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一对知识分子在沪上的一家医院里相恋了,双方经过治愈出院后不久,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就在上海市长宁区男方的住所成了家,不久,就有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小boy,而这个男孩小boy现已长大,敬老爱幼,成家育子。
话说这对知识分子,男的姓Z,中等个子,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六十年代中后期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在机电一局热加工行业一家翻砂厂技术科工作,为人不仅憨厚诚实、技术业务也很娴熟,别看他说话办事彬彬有礼挺斯文的,可进到厂里,穿上工作服,到了遍地黒砂、烧得发红的铁水溅出金花的车间现场,一点架子也没有,可工作起来,对生产过程中的工艺技术质量要求却是一根筋,既熟悉又认真,不放过一点点可能造成的疏忽大意。
为此,厂里人都尊称他为“Z工”,那时的知识分子大学毕业进了厂就和工人打成一片,先是在全厂各个车间班组轮流着见习干一年,体验熟悉厂里生产各环节的工序、技术、质量要求等,期满转正后,还有从海外归国的华侨高工言传身教,悉心指导,所以,Z工的技术业务在厂里蜚声渐起,因而受到职工与企业领导的尊重与赞扬。
而他的妻子也是名牌大学学霸,只是大学毕业后被统一分配到了上海711船舶研究所无锡基地从事技术研究工作,因而“Z工”的妻子户口就落在了江苏省,这对知识分子夫妇在上海成婚后,有了一个小boy,家里多了婴儿啼哭声,生活上按理是忙碌而快乐幸福的。
可谁知,麻烦事随着孩子的出生接连不断,按当时户籍制度,孩子出生随母亲报户口,这样一来,这个小boy的户口不能落在上海,这对生活工作在沪的Z工一家如何是好啊?不仅如此,小boy的奶粉及其妻子的粮食配给也成了大问题。
憨厚的Z工,揽着家里产妇婴儿护理喂养这一大堆的事儿,同事们主动分担了他主管的技术业务等,热加工行业的人啊,帮人的心就像厂里化开的铁水一样滚滚烫的。
他所在的技术动力党支部也在设法关心他,还把他的困难向企业党政领导作了反映,从关心知识分子角度出发,解决夫妻分居两地困难,主要是Z工妻子户口迁往上海的话,小boy户口、奶粉、粮食以及今后就学等就迎刃而解了。用当时的那位党支书老吴的话说:“这叫抓主要矛盾,千头万绪抓根本。”
而这位老吴书记,是个部队转业干部,见过的世面多,厂里像他那样从部队转复原的干部工人很多,唯有他,出了名的头子活络“老滑头”,不过,说话办事总还在点子上。其实,要想把Z工妻子户口迁往上海谈何容易?必须先落实Z工妻子在沪工作单位,这在当时的上海,大量返城知青连街道里弄生产加工组工作,都难寻求,更何况全民企业进人招工指标,都被劳动局管得严严的,真的是一点缝都钻不进啊。
为此,企业党政领导班子讨论了多次,那时候,组织上刚把我从企业质保科理化试验室调到组干科没几天,科长就叫我独自去处理了企业在解放初期公私合营时,以当时的米价为米折子,收购原私企中的高级襄理及管理技术人员的股份,而这些股份,大都是他们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冒着生死从事船运等攒下的积蓄,企业收购后,每年就按当时结算的米折子发红利给他们(实际上就是额外发奖金与补贴)。
而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企业的性质早就是全民所有制的,厂里按上级有关部门规定的政策,集中将这些款项还给了他们中的代表,而该代表究竟是否如实分发给这些老人,企业就不得而知,只是有人反映到厂里,这才引起组织上的重视,但若去调查处理,碍于熟人易被认出,于是就派我过去了解一下情况,我当时真的很懵懂,但既然是组织上叫我去,我就找到了当时已经90多岁的当事人,那些世故的老人啊,身体健在、说话的思路是那么清晰敏捷,我觉得很诧异,就随口问了他们一句:“老人家,你们吃的什么,把自己的身体保健得这么好?莫不是人参?”老人们真的回答“是”,随后就“哈哈哈”的笑开了。
随即,整个谈话了解,就在缓和的气氛中进行,让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不仅当场理清,做了笔录签字后,无疑就是证据,回到厂里把它交给了组织科长,事情很快就得到了妥善处理与解决。
这事不知怎的,传到了厂长那儿,于是,曾在部队当过文书的沈厂长,脑筋急转弯,就把Z工妻子户口的事交给了我和师傅C——他是我在理化试验室入党介绍人之一。
而在我调到理化试验室之前,组织上曾让我脱产到厂校担任专职政治教师,从事青工培训,可我却已报名参加全厂统一的招聘考试,得了第一名进入我心仪的理化试验室工作,带我的就是这位师傅C,他告知我必须用三个月时间,尽快训练掌握这其中三年学徒得到的理论与试验技能,并说我理工科和文科的文化功底很好,是他点我的名,向厂里保证,立下军令状的。
