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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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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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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连连载

第六章

 

苦岭关孤傲地屹立在大海边上,它海拔近千米,站在山顶可以望见浩瀚的南海。在它向海一面的山脚下,是洁白无瑕的沙滩,绵延十余里。在它背海的一面,簇拥着众多的红土丘陵,长满了杂草灌木,一滩滩的沼泽分布在一个个红土丘之间,一汪汪死水上漂浮着铁锈般的红颜色,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金光。死水里见不到鱼虾,只有蚂蟥、毒蛇和芦苇,这里恐怕已经沉睡了几千年了。

苦岭关又称哭灵关,相传当年秦始皇令任嚣、赵佗率领50万秦军平定岭南,一日,副将赵佗率秦朝军马追击百越逃兵至此,将百越兵和家眷数万人围困于苦岭之下,百越兵苦战不得脱,遂被秦军逐一杀戮,斩首级万余枚,只留下妇孺分赏将士。那一晚,百越数万遗属跪拜在苦岭之上,面朝南海,嚎啕长哭,告祭亡灵,那哭声凄厉哀恸,声震苍穹,令人不寒而栗,秦军将士个个听得胆战心惊,第二日便有三分之一者染上瘟疫,赵佗赶紧叫法师作法,亲立亡灵牌位,燃香鸣鼓,三叩九拜,这才保得全军平安,由此一路杀向雷州半岛,直抵琼州海峡。后赵佗在番禺称王南越国,学秦制车同轨,筑路通四方。筑路至此,遇大石阻之,不得前进,赵佗想起前事,急令建关隘,修庙宇,焚香祭拜,大路方得破石前行。关隘建好,需有关名,叫“哭灵”不吉利,取谐音称为“苦岭关”。此后几千年,这里成为古之驿道,来往者无非是官吏信使或囚徒罪犯,少有百姓经过,也无村庄农舍,后来世代变迁,驿站弃用,加之风雨侵袭,关塌庙毁,连驿道都见不到形了。曾有人来此地欲砍些柴草回家,遇风雨阻隔,只好躲入岭下洞中,入夜时分,只听得风雨大作,哭声阵阵,吓得瑟瑟发抖,面色灰青,缩做一团,不敢吱声。总算是等到天亮,风停雨止,赶紧爬出洞口,慌忙择路而逃,从此少有人迹来此,落得荒芜一片。

苦岭关下的这片红土丘陵,少说也有几百公顷,50年代就划给国营农场了,苦于资金和人力的缺乏,一直没有开发,一直保持着原始状态。现在,为落实伟大领袖毛主席“大力发展橡胶事业”的伟大号召,这块处女地就要被一群敢与天斗、敢于地斗、敢于人斗的无所畏惧的红卫兵们揭开她神秘的面纱了。

苦岭关距离16连徒步要走一个半小时,团部原本设想是组建一支开荒连专门来此垦荒,因为林坚事件,让团领导改变了原来的设想,决定让16连的这帮调皮捣蛋的家伙作为先头部队进到苦岭关试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开发的必要,如果有必要,来年再组织大部队进行开发,同时让这帮知青也锻炼一下,改造一下,吃吃苦头,尝尝艰辛,也挖一挖这个队伍里面究竟有没有混进反革命敌特分子。

一大早,16连的垦荒队就来到了苦岭关。除了二十多个知青,连长大老刘和工作组的人,还有麦医生、李司务长、两个老农工班长、一个女炊事员也来了,还来了两部牛拉的车,上面装着锅碗盆瓢蔬菜大米和一点猪肉,连部的那台半导体收音扩音机和大喇叭也放在牛车上,这是因为郑玉林坚持在开荒时不能放松宣传工作才给装上牛车的。

两头拉车的黄牛,一头全身金黄,叫大黄;一头全身棕红,叫大红;两头牛慢条斯理的踱着牛步,不时地从鼻孔里喷出粗气,沉重的牛车被它俩拉得是左右摇晃,车轮子不停的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好像那牛车随时都会散架。

