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见破碎的时候
1
喧嚣的街头,一个民工戴棒球帽,另一个民工戴草帽
戴棒球帽是指挥的,戴草帽是干活的,这配搭说明了一切?
民工用电钻在地砖打眼,灰头土脸,飞起的尘埃,
迸溅的火花,在空中闪耀,对抗的嘈杂的情境里,吞噬着
此时他就是这个方寸之地的主宰,那个草帽说明了一切
有着许多遐想,那地砖是谁铺的呢,铺了多久了,这个人与自己一样吗?
重新做痛苦的布局,这样噪杂的日子又可以忍耐多久呢?
是受苦的人是一定的了,那么专注,那么用力,
闷声作响。颤抖的机身指向天空,仿佛要把自己的心愿扎根,
再转一会儿,把自己的脚能踩进泥土就好,
一个汗水和沙粒混凝土的坑,影子也漏进来,更为隐秘
把一根捂热的铁埋进去,高过地砖,
也阻挡不了砖缝里疯长的野草
正是他们破拆又编织着这种命运
两个人的话语湮灭在地平线深处,在尘埃里呼吸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扼紧我的脖子,震动的
一粒粒阳光在空气里弥散
晃了晃身子,耳朵忽然失聪了
说了大半辈子了,想做一块砖,但不是地砖,
任人踩踏;而是坚硬的,长满钢筋铁骨。
却越来越把我变成一个柔软的人。
2
在旁边的草坪上,两个园艺工正在用剪草机修剪,
一场收割正在激烈进行,理发的推子一样
草的生长是生命,不停流逝的时光
绿色而稠密的草丛里,一片虚空,一片断草
在他们身后延伸,逐得更远,
所有的断草都倒向寂静,躺平了的滋味不好受吧
草是不是也有刀割一样的痛苦?园艺工直起腰来,
望着远方的车流和人影,慢慢地正在展开
我想跟他们说话,都不回头。那有节奏、
流畅的声音,陶醉的样子,洋溢着快乐
像收割了麦田和太阳,稻草人和鸟
我刚刚理完发的头发,停息间,轻灵的揺醒,
让爱的人拂过更愉悦吧
看人们安居于这块大地之上,不需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草地
想占有是不可能的,只道当下的坐享其成
涌起无边悸动的草,突然间黄昏变得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