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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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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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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煮雨,温润缱绻

 1

农谚说,谷雨种大田,三十年前的今天,我种下了婚姻,种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想到我与妻子张桂玲结婚三十年了,真的不容易呀,人生有几个三十年呢。

朋友中杰,在我的微信留言中说,孙叔,结婚三十周年搞一个策划吧。朋友洪波说,那是珍珠婚呢,我参加。

想到日子来临了,我倒是不想办了,没有必要吧,日子平平淡淡的就好,家像一个家就行了。

我跟妻子是经人介绍的,我在旗团委工作,妻子张桂玲在旗工商局工作,妻子家就在旗里。

那时,家是农村的,不好找对象,好在我有个不错的工作。我结婚那年24岁,妻子26岁。

想起结婚那时,父亲在老家白音昌找了浙江木匠打的家具,赶着马车走了一天多送到旗里的。我还到市里买了一对沙发。

我们结婚时,没有彩礼,给妻子贰佰元钱买了块手表,没有拍过婚纱照,也没有穿过婚纱,也没有留下结婚的影像。

   结婚典礼是在老家白音昌,白音昌离旗里一百多里地。结婚那天,是1985年4月20日(农历三月初二,谷雨),那天早晨天下着小雨,父亲从当地地质队借的解放汽车接亲,除了妻子张桂玲因坐在车里后没有淋雨,送亲的坐在车厢上面,把送亲的姐姐弟弟和连襟们淋稀里哗啦,好多年后聊起来,还有微词呢。

婚礼现场是在老家的院子里,用绿帆布搭的棚子,宴席就在棚子里。淘气的侄子剑锋他们几个小孩,用木棍将棚顶上的积雨捅下来,雨水滴落到喜宴上,贺喜的人和着吃席。喜宴吗,人们依然乐呵呵的,高兴呀。

我们结婚时,我们租了一个农家,住对面屋,算是家了。后来又租了一个小厢房,冬天墙上全是冰霜,我为了取暖,用电炉子,用完后,放到沙发底下,把沙发底部烧了个大窟窿。妻子就是在那个冰冷的厢房里坐的月子。

女儿生那天,妻子的同事用毛驴车送到医院生的。那时我在明仁苏木下乡。晚上才赶回来的。

我上盟党校学习期间,又住进了妻子单位的值班室,在那住时,妻子单位领导还曾赶过,要用镐头把炕刨了。也能理解,在单位有人家住,那有点不像样子,有时还有孩子的哭声,那就单位更不单位了。女儿是个淘气孩子,有一次女儿睡觉一挺,掉到地上的炉筒和墙的空间里,差点没有烫着。回想起来,都后怕,万一烧伤了怎么办呢。

在结婚六年后,住上了妻子单位的家属房。那是砖瓦结构的小三间新房,我们就有了自己的家了。没有房子,好像没有家似的。房子在镇的北面,路不好走,夏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每天晚上,当我喝的醉醺醺的,骑着凤凰链盒自行车,七扭八歪的回到家,家里的灯就亮了,妻子听见我的破车子的铃声了。

那个时期,我年轻气盛,上进心强,先后在团委、旗委办公室和体制改革办公室工作,三十岁就混了一个科级干部,在旗县来讲,是不容易的。那时不讲跑官、要官和贿官,正气的很。逢年过节来往就是荞面、豆油和小鸡,都是请客都是在家请。大把送钱那是以后的事了,我没有经历着,我也没有那么多钱,一个月工资几十块钱,自己连住的还是事呢,哪有钱送礼呀。

妻子从来没有嫌弃我赚钱少,也没有评价过我职务低。虽然那个阶段很艰苦,好在有岳父岳母他们照看,就不似那么艰难,那个年代的人,活的都是那样的苦涩和坚韧,却是回忆中最为宁静美好的片刻。

后来,不甘寂寞的我,又从旗里调到了青城,当时妻子不愿意,跑那么远干啥,一说就哭了。

可是还是跑出来了,城市不比旗县,要复杂的多,生活磨难多,很多时候,心情低落,感到人生毫无眷恋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那段生活。

