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凇岛上的咖啡

作者：孙胜罡

时值北方冬季的“四九”天气，正是天寒地冻，积雪成“毯”，滴水成冰的时候。前几天的一场鹅毛大雪，把这个北方的工业之城渲染得满眼都是“银装素裹”的景象。太阳照在白茫茫的积雪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那些光又时而幻化成一束束靓丽的七彩弧线出来，斑斓得让人舍不得多眨一下眼睛，生怕会错过这美好。

听一位文友说，我们这地方还有一座“雾凇岛”，说她那里的景致很美。朋友还给我看了她新近拍摄的一些照片。我一下子就被照片吸引住了，那景色果真了得！我反复看了又看，竟然舍不得把那些照片放下了……

为了亲身去体会这些靓丽与不同，我在周末带着妻子和女儿，驱车前往那个慕名神往的家乡“雾凇岛”。

说是“雾凇岛”，其实是一个我们这里毗邻“嫩江”之畔的小型“半岛”。我们这儿的热电厂在生产中产生的大量热水，排放时流经这个“小岛”的周边。于是乎，在严寒的冬季，就形成了云蒸霞蔚，满树银花的“雾凇”奇观。

我把车子停在公路旁的一个停车场，探险一般找到了个从道旁下到“雾凇岛”去的“羊肠雪路”。因为这条路上到处都是被踩踏结实了的冰雪，溜滑得很。我们就相互搀扶着，小心谨慎地迤逦而行。好不容易走到了岛上，我举目环视，哇，好美呀！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们这地方，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个“人间仙境”啊！

只见，这里的所有树木都被白雾茫茫的热气笼罩着，枝丫上布满了洁白无瑕、亮晶晶的，绒花一样的“雾凇”，真是如梦如幻一般的精致呀！

我正感叹着，突然听到前边的雾霭中有两个人在高声说笑。由于雾气太稠，我看不清她们的样子。当她们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才弄清，她们中，一位是白发苍苍的老阿婆，一位是青春年少的小伙子。

这位老阿婆很快和我拉起了话，我们都被这里美丽的雾凇景色陶醉了。

我问阿婆：“天气这么冷，您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还到这个雾凇岛上来哪？”

阿婆听了我的问话后，眼中噙满了泪花，她从上衣兜里掏出手绢儿，擦了下眼睛，微笑地看着我的眼睛。我立刻不知所措起来。看到我的窘态，阿婆慢慢地说：“唉，我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看看的！”，她沉默了一下，接着说：“这里是我和我们家老头子定情的地方呀！”。说到这里，阿婆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接着说：“我和我们家老头儿，是在50年前来这里参加‘支援东北建设’的知青。那时候可艰苦了，你们都想象不到呀！”

阿婆说着，眼里又溢满了泪水。我忙拿出块儿面巾纸，给她老人家拭去泪水。一旁的小伙子也赶忙说：“哎呀，奶奶，你看，咱们这是高兴地来看雾凇的，你可别掉眼泪呀！”

我也不住地安慰着阿婆，可阿婆还是忧伤地说：“我们这代人，为了建设这片黑土地，吃了太多的苦，付出了太多太多了……，唉，去年，我家老头子也永远离开了我……”

我听着，不仅内心涌起一股热流来。眼前瞬间就模糊了。

老阿婆向那小伙子示意了一下，小伙子就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来，然后他给阿婆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阿婆一边喝一边让小伙子用一次性纸杯，也给我倒了一杯。我推辞不了，只好品了一品。

阿婆说：“当年，我和我们家老头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在这个‘雾凇岛’上送了我一杯咖啡，他最喜欢喝咖啡了！他说，是他家的一个亲属出国带回来的‘稀罕’玩意儿……”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想，是呀，阿婆她们那代人，在那个“火红年代”，为了建设我们伟大的祖国，建设我们东北这块黑土地，她们把自己最好的青春芳华都贡献给了这里……

我突然觉得，这咖啡的味道特别特别香甜，比我在任何地方喝的都有味道。是的，这不是普通的咖啡，这是“雾凇岛”上的咖啡，是凝结了太多太多情感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