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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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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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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个职业叫马牙纪

一‌‌

牙纪的定义和历史背景。

百度搜索注解,牙纪,也称为‌牙行,是古代市场交易中的中介人,主要负责为买卖双方说合交易、评定商品质量和价格,并从中收取佣金。牙纪这一职业起源于‌春秋时期,最早的牙纪叫做“‌驵侩”,是马匹交易的经纪人。

最近又仔细研读了著名作家邓九刚老师有关归化城的“桥”的著作,包括《归化城的桥》、《马牙纪的世界》、《茶叶之路》等文章里就马牙纪进行了详细的记载。在《茶叶之路》第二部十一章《关于马的故事》里就马牙纪进行了详细的描述。邓九刚老师在文章里讲,有一个姨夫就是当年归化城内的一个颇有名声的马牙纪。人称“二爷”。从姨父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强烈的职业自豪感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这位姨夫不管什么时候在任何场合总保持着豪气勃发的职业风度,衣着打扮分外讲究,夏天里穿一件白色的中式褂子,下身着黑色的灯笼裤子,扎着讲究的裤腿。衣服洁净非常,一尘不染。即使早已被打成剥削阶级的50年代,依然保持一副潇洒自若的随便模样,说话做事满不在乎。而且姨父是一个爱马之人,把马打扮的漂漂亮亮,就是病弱的马,也会被姨父调理的骏马,连主人都认不出来。

邓九刚老师连称很感谢姨父。不然依自己的年龄是看不到真正的牙纪是什么模样。

姨父那种随性而为的气质,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触动内心的波澜。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潇洒与自在,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无需过多挂怀。这种随便的模样,不仅让人感受到的从容不迫,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魅力,让邓九刚老师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探寻马牙纪内心的世界。

归化城马桥的形成,与当时的社会经济背景密切相关。在清代及民国时期,归化城作为北方重要的商贸中心,马作为重要的交通工具和军事资源,其交易更是市场中的重头戏。为了便利交易,商人们逐渐在归化城周边形成了专门的马匹交易场所,即“马桥”

随着马匹交易的繁荣而逐渐发展壮大。在乾隆、嘉庆年间,随着马票政策的放宽和旅蒙商人的增多,马市逐渐从绥远城扩展到归化城等地,马牙纪也因此在这些市场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在清朝初期和中期朝廷实行马政,限制民间马的饲养和经营。满洲八旗兵在右卫驻防时,军队的战马在和林格尔厅和清水河厅放牧。后来部队移驻绥远城后,军马场移至大青山北。战争远离之后,朝廷虽然允许民间买马和贩马,但是管理仍由绥远将军衙门管制。马匹交易的马桥就设于绥远城的西街,距离将军衙署400米的地方。

后来马政彻底开放,一大批马贩子马牙纪应运而生。他们中有汉族、满族,也有回族,马牙纪们大多居住在绥远城西街的马神庙、马税厅附近。马神庙和马税厅不用解释。在这里,买卖双方可以面对面地进行交易,马牙纪的职责与功能,则负责评估马匹的品质、价格,并促成交易。马桥不仅是马匹交易的场所,也是信息交流的中心,商人们在这里了解市场行情,交流交易经验。

此外,马桥的交易还具有一定的季节性,通常在春秋两季为交易旺季。每年在归化马桥上集中的马匹数以万计,马匹的路数内蒙古鄂尔多斯马、外蒙古科布多、内蒙古西部乌拉特马、东部乌珠穆马……来源十分广泛。由于归化"马桥"容量大,经营的马种类也多,因获得了"官马御桥"的美称。