这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足足走了两个半小时。

队伍在苦岭关山脚下停了下来。李司务长和女炊事员阿兰忙着找地方挖炉灶,两个老农工班长拿着砍刀到灌木丛中去砍柴火,郑玉林和金紫芬把喇叭固定在牛车上,打开了半导体收音扩音机,喇叭里传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正在播放的毛主席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胡正衡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让大老刘给大家示范一下如何开挖橡胶树坑。只见大老刘抡起那六斤半的开荒锄,在一个指定的地点开始挖起树坑来,不到十分钟,一个一米见方一米深的树坑就被他挖好了,然后他把树坑周围的杂草锄掉,翻开表层泥土,将泥土勾到坡前,构起厚厚的土垄,用那宽宽的锄头和双脚把土埂拍实踩实,围住挖好的树坑,形成一个内低外高、三面被土埂包围的4长、2.5宽的小型梯田,全部时间只用了十五分钟。

二十几个知青拄着锄头柄观摩着他们连长的这番劳动表演,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只见那大老刘稳稳地叉开双腿,双手舞动开荒锄,锄落风起,泥翻土滚,一会儿工夫,一个完整的合乎标准的橡胶树树坑就出现在这群来自城市的年轻人眼前,大老刘一边干着活,一边还向大家讲解着一些注意事项。

齐晓斌盯着大老刘的那把上下挥舞的六斤半开荒锄,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水浒传》里的鲁智深的禅杖来了,他突然觉得这个连长长得也很像鲁提辖,浓眉大眼,腮帮子上的胡子被刮的留下一道道青青的痕迹,倘若不刮胡子,一定是更加剽悍,加上人长得高大,真是一条汉子呀!

齐晓斌正在胡思乱想,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扯他的衣服,回头一看,原来是赵文倩。赵文倩努努嘴,让他注意听指导员胡正衡说的话,原来胡正衡正在向大家解释为什么梯田要整得里面低外面高,还有树坑为什么要挖一米见方一米深,这都是为了水土保持,利于橡胶树的生长,胡正衡叫大家这几天先锻炼锻炼,一个星期后,男知青每人每天要挖40个树坑,女知青每人每天要挖20个树坑,具体的统计工作由金紫芬负责,而且从明天开始,大家要早上五点起床吃早餐,五点半从连队出发,晚上六点半收工,炊事班就不来了,只负责每天中午把饭送到工地就可以啦。

赵文倩悄悄地对齐晓斌说:“咱俩合作,好吗?”齐晓斌点点头。

苦岭关敞开了它的胸怀,苦岭关苏醒了!

半导体收音扩音机播放出颤颤巍巍的毛主席语录歌,在这片荒芜已久的红土地上空回响,也不知是否打扰了这地下百越国的亡灵们。

只见那锄起锄落,泥块飞扬,知青们挥着开荒锄,翻开了这久已沉睡的红土地,不一会儿,每个人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齐晓斌让赵文倩翻着地表土去构建梯田,他自己拎着六斤半的开荒锄挖树坑,一锄头下去,一大块泥土被挖了起来,让他感觉自己也有了几分大老刘的威武,然而这威武的时间不长,当他把比较松软的土层挖尽之后,这个树坑才深50公分,再往下挖,全是一粒粒小石子。齐晓斌使出全身力气,每一锄也只能削掉几片泥块,赵文倩看见赶紧过来帮忙,可她的力气更小,锄头落下只是在石粒层上划了一道白痕,两个人站在树坑边不知如何是好,正在巡视的大老刘刚好来到了他们面前,见状便上前帮忙。

大老刘抡着开荒锄,一锄一锄,每一锄都让齐晓斌赵文倩感到“呼呼”生风,每一锄都挖掉一大块石粒层。齐晓斌观察到大老刘是先挖树坑的四角,然后一锄下去,树坑中间的一大块石粒层就被挖了起来。大老刘告诉他们,这红土地表土下面往往是石粒层,由一粒粒小石子构成,这些小石子因为常年受风雨侵袭已经风化了,但仍然比较坚硬,因此在使用锄头的时候,要用暗力,不能用蛮力,还要注意锄头下挖的角度,先四周,再中间,既省力,又省时,大老刘又示范了几下,让齐晓斌也试了试,拍拍齐晓斌的肩膀,让他在劳动中慢慢领会,转身去帮别人了。

