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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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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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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连连载

第八章

 

开荒的队伍回到了16连。

趁着天色还早,疲惫的女知青们没顾得休息,拎着水桶,拿着换洗衣物,拥到了水井的井台上,有的拎着装满水的水桶去不远处的冲凉间洗澡了,有的端着脸盆在井台边洗头,有的洗完澡洗完头就蹲在井台边洗着换下来的衣物,井台上一时间弥漫着香皂肥皂的味儿,说话声打闹声欢笑声夹杂在一起。

男知青们因为就住在水井旁的收胶房里,谁也不想去和女知青抢水井,一个个都懒散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这一天的劳作,让他们感到腰酸背疼,加上那顿没有油水的午饭,这一会儿是个个饥肠辘辘,谁也没兴趣说话,就等着饭堂开饭填饱肚子,至于洗澡,吃饱了再说。

大黄被拉回到牛栏,栓在了牛栏的门外。牛栏的门外一左一右立着两个高高的稻草垛,这些稻草是牛的饲料。

大黄斜卧在一个稻草垛下面,嚼着稻草,牛脑袋不时地晃晃,后腿的疼痛让它不时地从鼻孔里喷出粗气。连队专职放养员功夫伯蹲在大黄的身边,两眼含满泪花,伸着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大黄那一身金黄色的皮毛。他见它出生,他看它长大,他训它耕田,他教它驭车;冬天忧它受冻,他把自己的棉褥盖在它的身上;夏天怕它中暑,他给它灌下红糖水;为了增加它的力气,他还半夜起床为它熬过蜂蜜番薯粥。现在这头牛废了,等待它的是什么,功夫伯自然明白,人畜之间的感情在这一刻显得柔情万般,而这一刻恰恰被齐晓斌看在了眼里。

全身疲惫的齐晓斌原本也躺在宿舍里,他的手上打了好几个水泡,疼的他有点受不了,所以他溜出了宿舍,准备上医务室去搞点药,路过牛栏时看见了这一幕,这让他感慨万千。他看见大黄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功夫伯粗糙的双手,又黑又大的牛眼睛里淌下晶莹的泪珠,功夫伯的眼里也是泪花莹莹,人畜对泪,默默无语,此情何长,此意何解?齐晓斌不敢再看下去了,他低下头,往医务室走去。

“晓斌,你要去哪里?”齐晓斌身后传来赵文倩的声音。

齐晓斌回过头来,看见洗漱完的赵文倩提着水桶抱着脸盆站在他面前: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斜溜溜的美人肩上,散发着清新的香味,高挺的鼻梁上还挂着几粒水珠,刚洗过的脸颊白净又泛着红晕,樱桃小嘴含笑微启,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像是一粒粒白灿灿的珍珠,一双丹凤眼里满含着一种温馨,白底蓝碎花的衬衣紧紧裹着她窈窕的腰身,青春蓬勃的胸部高高耸起,藏蓝色的裤腿略略挽起,露出修长的小腿,白嫩的双脚趿拉着人字拖。

齐晓斌心里有了一种悸动,他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热。他伸出双手给赵文倩看,说准备去医务室。赵文倩放下水桶和脸盆,拉过齐晓斌的双手看了看,叫齐晓斌跟她去宿舍,她有办法,于是齐晓斌帮她提着水桶,两个人来到了赵文倩姊妹俩住的宿舍。

齐晓斌一进宿舍门,就看见赵文倩的孪生姐姐赵文佳靠在床上正在看《安娜·卡列尼娜》,赵文佳只是抬眼看看妹妹和齐晓斌,并没有吭声,可齐晓斌仍然感到有种说不出的紧张。这双胞胎姊妹长得真是一模一样,鼻子都一样高挺,脸蛋都一样白净,都是樱桃小嘴,都长着一对丹凤眼、柳叶眉,身材一样的窈窕,双腿一样的修长,连说话的声音都一模一样,别的人可能分辨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但齐晓斌却分辨得出来,他是从姊妹俩的眼睛里分辨出来的,两双丹凤眼,姐姐的眼神里经常透射出一种冷酷,而妹妹的眼神里更多的是温柔。