一是礼数讲究。一般情况外地的马客多在阴历七月末八月初到归化城来,这些马客在归化都有常年打交道的老相与(商业伙伴),比如山东登州的马客到归化城必住四海成、德成马店;而山西的马客则会直奔德恒魁、中和店;潞安府的马客喜欢住在元生马店和聚兴魁等等。马店对外地马客都非常尊敬马客到达后有下马饭招待,马客走的时候有上马饭送行,礼仪上十分周到,总能让马客们高兴而来满意而去。买卖成交以后店家还要在上等餐馆设宴招待,真是迎来送往礼仪有加。牙纪们也一样对待买客是非常讲究礼数的。一般情况买客到来牙纪们都会有下马饭招待,走的时候有上马饭送行,买卖成交以后,又要在景福居等小饭馆子,请吃酒席。马牙纪竭尽了东道主的热情。上桥的马牙纪,对于外地行客经手买马,也要从桥上一直陪送到客人住的旅店里,处处关照,给以尽可能多的方便。可谓是服务到家。

二是马桥的交易流程。通常包括看马、议价、成交等环节。买家会仔细观察马匹的外貌、体态、步态等特征,以判断其品质和价值。马牙纪则凭借丰富的经验和专业知识,为买卖双方提供公正的价格评估。一旦双方达成一致,交易即可成交。牙纪们有自己的行话,也叫暗语。比如从一到十的数他们称“一流、二床、三品、四瞎、五拐、六挠、七猴、八桥、九勾、十挂”,外行人听不懂。而且在现场交易的时候也有特殊规矩,就是买卖双方不能说话,只能由牙纪分别与他们在袖筒里捏。

三是佣金制度。马牙纪的佣金制度确实是一门精妙的学问。这佣金的比例,是市场的风向标,随着地域与市场的波动而灵活调整。每当阴历六月之后,马桥之上,交易如织,马店便化身为买卖双方的桥梁,以二分佣钱之规,平衡着双方的利益。这不仅是规矩,更是马店信誉与实力的象征。然而,在这规矩之中,亦不乏特例。那些声名显赫、体量庞大的马店,在面对大盛魁、元盛德、天义德这样的行业巨擘时,却展现出另一番景象。它们甘愿放弃对三大号的佣金,转而以“送佣”之举,更是马店对三大号地位的认可与尊重,同时也彰显了牙纪们在这复杂商业网络中的智慧与策略。如此看来,马牙纪的佣金制度,既是一门经济学,也是一门社会学。

四是职业道德。马牙纪行业非常注重职业道德 ,诚信经营是根本,他们必须确保所推荐的马匹品质优良、价格合理,不得隐瞒缺陷或虚假宣传。同时,在交易过程中,马牙纪还需要保持公正、客观的态度,不偏袒任何一方,以维护行业的声誉和形象。

五是行业组织。为了维护行业秩序和自身利益,道光年间归化城的马贩子与桥牙子共同商议,组成一个行社,而马王社就是马牙纪们的行社,办公地就马神庙。共同制定行业规范,处理内部事务,并对外维护行业形象。一切摊派全由马店与大大小小的专营马匹的旅商、马牙纪按股分配;由于有了组织,马王社的成员到了年老体弱丧失劳动力的时候,都可以到马王社领取生活补贴。

六是马桥还与税收有着密切的关联。早期归化城的税收是由土默特户司管理,派有官员在桥上征收牲畜交易税。称作牲畜记档银两,主要用于公费,是土默特两翼衙署重要的财政来源。其收支每年年终要报北京理藩院核销。当时的收税标准是驼每峰征制钱95文;马牛骡驴19文;羊5文。 随着交易量的增加税收也猛增,于是1761年在归化城增设归化税关。牙纪们都要向归化城“二府衙门”领牙帖方允许经营。牙帖分头等或二等牙帖。头等牙帖每年交固定税60元,二等牙帖每年交固定税30元。像天盛昌是多年的牙纪老字号,领的是头等牙帖,义和堂领的是二等牙帖。此外,还有每年交15元的三等牙帖,则由好几个牙纪合组一个堂名领取一张牙帖,按每个人的每年进项摊钱。有的出5元牙税,有的出3元牙税。这类情况,必须是父辈交往多年,合伙共领,由一个人顶名,出钱多少并不在意,主要是以此抵制商帮的首要商号。

