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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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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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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乘坐的火车


今年清明节,我跟妻子要回老家为双亲扫墓。
因为我俩双方老人都先后去世了。
在出行交通方式上好个琢磨。与老乡一起搭车回吧,这十一个小时车程,一千六百多公里。我想清明时节,阴气重,不安全。
坐飞机吧,票不打折,一张票一千六百元,两张三千多元,不值得。
那就坐火车,女儿在网上订了两张硬卧,十七个小时也到了。
我俩在4月1日愚人节那天下午两点半从呼和浩特东站出发的。
坐车的人很多,都是清明假日出行的,许多人是回乡扫墓的。
我俩一个2号上铺,一个17号中铺,我让妻子住。
刚坐下,看到一个中年妇女跟乘务员商量换床位。说母亲高血压,是中铺,想换下铺。我的两个底铺,是一对母子,母亲有七十多岁了,儿子五十岁左右,也是回老家祭祖,母子俩聊着,儿子大哥有钱,买那么多楼干嘛,就一个儿子。二哥工资不高,外快不少,不显山不露水的。
对于上铺,空间小,不舒适,只好坐在窗边小座子上,看窗外的景色,看电子书。
坐在硬卧车厢里,望着车窗外的景色,还是很惬意的。
 

第一次坐火车,是1980年9月份。
那是我从旗一中高中毕业,考入扎兰屯农牧学校。扎兰屯在东北,离我们旗里有一千多公里,只有一趟火车可以到达。要坐十八个小时的火车,当时硬座票价8.7元,上车是在半夜。当时旅客很多,我拎着一个帆布包,是从车窗里钻进去的,车里人很多,到了无处插脚的状态。
我站在车厢中间,旁边就是厕所,来往的人多,车厢里夹杂着各种味道。窗外的风是刚硬如刀的,车厢内被一种热腾腾的气息笼罩了,也可以说,被一种气象罩住了。人挨人人挤人,有人坐在麻包上,行李上,有的钻到座椅下,那个年代还不时兴“打工”,说是“跑氓流”,那种感觉就像进了肉联厂的库房一样,堆积如山的肉,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一夜迷迷糊糊就过去了。一夜,绵绵软软的。
到了白天,就有了看头。对于没出过门,第一次坐火车,那时,东北的秋天已进入收割期,大地一片金黄,就像此时的喜悦,考中了一所学校,心里是欣喜的。不用“顺垄沟捡豆包了”。没有别离亲人的伤感,更没有远走他乡的凄惶。
白天的车厢过道,就疏畅不少,人与人也熟络多了,到站也可以下去遛达一会,松松筋骨。饿了吃口随身带的面包,渴了用带的罐头瓶子打点热水,听着天南地北的方言,火车吱哑吱哑铿锵铿锵的声音。像电影,很像电影。但是没有电影里演员那样悠闲,感受是很遭罪的。只听人们说,火车可稳了,放个水缸子水都不洒。可我第一次坐火车却没有享受到。稀疏的心情,有些散淡。
在下午,车厢里一阵骚乱,原来一个中年妇女把钱丢了,是要到齐齐哈尔看病的。妇女哭得死去活来,也不知丢多少,那个年代人都穷,还没有自发捐,可是这多人哪找去。警察说,车上有盗窃团伙,“铁道游击队”,在前一个站上车,得手后下一个站下车,流动性大。我顺手朝自己的裤裆摸了下,缝在裤衩里的钱还在,只是汗津津的,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若无其事的跟旁边的人聊天、看风景,都捂着大腿,窗外田野忙乱。乘务室里的乘务员一杯茶,可有可无地喝着。时不时有卖东西的人送去小食品,不时有女孩子站在门口聊天,很熟悉的样子,打情骂俏的,暖味的,我听不出爱情,像吃了蝇子。
东北的风是有颜色的。黄或者白。即使冷,也是黄或白的那种冷法。
过道里抽烟的人很多,那个年代不管,我站在一个抽烟的男人极近的地方发一会儿呆。我看着很惬意,等毕业挣钱了,也买烟抽,那一吸一呼的神态真好。
窗外是金黄的田野,因为染了农民的农事,更显得意味深长。
到扎兰屯,也是晚上了。记得站台上风好大。那一低头一抬头的风情,有砂子打脸的意味。
这次列车到站就停,见车就躲,晚点了几个小时。晚点就晚点,没人埋怨,没人要打官司。
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没有感觉累,见到新地方很生疏,见到同学很亲切,这是缘份。
是火车把我运到千里之外。如果没有火车,我要辗转几天,经历怎样的风险,那就不可知了。这是我的人生起步之旅。
我记得,那两年,同学的父母,从呼市捎小食品,一直捎到扎兰屯,那是六千多里地呀,情在,意何以堪。
 