赵文倩用自己的脸盆打来清水,把暖水瓶的热水倒了一点儿在脸盆里,叫齐晓斌把双手浸在温水里,她拿出一团棉花,一只手托着齐晓斌的手,另一只手抓着棉花轻轻地把齐晓斌手上的污垢擦洗掉,洗完手,她用一条干净的毛巾把齐晓斌手上的水轻轻地沾干,拿出一根缝衣针,点上煤油灯,把缝衣针放在火苗上烧一烧,用棉花擦干净针尖,扯下自己的一根长头发,穿进针眼里,然后扶着齐晓斌的手,小心翼翼地用缝衣针刺破手上的水泡,将头发穿在水泡里,齐晓斌两只手一共打了五个水泡,她就扯下了自己的五根长头发。

赵文佳见妹妹如此细心,有点不好意思,她放下书,倒来一杯开水端给齐晓斌,姊妹俩让齐晓斌坐着休息一下,齐晓斌连声说着“谢谢”,赵文佳冷冷地回应道:“客气什么?”搞的齐晓斌脸都红了,赵文佳看见齐晓斌脸红了,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又赶紧用手捂住嘴。齐晓斌突然想起今天在山上赵文倩肚子疼,他刚开嘴对赵文倩说出一个“你”字,就看见赵文倩伸着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那意思是叫齐晓斌别吭声,齐晓斌也就把话吞了回去。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赵家孪生姊妹不让齐晓斌走,两姊妹帮他把饭打了回来,赵文倩把自己的那份饭菜拨了一半给齐晓斌,饭菜依旧很难吃,但三个人边吃边聊,吃得是有滋有味。

 

连队的三个干部从山上回来就聚在了连部,他们把戴会计和李司务长两个支部委员也叫来了,五个人在一起研究如何处置大黄。胡正衡和郑玉林主张杀了大黄,趁机改善一下伙食,也能让知青们的肚子里添点油水,才有力气继续开荒。戴会计是坚决反对杀牛,他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任凭胡正衡郑玉林怎么解释,他的那颗秃脑袋就是不停的摇。李司务长心里是赞成杀牛,可看见戴会计不同意,他也就跟着摇起了头。这四个支部委员在杀牛的意见上是二比二,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连长大老刘。

大老刘坐在为工作组临时搭起的床铺上,一边听着几个人的议论,一边抽着大碌竹,一口接着一口,不时地仰起头来,从鼻孔里喷出白白的烟来,不一会儿,连部办公室就充满了呛人的烟味,郑玉林被呛得是眼泪鼻涕直流,忍不住咳嗽起来,胡正衡与老工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早就闻惯了这种土烟味儿,他看见郑玉林难受,就把连部办公室的窗户打开了,一阵风吹了进来,烟气减少了不少。

大老刘当然知道大黄必死无疑,但在大黄死前他必须做两件事,第一是先做通功夫伯的思想工作,因为这头大黄牛是功夫伯一手养大的,功夫伯对大黄的感情16连老工人是人人皆知,而且功夫伯是连队最年长者,他必须尊重这位长者;第二是必须得到团生产处的批准,要让团生产处批准的关键是兽医的签字,而兽医签字的关键就是工作组的吴波。

吴波是团兽医站的副站长,因为团兽医站的站长汤沐天是历史反革命被抓了起来,吴波成了兽医站实际上的一把手。吴波这人很刁钻,也很滑头,同时又不好讲话。他的兽医技术远不如汤沐天,两人在工作中矛盾很大,甚至发展到互相不说话。吴波一直想把汤沐天赶下兽医站站长的位置,自己好取而代之,无奈技不如人,只能屈居副手之位,这还是因为他有个党员的招牌的缘故,而汤沐天恰恰是个党外人士。文化大革命给了吴波机会,农场虽不像城市那样闹得天翻地覆,但揪出几个反革命还是需要的。汤沐天原来是国民党起义军队的少校兽医官,这段历史其实组织上早有结论,可文化大革命就是要翻旧账,一翻花样就翻新,吴波领着团部的一些人贴了汤沐天的大字报,诉说汤沐天的反革命历史罪行,批判农场领导丧失无产阶级立场,重用历史反革命,这一闹腾,小小的农场场部立刻就受不了了,于是汤沐天被抓了,于是吴波就成了事实上的兽医站一把手。吴波很想把那个“副”字去掉,可场长书记就是不点头,军队接管后,场长书记成了副团长副政委,而且现役军人的团长政委非常尊重原来农场的场长和书记,吴波的转正希望看起来更渺茫了。