在长时期的经营中,马桥的牙纪队伍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与智慧。他们不仅精通马匹的鉴定与交易,更对市场的风云变幻有着敏锐的洞察力。每一次的买卖,都是他们智慧与经验的结晶。这份积累,不仅让马桥的牙纪队伍在业界享有盛誉,更为马桥商贸的繁荣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一是热马。关于热马,是一种在夏天进入马桥的特殊商品马,它们各自有着独特的特性和市场定位。营路马,以其前营与后营的细致划分,展现了马匹中不同的品质与秉性。前营与什勒更的马,以其灵敏的反应和稳定的怀驹能力著称,即便在渡河过水等艰难环境中也表现得勇猛无畏。然而,它们也有个小遗憾,那就是体型相对较小,力气不算十分出众。这样的特点使得它们多被销往直隶定州附近的马市,成为农田劳作的好帮手。至于杭盖马和铁狮河马,它们则以性情温和而广受欢迎。无论是在城市中拉车,还是在其他需要温顺马匹的场合,它们都能胜任有余。这种温和的性格,不仅让驾驭者感到安心,也让它们成为了城市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二是掌控马桥的牙纪队伍遂形成了著名的十大股。与任何社会一样,在马桥上也曾经出现过地痞流氓借故滋扰的事情。马贩子与牙纪,为了维持桥上的秩序,巩固行业的基础,雇佣了一些棒手和把式匠,随时应付弹压那些地痞流氓。有时他们也难免因为利益而与马牙纪和马贩子发生冲突,为了这部分人的待遇问题,同治年间双方经过磋商达成过一个正式的协议。协议规定凡马桥上的生意,成交以后每匹马给他们城钱二百,作为报酬。城钱是当时市面上通行的钱底,光绪十八年,是以铜钱48个为一百;光绪三十二年,钱底下降,成为15个铜钱为一百;民国十年前后上升为42个铜钱为一百,当时又都叫做四二钱。所有的这些待遇,定成了10个股份,按每个人的具体情况,有顶一半股的,有顶8厘的,有顶5厘的,集中以后,按股均分,这就是当年马桥“十大股”的来历。

关于马桥牙纪们的故事,在呼和浩特有这样的民谚流传:

其一,狮子把住两扇门,马桥设在绥远城,西街有个马税所,每天能收一斗银。

其二,十大股,太“日雄”,陈宝子每天起来抖威风,金大林、李世名,抗前挡后带铁绳;豹子老虎吃海龙,你看威风不威风。

其三,十大股,真出名,有的是汉民与回民,每天他们上马桥,走遍绥远归化城。五湖四海皆朋友,茶馆饭铺叙友情,薛根打坏六十三,豹子老虎吃海龙,三教九流走江湖,十大股都能显神通,买马卖马都插手,十大股威震归绥城。

在马桥上十大股担当着保护人的角色,这种人讲江湖义气,吃软不吃硬;遇事时他们也能拼命斗殴替行社办事。因而马桥上还真缺不得这种人,这些人其实吃的是好汉股子。

三是顶门牙子有两种情况。首先,对于那些先人在羊马交易方面立下赫赫功劳的家族或个人,他们的贡献被桥上的人们铭记于心。作为对他们过往努力的认可与感激,桥上会给予他们一份特殊的照顾——即便无需直接参与日常的商贸活动,也能分享到一份佣金。这不仅是物质上的回馈,更是对他们家族荣誉与历史贡献的尊重与传承。另一方面,当大羊马店中的佼佼者决定自立门户,另行组织新的羊马店时,他们往往会面临诸多挑战。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便是如何吸引并留住买卖双方。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经验丰富、技术精湛的顶门市便显得尤为重要。他们不仅是新店的门面与招牌,更是买卖双方信赖与依赖的桥梁。因此,许多新店的创办者都会不惜重金聘请这样的人才,以确保自己的店铺能够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站稳脚跟。这两种情况,都生动地展现了马桥商贸文化中的人情味与智慧。在这里,每一份努力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每一个有才能的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舞台。大盛魁有个顶门牙子名叫张全喜在归化地方名声很大,他的儿子叫张秃子 ,父子相传吃着一碗饭,一份佣。据说他们的先人在早年间给大盛魁赶运羊马的时候立过大功。大盛魁要给他先人顶生意,他先人不肯接受,请求号上照顾他的子孙,于是大盛魁就给他来了一个顶门牙子。谦和长商号的顶门牙子名叫穆二命,据说他的父亲穆有福是谦和长著名的经理,有看羊、看马的高超本领,谦和长的营业发展壮大和他的关系很大。号上为追念他的功劳,让他儿子当了顶门牙子。顶门牙子,只准聘用,不能取消。据说中和店的经理白维利,有一次给大盛魁卖马,买卖成交后没有给顶门牙子张全喜记一分钱,张全喜找到白维利的门上要钱白维利不认账,结果张全喜在白维利的胳膊上扎了三刀。从此以后谁也不敢企图取消顶门牙子了。