于是,我就每天上午跟师傅到化铁水的车间取样,回来将取样的铁块钻屑,配试剂化验等,下午就让我在试验图标上画曲线,计算登记,并抽空独自不停地练基本功,晚上回家还要看书背程序。
而师傅C——他是洛阳军校英语专业本科毕业的营级军官,“文革”中复员到工厂理化试验室,待我考入该部门期间,正赶上国家拨乱反正,落实部队军官复员转国家干部的政策,3个月后,他被调到企业政工部门从事干部考察等工作,原来这都是组织上的安排,只是我还被蒙在鼓里,因为去到那儿不到2个月,我因阑尾炎急诊,经手术出院后,轮到了青工培训2周,再到试验室上班时,师傅已经调到企业政工部门从事干部考察等,而我,却在这一年中,通过自学与专研,竟然在工程技术人员和热处理车间工人帮助下,完成了一项拉力试验机夹头的技术革新项目,并获得机械工业部的奖励,为企业节约了大量人力、物力与资金。
以此同时,我带领了企业理化中心的全体团员青年,组成青年突击队,会同企业劳资科与上海交大相关部门的教授签订了企业理化试验技术协作协议,在完成企业日常工作业务与指标同时,利用工余时间完成上海交大交付的样品试验任务,这样的试验任务取得经费中的50%归企业所得,另外50%钱款,用作团组织活动经费,当得到这第一笔款项后,我征得企业同意,在企业团总支书记叶健恒及我行政科食堂师傅帮助支持下,开展了“周末聚餐”活动,第一次破天荒地免费请生产一线30年以上工龄的老师傅聚餐,厂部得知后,也拨出了部分经费支持这一活动,从此之后,食堂饭厅的周末聚餐,成了翻砂厂凝聚力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厂部为此特意翻建了职工餐厅,这里竟也成了年轻人举办舞会交友娱乐的场所。
上海电视台《党的生活》栏目,包括著名节目主持人及其记者编辑们主动下沉到我们热加工行业的翻砂厂,会同市委组织部、劳动局等与厂里的工人师傅、团员青年、技术管理人员和厂党政工团领导们一起研讨,一起拍摄了我为此撰稿的《翻砂厂的凝聚力》专题片,成为《上海电视台》第50期播出的特别节目,还一起跳舞联欢,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为此,市劳动局专门派工作组下沉到企业整整为时一个月,深入了解热加工行业尤其是又脏又累劳动强度高危险系数大的翻砂厂的工时定额与劳动报酬系数的测定,取得非常完整的生产一线数据之后,为我们全厂职工在原来工资基数上人均增资一级。
而我通过团组织的活动组织与技协劳动,在企业与上海交大的合作中有了信誉,也有了团的活动经费,带领团员青年利用国庆节假日到普陀山看海去了,就在那一年度里,我和团组织被评为上汽公司、机电一局优秀团干部与新长征突击手(队),入了党,不久,就被党组织调到了企业组织干部科。没想到,一年后又与师傅C一起工作,由他带着我去长宁区的街道,做“Z工”夫妻分居两地的外调。
而在这外调之前,厂长找我谈了一次话,告诉我:“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厂里派你去办理这些事,无论组织交办的事成功与否,你要记住:你是代表组织去做事的,说话办事要从大局出发,抓住重点,不要忽略细节,更要注意你调到组织干部人事部门后,千万不能收受职工与他人的礼品与好处,有困难,找领导与组织帮助解决,我们会是你的后盾!”
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让我牢牢地记在心里,从此以后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恪尽职守,受益无穷。
厂长嘱咐我,尽快先到Z工妻子无锡所在的主管上级单位——上海711船舶研究所去联系,具体洽谈其妻子工作,必须落实到她在沪的主管上级单位,这样就不存在工作单位的变动而影响企业的用工指标,企业也可集中精力关心Z工这样有特殊情况的知识分子。
至于Z工妻子的户口指标,就由他厂长出面,通过上汽公司及机电一局等方方面面的沟通去落实,一旦对方答应,他就与我和C师傅兵分两路去出击落实。
只是不知怎的,到Z工妻子的主管上级单位去的事情又是我一个人去办,而那时的我,尚未成家立业,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怎能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竟是那么的棘手与复杂,只是厂长已经像部队指挥打仗一样,智谋双全地做了安排,如同我考到理化试验室工作时,当过兵的师傅与我初次见面的安排指教,也是如此这般,只不过这次面临的困难更大,复杂系数更高,政策和策略性更强,具体实施中的操作细节,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