齐晓斌赵文倩看着挖好的树坑,心里不得不佩服老农工,齐晓斌似乎领会到了接受再教育的真谛,他脑海里蹦出了那句话:“卑贱者最聪明”。

郑玉林把半导体收音扩音机调好频率,准备去帮金紫芬的忙,却看见胡正衡正在帮金紫芬挖树坑,一边挖还一边和金紫芬说着话,这让他感到有点不自在,可他又不能怎样,他抬眼望望,看见金紫苓一个人在挖树坑,就赶紧走上前去帮忙,一边帮忙还不时瞄一瞄金紫芬和胡正衡。

金紫苓没想到会有人来帮自己挖树坑,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是那个正在追求自己大姐的郑玉林。金紫苓今年只有14岁,可人小鬼大的她早就看出郑玉林的心思了。还在学校的时候,她就看出郑玉林爱上了她的大姐,她觉得郑玉林这人不错,肯帮助人,说话也和气,举止又斯文,人也长得白白净净的,和大姐很般配。姊妹仨有时在家里一起聊起来,她总故意撺掇大姐多和郑玉林接触,没想到每次都被金紫芬喝止,而二姐金紫芳则不爱开腔,一直沉默不语,这让金紫苓很不开心。当金紫芬决定家里买煤不再找郑玉林帮忙了,她就偷偷地写个纸条塞给郑玉林,结果郑玉林总是如期而至,弄得是满头满脸都是煤灰,金紫苓看着郑玉林的狼狈样,心里倒是挺高兴的,她觉得自己为大姐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这会儿郑玉林其实是想去帮大姐的,可大姐身边多了个不知好歹的胡正衡,唉!晦气!

金紫芳背着她的药箱去给蓝艳雯上药去了,蓝艳雯的手上打了个大血泡,金紫芳小心地给蓝艳雯消毒包扎上药,扶着蓝艳雯到炊事班喝点水,休息一下,然后她又回到麦医生身边,和麦医生一起挥动着开荒锄。

宋伟一开始和赵文倩的孪生姐姐赵文佳合作,两人挖着挖着就分开了,赵文佳跑去和叶选兴一起挖了,宋伟跑去和罗莹一起挖了,曲辉仍然是一个人干自己的,和谁也不合作,陈大强、谢和平干脆两个男生合作,不搭理女生们。其他的知青也有合作一起干的,也有自己一个人干的,大老刘和两个老农工班长来回帮着大家,指点着大家。整个劳动现场只听见锄头入土的“嚓嚓”声,还有广播喇叭里播出的断断续续的毛主席语录歌和批判刘邓陶的文章。

齐晓斌和赵文倩用了一个半小时,挖好了两个树坑,整好了两个梯田,两个人累得满头大汗,直喘粗气。赵文倩把开荒锄架在土垄上,一屁股坐在锄头柄上,她用一只手捂着小肚子,面色苍白的一言不发,被汗水浸湿的刘海紧贴着她的脑门,那双丹凤眼里透着一种痛苦的神色。她昨天来月经了,本来想请假,走到连部门口听见胡正衡正和大老刘、郑玉林议论开荒谁也不准请假,没敢进门就转身回去了,今早她是咬着牙来的,这一会儿她可真有点儿顶不住了。

齐晓斌把军用水壶递给赵文倩,想叫麦医生金紫芳过来看看,被赵文倩拦住了,说她一会儿就好,别叫医生。齐晓斌被搞得莫名其妙,又不敢声张,只好叫赵文倩先休息一下,自己先去挖第三个树坑。

炊事班把烧好的开水送了上来,大老刘吹响了休息的哨子,二十几个知青像是得到了解放,丢掉了那把沉甸甸的开荒锄,争先恐后地拥到开水桶前,吓得女炊事员阿兰连忙喊道:“别急别急,人人都有!”