坐时间最长的一次火车,是1994年9月2日我来呼市保险公司实习。当时家乡火车站就几张卧铺票,都是给地方领导留的,根本买不到,何况我是私自出行。
那时只有一趟火车是直达呼市的,就是“草原列”。要乘坐三十三个小时的火车。
那天上车时,下着小雨,衣服也淋湿了。
离开家人,离开工作的单位,淋漓尽致的孤单真是一种意境。有让人哭的冲动。
我坐在硬座上,人很多很挤。一路心情也不好,大概呆着,哪怕什么也不做,所有的热闹都是暂时的,烟花一样。
窗外的田野,有的开始收割,拉庄稼的,打场的,秸杆是光秃秃的,放倒一片一片的。
夜黑下来,那些村庄的小灯,一闪闪的,街道的灯有如鬼魅烟火一样。
我找来带来的书读着,旁边的旅客呼噜声此起彼伏,如一个人在海边,听着潮起潮落,看着窗外那些明明灭灭的灯,就想起了几个字,夜仍未央,我背井离乡。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时“草原列”路过北京,那已是后半夜了,我一夜无眠。
过了北京后,西去的列车人就少了,车厢就空了。我一个人可以躺在座位上,一会儿睡,一会儿醒。
我就跟列车员聊天,列车员是通辽人,家乡人,能聊到一起。他个子不高,挺精神,当了两年乘务员了,跑一次车一周,休一周,过年过节没法调休,家里啥也照顾不了,好在铁路工资高些,待遇还好。
我问他,列车员麻烦不。他无奈地说,怎么不麻烦,是封闭的小社会,啥人都有。他讲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个故事,有一个赤峰旅客去北京,在卧铺里,他新买的几百元的鞋让别人穿去了,到北京要下车了才发现。旅客找乘务员,找车长,找乘警,去哪找呀。没有规定要赔,可是恶心呀。留下那双破鞋肯定不能穿,车长只好将在始发车站满卅里买的苏联军钩给他了。
好笑不,一点也不好笑。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还不是为了生活吗。
一路上不怎么累,心累,腰困。正好我带着蒙药治胃的,吃了,缓解了。
到了呼市,就留在了呼市,也是为了生活,不然,跑到这么远图什么呢。
 

最忙乱的一次坐火车,虽然短却有意味。
那是去年十二月,我去通辽。先去老家奈曼旗,再去霍林河。我先乘汽车回老家奈曼旗,晚上朋友聚餐,朋友们说,咱们尽兴吧,喝完了坐明早三点的火车,到通辽下车后再坐去霍林河的火车。
我想也是,回一次老家不容易,能在一起喝酒更不易,既然来了,客随主便。
喝完白酒,喝啤酒,醉得一塌糊涂,但没烂醉如泥。
不到三点,去火车站等着,不料的是火车晚点一个小时。
等上了火车,迷醉,就开始迷睡,睡了两个小时,到了通辽,一下车,就奔向去霍林河的火车,巧的是那次火车开走了。
此时,酒也醒了,只好坐大巴到霍林河,一路颠簸,到了霍林河。
办完事,晚上又坐火车到锡林浩特。是还有公务。这时候,已经清醒了。
坐在卧铺对面的一对夫妻,带着儿子。教孩子玩枪,旁边坐着也是警察。
只不过是便衣。
便衣警察教孩子有病打哪个电话,发生不测有人侵犯打啥电话。不要让孩了仇视社会,就行了。
他讲了自己的故事。在上大学时,自己配了车厢钥匙,这种钥匙,都是三棱形的,整个列车都是一样,所以那三年都在逃票。当自己当了警察后,才懂得。列车上的服务人员有多么不容易。
我坐在卧铺车厢,感觉很愉悦,时过境迁,生活有了很大变化。所以我觉得:“有车不觉天涯远,诗书有梦自悠扬”!
在这样充满了生灵的列车上,神话和传说几乎到处都是,但是生命的灵魂,在这无垠的寂静里,让我听到歌声,忍住欣喜。(孙树恒,笔名恒心永在,内蒙古奈曼旗人,供职阳光财险内蒙古分公司。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诗词学会会员,西部散文家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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