我常常想,时不时应该回一次老家,看看老家的亲人,再呼吸一下那里的空气和乡土气息,或许我就不会活得这么窒息。

2

多年来我不断的问自己,与那时相比,我有没有发展,我有没有如当初的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变得智慧且丰富起来。

来到这个城市,妻子也跟着过来,女儿也来了,妻子跟我一样都在保险公司,当时是一个很好的单位,后来市场竞争激烈了,压力大了,每天跟奔命似的。收入不在多少,够吃够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行。女儿很争气,考上了大学,毕业又进了银行。

来到这个城市,我也搬过四次家,前三次是单位的房子,第四次是自己买的房子,不在于大小,好住就行。

来到这个城市,没有追求是不可能的,曾经想要变得足够好,是想要有资格站在妻子身边,让这个家丰衣足食,后来想起来,爱慕虚荣的成分也许并没有多重。

最根本的原因,不外是我个人身上承载了一个男人的梦想。我想成为一个有目标的人,我想有更好的生活。

我是一个把精神看得很重的人,对安逸的生活对我也没有吸引力,再漂亮的笼子也还是个笼子。作为一个人,我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来到这个城市,在人保公司当了十几年办公室主任,又跳槽到阳光。妻子还是不同意,也是哭了一鼻子,本身保险业处于军阀混战的时期,有什么保障吗,靠谱吗,一连串的追问,对我没有感觉。

我还是跳出来了。

我的适应能力很强,对当权者不献媚,对员工不刻薄,乘飞机没有瘾,不坐大巴不晕车,住宾馆睡通铺不择床,我什么苦都可以吃,再累都不是问题。

妻子是个过日子的人,凡是节俭,我是个甩手掌柜,油瓶子倒了不扶。我干我的工作,妻子管着家务,就连袜子都不用我洗。说来,真是过分。我却常常把可耻当作荣耀讲给众人听。

妻子虽然是一个普通女人,对于所有的问题,都会从自身的角度出发去看待和理解,而我总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够柔和。有分寸,知进退,对于我来说,还是欠火候的,我只是学会了沉默。

一起生活的时间真的太久了,即使价值观有巨大分歧而引发的那些不快,经过时间的洗涤,已经变得极轻极浅。

3

我跟妻子双方老人都没有了。

除了我母亲在三十几岁就得肺痨去世了,我的岳父岳母、我的父亲继母都相继去世了,而且全是脑血栓后遗症。

对于四个老人,我们的责任尽的不够。我们离的远,只有病时才回去看看,床前饭后侍候就少,这也是一辈子的遗憾。女儿常常念叨,我是吃姥姥姥爷家的奶豆长大的。

年前年后,父亲和大哥去世,令我心里不堪,痛哭过,惋惜过,痛心过,一个阶段之后,

依然是心凉背冷的。自己的亲人吗。

妻子说,人都有一死,只要心里有这个念想就行。对于父亲来说,这就叫感同身受,不是纸上谈兵,不是隔靴搔痒,不是徒劳无用。

虽然习惯了一个人面对生活和命运,虽然我亲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忙人,无法尽孝道,好好照顾老人,但在最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依然还是会那么恬不知耻的说自己很“孝”。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父亲病重那个阶段,我在家里的日夜,每天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一会儿起坐,妻子不安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我,不说一句话。她也紧张呀。

某些特定的时刻,宇宙洪荒之中,灵魂孤寂之时,唯有对方懂得彼此。

老人们的老去,让我害怕将来,就一个女儿,成家后,要管四个老人,将来两头跑,是够糟心,是够忙乎的了。我不敢想。我从来都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我也一直害怕衰老,我自从头发有了第一根白发开始,我不染发,时不时去揪掉几根,可是越来越多。我跟自己说,我很害怕有一天自己变成了长乐宫广场那些晨练的老人。妻子安慰我说,虽然有几根白发,还是很年轻的。同事都说你,脸上一点褶子都没有。

我懂得,真正有味道的人生,是时间淬炼出来的,每个人都有过花样年华,有过浪漫的幻象和不切实际的追求,可是只要心态年轻,依然是值得傲视群雄的。女儿经常说,您多大岁数了,还跟年轻人一起吃吃喝喝,身体能受得了吗。可是,我只是笑笑,我跟这些忘年交一样的朋友,自然显得年轻,老爹在修行呢。

