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行的

在我孩童的记忆中，在乡镇街道的集市上，有牛行、猪行、粮行等农贸市场。牛行是买卖牛的地方，猪行是买卖猪的地方，粮行是买卖粮食的地方。那时候每个“行”都有“开行”的人，人们习惯称他们为“开行的”。

开行的，不是指单独的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的人。他们从事的职业是一特殊的职业，有点像现在社会中的中介，总是游走在在买卖双方之间。他们有着比常人超出的精明机智、洞察力、交际能力。

开牛行的，看没起来很神秘。他们扳开牛的嘴，根据牛的牙齿数，牙齿的好坏，可以看出牛的年龄，判断出牛的力气，健康状况等。买卖牛的双方是直接不谈价的，而是开行的从中谈价。谈价的方式很特殊，很神秘，不是说出口的，而是通过手势表达出来的。先是卖方把手伸进开行的袖笼里，伸出手指报价，然后买方把手伸进开行的袖笼里，伸出手指报买价。开行的在袖笼里用手指告诉买方卖方要的价格，如果双方价格一样，那么买卖就成交，如果不一样，开行的又会把买方的报价告诉给卖方。然后开行就来往于买卖双方之间，把买卖双方价格反复告诉对方。双方若达成一致了，那么买卖就成交，双方若达不成一致，买卖就黄了。成交了，开行的就从中落取好处，不成交，开行的就白忙乎了。我没有亲眼目睹过这一切，都是听大人们说的，我想那时候开行的衣服袖子一定都很长，要么怎么能同时容纳两只手在里面比划着呢？

开猪行的，看起来很有本事。听说他把手往猪肚底一抹，就能摸出猪的重量，还能说出猪属于一级猪，二级猪，还是三级猪。所谓猪的等级是指猪杀过，去掉毛发，去掉屎肠、心肝、下水、杂烩，还能有多少斤尽猪肉。一级猪是最出肉的，二级，三级次之。开行的摸过猪以后，就说出猪的斤种、等级。然后买卖双方根据开行人说出的情况商定猪的价格。和牛行开行的一样，如果买卖双方成交了，开行的就从中落取一点好处费，如果不成交了，那就白忙乎一阵子了。当然成交的比不成交的比例要高，所以一个集市下来，开行的收入还是可观的。

开粮行的，具有魔术师般的本领。听说他们穿的衣服和开牛行的差不多，袖子比较长，长袖子里暗藏机关，能收藏粮食。开行的只要把手伸进粮食里，再把手收回来，袖笼里就藏了少许粮食，这点外人是看不出破绽的，有点像魔术师玩魔术似的。那时候开粮行的称粮食的斤重用的不是秤，而是斗或斛。斗是藤条编织成的，有点像现在的大肚子花瓶，圆圆的口，大大的肚子。斗有大小，有二十斤的，有三十斤，有五十斤的，称粮食时只要把粮食往里倒，计斗数就知道粮食的斤重了。斛是木头制的，像个倒立的小金字塔，口大底小，口和底是四方形。斛也有大小，有着不同的斤重。听说在用斗和斛称量粮食的时候有猫窍，开粮行的可以把盛满粮食的斗和斛口抹平，也可以抹成“凹”、“凸”形，这里的面就有区分了，抹平的斤重正好，凹形的斤重会少，凸形的斤重会多。这就看买卖双方和开行人的关系了。

随着社会的发展，集市上的牛行、猪行、粮行早已经消逝不存在了，所以也就再没有开行的人了，他们就像走街串村的卖货郎、箍桶匠、剃头匠一样，永远从我们的眼前离开了。他们成为了一种记忆，一种文化，一种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