知青们围坐在一起,喝着带点咸味儿的开水,舒展着疲累的身躯,上山下乡几个月了,今天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重体力劳动,什么是劳动锻炼。那一双双娇嫩的手上打起了一个个水泡血泡,揭示着人生的一种转折,人生的一种真谛,人生的一种磨练,人生的一种困惑。也许几十年后,这帮知青老了,回忆起自己的人生时,有人会说“无怨无悔”,有人会说“后悔当初”,有人会感怀往昔,有人会痛恨以往,但此时此刻,他们只能有也只会有一个信念:在劳动中让自己的灵魂得到升华。

胡正衡喝着水望着这群知青,今天他是边劳动边观察,说实话,他无法从劳动中看出什么端倪,每一个知青的表现都是认真的,没有人因为林坚事件而表现出异常。他在和金紫芬的交谈中感到这群知青很单纯,并非像上边说的有什么秘密组织的那种状况,他开始怀疑反共别动队是个子虚乌有的东西,但他无法否定林坚的供词,这让他感到困惑。

二十九岁的胡正衡是中山大学植物系的毕业生,一场文化大革命让他在中大等待了将近三年才拿到毕业证书,分配了工作,他来到这个农场也就比南油市的知青早几个月。当然在中大等待的三年也是风风雨雨的三年,斗来斗去的三年,但越斗越让胡正衡感到这不是革命,而是一场灾难,一场灭绝中国最优秀文化的灾难!共产党员的良知让他无法忍受这种“革命”,但对伟大领袖的忠诚又让他不能怀疑这场“革命”,矛盾的心理始终缠绕着他,压迫着他,折磨着他,他只有在偷偷躲进图书馆去浏览那些植物志时才能得到解脱。

虽然读的是植物系,胡正衡对橡胶树并不精通,大学课本里对橡胶树只是简单的文字介绍和照片,谁也没见过真正的橡胶树,就连胡正衡的老师都没见过。直到胡正衡来到农场当上技术员后,才切身体会到毛主席说的十七年的教育路线基本上脱离生产实际的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感受到老人家要求知识分子和工农群众相结合的伟大意义。来到农场的这段时间,胡正衡虚心向老工人学习请教,向老农技员学习请教,想尽办法搜集橡胶树的资料,很快就弄懂了橡胶树育苗、嫁接、种植、生长、割胶、制胶、灭病的各个环节,并很快成为一名割胶好手。

胡正衡对这些比自己小十岁左右的知青并没有什么成见,因为他自己也是知识青年。他没想到的是,团党委任命他为16连的指导员和代理支部书记,这让他感到责任重大,特别是发生了林坚事件,还要查反动别动队,怎么查?如何查?这些十七八岁的小青年,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革命的英雄董存瑞、刘胡兰、狼牙山五壮士都深深地印在他们的脑海里,他们会参加国民党的特务组织?这些知青和自己一样,听党的话,听毛主席的话,投身到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造反、批斗、大鸣、大放、大字报、大串连、破四旧、立新风、上山下乡,这一切都是为了捍卫以毛主席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啊,他们会在一夜之间参加反共别动队?胡正衡不敢想下去了,他感到毛骨悚然,感到自己的面前好像是有一个陷阱,他必须冷静对待,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司务长老李和炊事员阿兰挑着饭菜和汤水来到了工地,大老刘吹响了吃饭的哨子,饥肠辘辘的知青们蜂拥而至。

叶选兴捧着一碗白米饭,用筷子拨拉着两块肥猪肉和一大撮空心菜,嘴里骂骂咧咧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就两块肉”。陈大强和谢和平早就饿得不行了,端着碗狼吞虎咽般的把饭塞进了肚子,感觉还饿,想再去打点饭,饭桶里早就空空如也了。吃饭斯文的齐晓斌是慢嚼细咽,一旁的赵文倩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她把自己碗里的饭菜拨给了齐晓斌,还特意把两块猪肉放在了最上边,然后端着碗去舀汤了。