4

但我一直活得很真,想笑就笑,被伤害了就悄悄的流眼泪,我没有被这个世界改变,虽然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也不知道这能否令你多少有些宽慰。

我看到老朋友作家田斌老师,都七十岁的人了,每天在微信上发小说,填诗词,练书法,写言论。依然笔耕不辍,爱好广泛,多么潮的老人啊。我自我调侃地说,我所拥有的和经历的都决定了,将来一定不会是个庸俗的老人。

我业余时间,写些文章,诗不诗,歌不散,是发自内心地去写,抒发自己的感情,从不投稿,谁采谁用,出了两个集子,只是在博客上大放异彩,可是没有成大器。但这些文字对我来说,却让我的人生丰富了很多。我没有把文字当钱花。

有人说过,不自救,人难救。

我想说的是,找到自己感兴趣和喜欢做的事情,渐渐的,曾经被失落的东西包括心情都会慢慢回来的。我正在写,寻找老乡,写一个个从老家来这个城市的老乡谋生的故事,结成集子,让人们传看,传递一种精神。我不想浪费时间,干点正经事,用自己的拙笔想为一个地方出来的人点个赞。

有时晚上睡不着,心血来潮的起来,坐在电脑上,键盘上敲敲,然后我就更睡不着了。从前妻子总因此跟我吵架,点灯熬油的,在乱写什么,有时对我冷嘲热讽,我吵不过她,就闷着,可是从没有放弃。所以我知道,尽管某些时刻我非常脆弱,但我其实是很执着,很有力量的。

现在,妻子也常常悄悄跑到我的博客里,看我写的文章,她对我写到老家那些事,自己家那些故事,深有感触,会唤起她思乡、思念亲人的情绪。

我恨自己到了这个年纪的人,文学大梦还贼心不死,还想要一个绚烂明媚的黄昏人生。夕阳照大地的时候,也能够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让我从低落抑郁的情绪中走出来。

但是现实跟理想总是有些差距,对于我这个怀揣着文学梦想的人,跟所有的人都从事了毫不相干的职业,做销售,卖保险,开饭店,跑物流……但我想,当我走在芸芸众生之中,虽然是一个昏昏老人,还是有一把小小的火焰,燃烧在心中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吧。

来到这个城市,我们交了很多朋友,得到了很多人的呵护,我们有那么多纷繁的乡情、友情和爱情,我们有那么多细碎的温暖,该记得的,应该是这些美好的事。

5

我们一家人,没有什么爱好。

没有事时,看电视;不看电视就逗小狗玩。小狗成了家里的一个成员。

养了小狗后,我连狗肉都不吃了。我怕闻见我身上的狗肉咬我,远离我。

一家人就是看电视,也从不连续的看,也不黑灯半夜的看。女儿愿意看的,她就任性地去看。谁也不跟她去抢。多数时间是微信控。

女儿不在家,我跟妻子看电视,我看的,妻子就看。妻子愿意看的,我有的就很抵触。妻子迷上了养生讲座,时不时地买些保健品回来。我说,那是骗人的。她总是信誓旦旦的抢白,电视台说的还有假。

最近看了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真实而感人,常常让我流泪。因为我就是从农村出来的,感受很深。我又找了小说来读,路遥在写一个农民家庭里的事情,每个人的奋斗历史,人们心里那些微妙的,丝丝涌动的,难以名状的情绪写得那么出神入化,真好。时不时地勾起我们的眼泪。从农村出来闯荡,却是不易,我们走到现在,更是不易。

人活得是一口气,是志气,一个家庭、家族都才有希望和辉煌。

一个家庭一起过日子,一起做最平实的事情,一起吃饭,散步,逛街,我才明白这每一件小事的可贵之处,也才真正明白自己所需要的,存在于我心里,这与爱情有关或者无关其实都不要紧。

