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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利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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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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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巴草芦柴花

端午假期,我没有随车流人潮去远游,而是回到了乡下老家。回家的目的有两个,一是陪母亲过节,二是收麦子。

车行驶在乡村的道路上,一种久违的景象迎面而来。满眼自由生长的茂盛葱郁的树木,流露出浓浓的绿意,生命的张力,令人赏心悦目、神清气爽。田里成片成片的金黄色的麦子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在等待着人去收割。麦田里看不到往日紧张、繁忙的景象,见不到拿刀、弯腰手麦子的人。几辆收割机像蜗牛一样地在田间缓缓前行,拖拉机静静停在田头等待拖运收下来的麦粒。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

回到家中,看见母亲一个人正在场上晾晒麦子,见到我回来她是非常的高兴,问长问短。我拿起木锨,准备和母亲一起干活,母亲不让,要烧饭给我吃,我说在城里吃过饭回来的,母亲这才这放心让我干活。脱下鞋子,脚板踩在麦粒上,有一种麻麻酥酥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一种劳动之后收获的感觉,是一家人欢聚在一起的感觉,是一种辛勤而又幸福的感觉……

小时候每当到了收麦子的时候,是家里最繁忙最辛苦的时候。天蒙蒙亮母亲就起来床磨镰刀,待天亮以后,便和父亲一起下田收割麦子,一收就是一整天。这个时节,我们小孩也不闲着,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烧饭、洗衣服,把饭和茶水送到田间地头,有时也会拿起镰刀到田里收割麦子,然后把扎好的麦捆往车上搬,再把麦子运到麦场上。晚上借着月光用铡刀铡一捆捆的麦子,铡下的麦穗子第二天再用碌磙碾下麦粒。烈日下,父亲牵着拖着碌磙的牛,在麦场上一圈一圈地周而复始地碾压着。这种景象多年以后还会经常在我脑海中浮现,想起父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三子,回家收麦子的呀?”邻居表婶的话音打断了我对往日的回忆。表婶的声音听起来很亲切、温馨,好久没有人听到人喊我乳名了。平日在单位里彼此间只是礼貌性地打招呼,官称的多,直呼名字也很少,表婶的声音是一种久违的声音。小时候在村里玩耍忘记了时间,母亲总是在村里喊我的乳名,找我回家吃饭。

“你表婶、表叔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了!”晚上吃饭时,母亲忧心忡忡地对我说。我说,他们的两个儿子不是很有钱吗?钱有什么用呀,又买不来身体(健康)。

表叔、表婶的两个儿子大宝、小宝。十几年前,他们兄弟两和众多的农村的青年一样,离开校门后便带上行李外出打工去了。先是从泥瓦匠做起,然后便做起了小包工头来,再后来就是自己做起了老板。

随着生意的做大,他们手里的钱越来越多,在北京有了房子和车。前年他们把表叔、表婶接到北京去一起生活,但由于表叔、表婶不习惯北京城里的生活,不到半年时间他们就坚持又回到了老家。

其实乡下像表叔、表婶一样的老人还很多,他们习惯乡下清闲、寂静的生活,不喜欢城市里的繁华、嘈杂,宁愿自己在乡下吃点苦,也不愿意和儿女到城里去“享福”。母亲就是这样,已经将近八十岁的老人了,我们几次三番动员她来城里生活,她始终是不愿意。她长年一个人在乡下,独守几间老房子,几田亩地,一块菜园,还有父亲的遗像……

父老乡亲在日益老去,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他们终将会有一天和村庄一起消逝在我们的视线中。我将如何地待你,我亲爱的母亲,我的父老乡亲?那时候我们还有家乡可归吗?乡关何处寻,乡愁何处释?在乡村寂静无声的夜里,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

由于平日里在城里晨练惯了,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起了床。此时劳累的母亲还在熟睡中,不想惊动她,我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家门。

月亮像镰刀似的悬挂在西边的天空,东方的太阳还没有出来,呈现出一片鱼肚白。几只鸟儿自在绿树枝头跳跃,你追我赶,发出悦耳的鸣叫声,它们是那样的欢快、自由。这是在钢筋水泥的城里看不到,听不到的。乡间早晨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新,没有汽油、渣土、垃圾的味道,弥漫着树木、青草与麦子的清香。

沿着村里的土路,徐徐前行。时间尚早,没有遇见几个村里人。道路的两旁和河沟边长满了野生的植物。许多植物熟悉而又那么陌生,似乎眼熟又叫其不出名字来,也许和自己久居城市有关,远离了这些小时候朝夕相处的植物。在城里看不到这些自由生长的植物,见到都是那些人工栽精心栽培、种植品种不一的树木和五颜六色的花草。他们比这些野生植物看起来要好看得多,绚丽得多。只是他们的生命力没有这些野生植物强。今年的冬天由于异常的寒冷,城里的香樟树就被冻死了不少,而乡村里这些野生的植物却安然无恙。

在这些野生的植物中,数狗尾巴草和芦柴花最显眼。他们的生命力最强,不需要人工去栽植、呵护,满沟满壑,到处都是,只要有泥土地方他们就会旺盛地生长,就会见到他们的挺拔拔、傲然的身姿。

狗尾巴草开出花是白色的,弯弯长长的,毛毛茸茸的,看起来真像是狗的尾巴。它是儿童时较好的玩具,我们会折下它,圈成花环戴在头上,还会作为“战斗”的武器,相互间你追我赶的,弄得花絮漫天飞舞。芦柴花要比狗尾巴花长的多,大的多,就像是一支支粗壮的羽毛,在晨风中摇曳。它不仅好看,还有实用价值。记忆中的冬天,相亲们会用它来打(编织)“毛焐子”,是一种穿在脚上御寒的草鞋。在那个经济贫困的年代里,芦柴花作出了不小的贡献!那时候穿着母亲打的“毛焐子”在雪地里来回奔跑,一点不觉得冬天的寒冷。

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村庄和庄上老人们会一起消失,但这里的野生植物,尤其是生命力强盛的狗尾巴草和芦柴花,永远不会消失的,它们仍然会挺立在乡村的沟边河畔,田间地头,坚守着这片寂静的土地,见到它们会让人回想起消逝的村庄、乡亲,乡情,乡音……

阳光已经高高升起,照在乡村里的万物上,显得生机勃勃。田里麦穗金灿灿的,狗尾巴草和芦柴花银光闪耀。路上、麦田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此时,母亲一定在家烧好了饭,在等我回家吃早饭。不想让母亲再像小时候那样满村地找我、喊我,我加快了脚步,快速地赶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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