宋伟一个人埋着头吃着,这空心菜可真的难吃,一点油都没有,菜又煮的老,嚼在嘴里像是在嚼草,还老塞牙缝,两块猪肉白白的淡淡的一点香味都没有,但饥饿感让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身材高挑的金紫芳并不饿,她一上午老被人家叫来叫去的给这个涂点碘酒,给那个上点红汞,摸锄头的时间不多,而且这么糟糕的饭菜也吊不起她的胃口,她正寻思该如何处理自己吃不完的饭菜,一抬眼看见了宋伟,于是凑到宋伟跟前,问:“你能吃饱吗?宋伟。”

埋头吃饭的宋伟刚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正感觉不够饱,金紫芳的到来让他如获至宝,他连谢都没谢,把金紫芳碗里的饭菜往自己碗里一倒,继续埋头吃起来。金紫芳并没有介意,她抬起那双长得和大姐金紫芬一模一样的漂亮的大眼睛,微笑着说:“慢点吃,别噎着。”

没有吃饱的陈大强谢和平总算遇到了救星,蓝艳雯和罗莹也把自己吃不完的饭菜分给了他们,这让两个人感激涕零,拍着胸脯保证下来要帮女生们挖树坑。

骂骂咧咧的叶选兴嚼着难吃的饭菜凑到赵文佳的身边,赵文佳当然明白叶选兴的意思,她把自己碗里的饭菜分了一点给叶选兴,说实话,她特别讨厌叶选兴老是嬉皮笑脸一天到晚没个正经的样子,不过她也知道,这帮男知青里就属叶选兴心灵手巧,你的什么东西坏了,只要拿给他,叶选兴三弄两弄的总会修好,所以赵文佳尽管讨厌叶选兴,但还是能容忍他。

几个连队干部围坐在一起,和知青一样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大老刘倒没什么,这个上过朝鲜战场,当了几年兵,来到农场已经十几年的复退军人吃惯了糟糠之食,一碗饭在他面前一会儿就风扫残云般的干干净净。

郑玉林一下乡就呆在团部,团部食堂的伙食比起连队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加上今天又参加了劳动,面对这样粗糙的饭菜,郑玉林也是难以下咽。16连没有副连长,班子分工副指导员负责后勤工作,吃着这样的饭菜,郑玉林是越吃越来气,他把李司务长叫了过来,责问道:“我昨晚不是交代过午饭要做好点吗?”

李司务长苦笑着用粤语回答道:“没法子啦!嚟二斤猪肉喺全连嚟个月最后的定量指标了,縂有食油定量指标也快用完了,依咖到月底还有十来日,我都不知下来该点算!”

“能不能跟团部联系一下,请他们帮帮忙?”一旁的胡正衡问。

老李摇摇头说:“我请示了后勤处繆主任,他话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胡正衡把大老刘郑玉林召集在一起,说:“大家想想有什么好办法没有,开荒是重体力劳动,一定要保证吃得饱,还要吃得好一点。”

大老刘郑玉林都不吭声,谁都知道,粮食定量、食油定量、猪肉定量的指标都是死的,谁也无法去改动它。

“连队自己养的猪能杀一头吗?”郑玉林怯怯地问。

大老刘摇摇手,说:“不行不行,那几头猪还不到杀的时候,还有两个多月就是春节,现在杀猪,春节吃什么?”

几个人沉默了。这些中国最基层的领导者真的很累,完成任务不说,带头苦干不说,还得操心操肺,做了巧媳妇,还得做出无米之炊,真他妈的累!

“大黄不见了!”远处传来炊事员阿兰惊慌的叫声。

大黄是那头拉着牛车来苦岭关的一身金黄色皮毛的老牛。

三个人惊得站立起来,赶紧问阿兰怎么回事,阿兰说她已经找了好一会儿了,大黄不知钻到哪里去了。大家一看,只有大红在那儿吃草,大黄真的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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