只要有摆脱贫困的心,有正能量,生活就会越过越好。我虽然好喝酒,好交友,有时也会有荒诞的事情,生命里恋人们来来去去,但朋友永远是朋友。这是一个可以无限衍生的句子。

家庭不是战场,成员间也不是博弈,不应当有那么多算计和防卫。如果连亲情都沦于其中,人生未免太过不堪了一点。

我不善于爱的表达,我认为男人对家庭问题,应该体现在大事上,比如女儿的工作安排妥当,比如把自己的事业搞好,比如对亲友的事关注;而妻子迷恋的永远是几句贴心的话,一个温暖的手势,一起逛街买几点衣物,一起走路耐心的等待与搀扶。我俩对感情理解的不同,使妻子直至现在都没有认为我爱她。妻子擦着眼睛说,不是自由恋爱就是不一样呢。

我不喜欢说成熟,我喜欢另一种表达。

6

结婚三十周年,珍珠婚。

珍珠是生命的结晶,经历了痛苦和磨难生长出来的。珍珠出身卑微,也许它原本只是一粒微小而不起眼的细砂,或者只是一颗海底的小石子。机缘巧合的某一天,它进入了蚌的体内,是蚌用生命换来的。每个家庭都是,要像珍珠一样,历尽沧桑,才能凝聚一身繁华。

珍珠是亮晶晶的,是美丽的,对待家不能停留于此,更重要的是亮晶晶的内心,那么纯净、晶莹。

珍珠市珍贵的首饰,是贵重的,对待家的每个成员要细心呵护,小心谨慎,才能保值、增值。

珍珠也好,金子也罢,就如地老天荒,不过是对于短暂人生的一个假想,因为地不会老去,天也不会荒芜,而我们,依然执着地守候着这个美丽的期望,为着某一天,为爱,继续粉墨登场。

佛说,人生终究虚无,然而,普罗众生却必然要将虚无的人生落在日日夜夜、柴米油盐的实处。。

爱情和婚姻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龙不好是是要命的,虽然不是死缠烂打,也是纠缠不清的。难道油盐酱醋混合的味道真香吗,锅碗瓢盆的交响是好声音吗,这就是生活的滋味。

如果说婚姻的确是一场忍耐,那么一个家庭将是携手共同的奔跑。不是为别人活着,而是为了共同活着。

宋丹丹说,为了金婚,她必须活到87岁。为了金婚,我必须活到73岁?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或许这也是一种激励,如果我在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就必须以活得更长来补偿自己。

昨天上午,参加零点乐队在蒙古大营举办首场演出发布会,那句主题词很感人,“爱从零开始”,策划人是我们老乡,都是年轻人,却做的是大事业。从现在起,让零点乐队创造出更多的好声音,传递更多的爱。

昨天下午,女儿在我的草稿纸上写道,孙树恒、张桂玲、孙佳琦(女儿名字),孙小宝(女儿这样称谓小狗的名字)全家人愉快度周末。我看到后,心里酸酸的,润润的。不仅想到明朝朱有炖先生在《香囊怨》第二折所写:“常言道夫乃是妇之天,若成了欢娱缱绻,尽今世永团圆。”

女儿在恋爱中,也将重复我们夫妻的故事,衍生出的又一家的生活会更美好。这是我们当父母永远不变的祝福。

我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将自己的文字,弄得这么仓促而又莫名其妙,节奏像是一个醉酒的人胡乱敲出的鼓点,既杂乱,又毫无美感。可是我真实的心情。

天有些热了,窗外商店的歌声与楼下的车流声交织成了我此刻心情的背景音乐。时间煮雨,那些老时光时常让我去想,是时间被煮成了雨水,还是时间将这些骄矜的往事煮成了雨水,浇灌一切新生覆盖昨日的灿烂。温润缱绻。人生的爱,伴随着人的生命一样,家就是一个温暖湿润的港湾,当我疲倦归来时,让我停靠。刚好读了诗人会飞的鱼儿的诗歌,《走进预约的风景里》当是我此时此刻的心境:

一剪春风醉绿柳

枝叶葱茏,缀满心事

鸟语花香是风景插入的旁白

借四月烟雨为幕

闪亮登场

等候被折叠成册,距离近在咫尺

用眼神养育春色

沉默的誓言,被移植入树根

风揭穿谜底,亮出一枝桃花......(孙树恒,笔名恒心永在,内蒙古奈曼旗人,供职阳光财险内蒙古分公司,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诗词学会会员,西部散文家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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