自立门户叫“小驴庄”，他们从来不接受大队管理。这样小驴庄就长期“独立”起来，变成无人管辖的区域。这么多年来他们也讨了不少巧，比如从来不交三粮五钱，没有任何河工任务，不受计划育管理……可是随着农村经济形式的发展，国家出台的惠农政策越来越多，这些小驴庄都没有享受得到。这时候马克智就想到了要“回归”大马庄。而这时候马克仁、马克义都先后去世了。小驴庄能出头露面说话的也只有他了。于是他只好厚着一张老脸皮找到了马修武。

以往自己的父辈和五只虎之间发生的事情，虽然过去了许多年，但马修武都还记在心里。这时候小驴庄想回到大马庄，他怎么能愿意呢？是一万个不愿意！

“俺四爹，这事情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必须通村委会和支委会研究一下才行……”当着马克智的面，马修武也不好一口拒绝。

后来，马克智又找了几回马修武，马修武总是让他再等等。无奈，马克智只好找到了乡里领导。乡领导找了马修武谈话，碍于上面的压力，最后马修武不得不同意了马克智的“回归”请求。

马克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用他的话说，死也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