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三首

◎入伏三首

其一

醒了三回，可能还会再醒

脖颈上伏满粘稠的液体

不断相互挤压，喋喋不休

辗转反侧之间，燥热的海洋湮灭一切

我甚至以为身体已是死海里的一坨盐

如同老家楼枕上的腊肉那样轻而易举地

成了去年曾经存在的生命见证

打开窗，打开门，打开风扇或空调

贪婪地吮吸凉爽的清新

尽可能用夸张的动作，或者某种食物

激发生命的欲望！我开始祈祷

祈祷穿过黑夜，穿过粘稠的热

一头钻进黎明。用阳光和露水

将昨夜的恐惧迅速埋进历史的尘土

死亡便是为了重生

苦难便是为了英雄

当我们再次身处燥热的暗夜

便完成了思想的再次升华

审视季节，在这样的夜晚里

我听见窗外的不少植物

正在悄悄抽枝拔节

其二

就这样忐忑，听厨房里的水滴声

融入一场净化人心的波涛汹涌

其实，从雨落下的那一刻起

我就听见，很多奇怪的声音

生存和死亡的暗语

不过是水和土的秘密

有圣者警告

请保留最后的敬畏

奔腾的洪水轻笑，我不过是

保持了上苍的愤怒

你们可激昂地唱歌，或有闲地赋诗

或悄悄躺平，羞于说话

其三

正午时分：火炮声此起彼伏

隔壁的打铁仍在继续

有可能生的开始，也有可能

是死的结束。惟有那些闪烁的

火星在铁锤外闪耀，然后熄灭

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久了

闷热的空气会使他瘫软或烦躁

毫无疑问的，我属于后者

床上刚满月的孩子亦是

烦躁得手脚乱抓乱蹬

多年以后，他绝不愿想起

这个酷热烦躁的夏天

山外的风完全被阻隔在海外

这个伏天的正午，酷热，烦躁

有孩子在成长的床上哭喊

有父亲在城市的热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