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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书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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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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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饭场

 儿时记忆最为深刻的是老家的饭场儿,那一抹厚重的乡愁,如同甜蜜的初恋,不时在我的脑海中涌现出来,在时光的记忆中品味人生。

 老家的饭场儿在大奶奶家的大门楼下。门楼有两间房那么宽,土墙灰瓦。一合2米多宽、单扇厚度10厘米有余的木大门,开关时会发出吱呀的响声,仿佛是世纪老人的低语,厚重而沧桑。自上世纪50年代建成后,因门楼敞阔,再加上大奶奶的善良、慈祥,每到饭时,村里老少爷们端着小盆大碗来到这里,久而久之,就成了村里不可或缺的饭场儿。无论严寒酷暑,还是风霜雨雪,饭场儿都以独特的风景而存在,一年四季发生并记录着不同的故事。

 清早,大奶奶打开大门,拿起扫帚把门楼下打扫得干干净净。伴随着太阳冉冉升起,飘荡在厨房上空的袅袅炊烟消失了,饭场儿热闹起来了。不管是左邻右舍,还是一个街上的,大家端一碗玉米糁稀饭,条件好的也不过是玉米糁换成玉米面,配上一个红薯面或玉米面火烧,半碗凉拌或热炒白萝卜丝,有的端着一碗蒜汁或韭花,不约而同地来到大奶奶家的门楼下,或蹲或坐,依次分成两排。大门楼下没有了位置,晚来的就在大门外又分成两排,或蹲或站,有说有笑,乐趣横生。有谁家偶尔端出一碗萝卜丝炒豆腐,拿着一对白面馒头,就会引来光着屁股的小孩儿馋得站在跟前,眼巴巴地盯着那冒着热气、飘着香气的豆腐菜出神。对方也不嫌弃,笑吟吟地给夹一筷子,掰下一块馒头,或者干脆说:“去,回家拿馍,我多给你卷点!”早晨的饭场儿是热闹的,开饭的同时,街坊邻里间的“新闻”也同时开播:昨晚上谁家上贼了;哪家的孩子又哭闹了大半夜;这家的新婚媳妇被人听了房;那家的老人又给后生们讲了大半夜的瞎话儿……各种事件在饭场儿里说得有声有色,众人也都听得津津有味。

 早晨的饭场儿也是有温度的,谁家要是有事儿需要帮忙,就趁着饭场儿,拿着一盒几分钱一包的金稻牌香烟,挨个儿的发出去,人手、事情就在相互的寒暄中安排妥当了。

 早晨饭场儿的话题也是随农事的更迭而发生着变化,因季节不同而书写着不同的情节。大家在饭场儿上讨论时下的农事安排,分析着种地如何夺取高产,分享着秋季丰收的喜悦。平时谁家添了孩子,谁家小伙要娶媳妇,哪家姑娘要出嫁……哪家老人驾鹤西去等信息都能在这里快速传递,并能得到回应、祝福等。

 太阳升起一大杆子高、牛铃铛在街上叮叮当当响起来时,早晨的饭场儿在女人们的一声声催促下散场。大奶奶又拿起扫帚把饭场儿打扫一遍,才迈着她那双小脚,领着几个小孙子去做令人垂涎的大米蛋儿。

 中午时分,伴随着一碗碗汤面条登场,饭场儿又开始热闹起来。夏天的大门楼下凉风习习,即便是大门外,也是树荫浓厚,凉爽宜人。午间报道也如期而至,大家边吃饭,边讲述着上午的劳动成果、遇到的新鲜事。谁家做了捞面条,或者谁家包了饺子,就会成为饭场儿上的焦点人物,大家吃着自己碗里的,看着别人碗里的,对面条擀得厚薄、切的粗细均匀,饺子皮都用了啥面,啥菜做的饺子馅等品头论足,说得吃者满脸的自豪。端着饺子的人往往会把饺子给小孩或老人叨上一两个尝尝新鲜。蝉鸣尖厉、悠长,太阳毒辣,散场后人们各自回家,鼾声四起,睡上一觉后,还要下地呢。

 当星星眨着眼睛,月亮爬上树梢,晚间的饭场儿开场了。尽管街道上有些坎坷不平,街坊们依然在饭场儿上相聚,晚间的话题如同新闻联播:晚上哪个村放电影哩,哪个村来了说书的,谁家又买了台十二英寸新电视,夜黑儿老李家丢了只老母鸡……直到孩子们开始在月光下捉迷藏,晚间饭场儿才曲终人散。

 随着大奶奶到了耄耋之年,大门楼因规划街道而拆除,饭场儿也消失在了岁月的隧道里,留给我的只有那美好的回忆。如今回乡,总渴望再找到当年那饭场儿的热闹与暖心,尽管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渐行渐远。可我渴望饭场儿在乡村重现,就像多年未见的亲人,簇拥过来,带来无尽的亲近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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