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呆久了,都有些熟悉和亲切的事物。
呼市的复工,是从公交车恢复开始的。
迎来的一辆公交车,就像一位穿着绿色的春天老人,
面容鲜亮,在街头,稳稳当当地前行着。
他在等候他的亲人,还是寻找一个朋友。
曾经那么多的公交车,无数的窗口悬挂在半空中,
像一个个漆黑忧伤的洞口;但没有了向外张望的眼睛,
也没有了向外聆听的耳朵。
此时,站在在某个确切的公交车站牌下。
原地静候,要想通向前方,反光镜,笔直的时间秩序。
天空之下,伤疤般的路正生出新的皱纹
一阵汽笛与心跳,一阵呼唤,拥有深潜的欲望,又将成为繁复的万花筒。
尽管,将要到达的正是变幻莫测的都市。
在公交车站牌下,藏有人生的大智慧,不是来自市侩和虚饰,而在于庸常的灵性。
在日常的抚慰里,在眼与心的追索与问答。
在一辆辆公交车,这块生命的涌流中,仿佛凝聚了无数的风云变幻,
联结着城市的前生今世,感动着芸芸众生。
久违了,扫码,量体温,投币,隔位而坐。温和,谦恭,良让。
疫情,是一场灾难,更是一场大浪淘沙。
它会淘出那些更好的人,或者每个人品质中都有了向上的部分?
坐在公交车上,它令人归于宁静,又令人百感交集。
当报站名在耳边响起,当车窗外景色争相入眼,
当曾经的故事被反复回味,
疫情在心中那道被长久惶恐的光,也终会在某一个时机豁然绽放。
公交车里静静的,好似整个城缄默了。
更像一本厚厚的线装书打开,那些庄重、有序、严谨。
禁不住望着,让人揪心的是一个个戴着口罩着的影像啊,
几乎把每个人的身子骨逐一的扫了个遍,静默着。
生命高过一切,彼此的眼神都落在身上悄无声息,昔
日接触的热闹潜藏,昔日喧嚣的音调闪避,就连露的半边脸都可爱。
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口罩,生机都敛声息语。
一同静的还有被封控的行动,被隔离的激情,唯有一声不吭的行驶。
司机也是只做不说抬头看路,我知道这静是暂时的,
静悄悄地心力汇集,正踩得地板咯吱响。
没有人吐火焰,没有人吞刀子,没有人顶着包喊,咽下了大部分男人嘴里的酒气。
没有了女人啜泣,颤抖的肩膀;没有了下跪的膝盖,小偷喊疼;没有了疯子胡言,摇晃的背影。
没有有人说坐着公交车,穿着新衣服闲逛,
震惊于人们的眼睛、睫毛、口罩以及生活的整个安排。
在疫情隔绝了人们的岁月的时候,生命也要交集,让风在人们中间舞荡。
彼此相爱,在灵魂的中间,做一个流动的车轮。
宁静地在一处舞唱,却仍让彼此静独。连手指也是单独的,
虽然在同一平行的吊环中颤动。
因为只有”生命”的手,才能把持共同的心。
要站在一处,却不要太密。因为疫情没有结束,
心灵与想象被狂暴地驱赶着,以至每一这样和那样的偶然思绪。
不能忘却,还没有消失了仅存的恐惧的记忆。
应在季节之外混合了热血,而不能把全部的感觉和理智酿成了苦酒。
直至呼喊着颤栗着前后摇摆。
被光线射得满身孔洞。啊!让病毒都不能复活。
有载我的公交车,有供我行走的道路,在这小小的角落,日子是我們活著的地方。
一直没有松开吊环,一声咳嗽让人心惊,再不胆战,
任凭翻看手机,听两扇门在歌唱。低风险地区,
相信拥有足够的智慧,如此顺理成章。
公交车是一个铁箱子,柔软的身体并不是一块巨石,却同样压得气喘吁吁。
窗户露出一丝缝隙,出门还是进门,有分别吗?
疫情中,阳光与公交车不会隔离,
现在公交车已不是路上最孤独的事物。
等这个节点过后,可能再也无法回望今天。
又投身于另一个世界之中,事实上,每个人,
都是存在于城市的一个分裂的细胞。
从容的处世能力,这才是我们共同需要的自救能力。
木心曾说:“高质量的生命,是时时刻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在公交车上,为车窗外的一棵槐树祈祷。
它多像我,孤独地望向天空,
又欣慰的样子,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