四是马桥上还有一些年老力衰的牙纪,给马贩子和牙纪们拉马拴缰,出点微力。买卖成交后,或由牙纪或由马贩子按马匹成交的多少,每个马给一百城钱的酬劳金。这也是马王社的人给老年牙纪和老年马贩子门的一份关照。

骡子、毛驴的交易也都在马桥上进行。也有一定之规,习惯上买卖毛驴,统由回民牙纪经手,对于驴骡交易汉民牙纪概不插手。

还有一种牲畜贩子,他们一方面在桥上做买卖交易的牙纪,另一方面他们有少量的资金,也做一些转手倒卖的交易。这支队伍在同治年间尚有百多人。牙纪与牙纪无法相比,正如淡旺季生意无法相比一样。

对马桥生意的兴衰有民谣唱的生动;

城隍头出府,马贩子赛如狗;

城隍二出府,马贩子赛如虎;

城隍三出府,马贩子成了蹲门的狗。

真是让人捧腹。城隍老爷三次出巡,表现不一样,那些原本威风凛凛的马贩子们,竟然又变回了蹲在门口的狗儿,无精打采,毫无生气。市场变化莫测,让人目不暇接。

随着时代的变迁和交通方式的多样化,马桥的传统交易方式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然而也是历史的文化遗产。马牙纪,这一独特的职业群体,其存在与消亡不仅映射了古代商贸活动的繁荣与变迁,更蕴含了深刻的历史意义。

一方面从存在的意义上看

一是促进商贸交流。马牙纪作为古代马匹交易的中介者,他们的存在极大地促进了马匹等牲畜的流通与交易。这种商贸活动不仅满足了人们对交通、运输、军事等方面的需求,也带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如畜牧业、皮革业等。

二是维护市场秩序。马牙纪在交易过程中,扮演着规则制定者和执行者的角色。他们通过制定交易规则、调解纠纷、确保交易公平等方式,维护了市场的稳定和秩序。这种秩序的建立,为商贸活动的顺利进行提供了有力保障。

三是文化传承与融合。马牙纪的活动不仅限于经济层面,还涉及到了文化交流和融合。在交易过程中,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人们相互接触、交流,促进了文化的传承与融合。这种文化交流,对于古代社会的多元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另一方面消失的意义上看:

一是社会变迁的反映。马牙纪的消亡,是随着社会变迁而发生的。随着交通工具的多样化、交通网络的完善以及商业模式的转变,马匹交易逐渐失去了其原有的重要地位。马牙纪这一职业的消失,正是这一社会变迁的生动反映。

二是行业转型的必然。随着时代的发展,传统行业面临着转型和升级的压力。马牙纪的消亡,也是行业转型的必然结果。新的商业模式和交易方式的出现,使得传统的马匹交易方式逐渐失去了市场竞争力。因此,马牙纪的消亡也是行业转型和升级过程中的一个必然环节。

三是抹不去的历史记忆。虽然马牙纪已经消失,但他们的存在和贡献却永远留在了历史的长河中。通过对马牙纪的研究和了解,我们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古代社会的商贸活动、文化交流和社会变迁等方面的历史。这种历史记忆的保留,对于传承和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具有重要意义。

综上所述,马牙纪的存在与消失不仅具有深刻的经济意义和社会意义,还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历史价值。通过对马牙纪的研究和了解,我们可以更加全面地认识近代社会的面貌和发展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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