大老刘当然知道吴波的为人,他更知道吴波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贪”。大老刘此刻就坐在吴波的床铺上,盘算着用什么法子让吴波同意签字。吴波昨天下午和胡正衡去团部请示完工作后就找了个借口留在了团部的家中,现在还没回到16队,不过大老刘听戴会计讲,吴波今天上午打电话过来说下午要回来,只是现在还没看到人。

大老刘把大碌竹递给了戴会计,他一边看着戴会计“咕噜咕噜”抽着大碌竹,一边说:“大黄已经没得救了,医治是不可能的,我看老戴也就不要硬颈了,但是要做通功夫伯和吴波的工作,这两件事都交给我吧,散会!”

大老刘丢下这句话,拍拍屁股走出了连部办公室,他可没闲心去扯什么大黄究竟该不该死的问题,当过兵的大老刘最讨厌反反复复没完没了的讨论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他要去找功夫伯。

大老刘走进了功夫伯的宿舍,阴沉着脸的功夫伯正坐在床铺上抽着大碌竹,抽一口,喷一口,连竹烟筒那“咕噜咕噜”的水声都显得很沉闷。桌子上摆着从食堂里打来的一碗饭菜,已经没了热气,一看就知道没有动过。

大老刘挨着功夫伯坐了下来,两个人都沉默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伯头也没抬,闷声闷气地说:“让它走吧!搵两个人替我放三天牛,我请假回家看看老母。”

大老刘点点头,伸出手轻轻地拍拍功夫伯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就出了门。

大老刘知道大黄在功夫伯心中的位置,他能够理解此时此刻功夫伯的心情,现在让功夫伯独自呆着比有人陪着会更好。

在连部外面大老刘遇到了骑着自行车的吴波,吴波还没进连部,就被拉到了牛栏,大老刘指着躺在稻草垛下的大黄让吴波看。

吴波倒是认认真真地看了大黄的伤势,大黄伤的不轻,给牲畜接骨吴波不会,全团原有五个兽医,只有汤沐天有给牲畜接骨的医术,而且是祖传的。农场的农业连曾经发生过两头公牛因争夺母牛互相争斗的事,其中一头被另一头顶翻在地,折了一条前腿,因为耕牛在农业连很重要,结果是汤沐天用草药给治好的,而且治好后的这头牛恢复如初,照样能耕田犁地。不过汤沐天已经给抓起来了,而且判了刑,押送到阳江监狱去劳改了。

“怎么办?”大老刘问吴波。

吴波一时弄不清大老刘的意思,他嗫喏地说:“恐怕没法治。”

“那就劏了吃肉?”大老刘使用了一种问询的语气。

吴波狡黠地盯着大老刘的眼睛,他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他不傻,他不能表示赞同,这样会让大老刘拿他来说事,他也不能反对,一反对可能自己就会失掉一定的利益。他得让大老刘有求于他,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这头七八百斤的大黄牛,少说也有三四百斤肉吧!

“这样吧,我打个电话把廖医生也叫来一起诊断一下,再下结论?”廖医生也是团部兽医站的兽医,吴波故意把廖医生抬出来,而且也用了一种问询的语气就是逼着大老刘先表态,这样他就可以要要价了。

“别!别!别!”大老刘一眼就看穿了吴波的伎俩,但他得装傻,只要吴波不会漫天要价,他就当回“傻子”,“还是你诊断,你给出证明,我打报告搵生产处批。”

“这.....不太好吧?”吴波开始扭捏作态了。

“说吧,你要多少?腱子肉二十斤?”大老刘不想有太多纠缠,开始逼吴波了。

吴波心里想,二十斤?你哄谁呢?都不够家里吃两天,现在这世道,大人每个月才一斤猪肉定量,鸡蛋鸡肉鸭蛋鸭肉想都别想,偶尔碰到农民偷偷卖鸡蛋的一粒还要5分钱,一个月工资才38.84元,买米买菜买东买西,能剩几个钱,他吴波是上有老下有小,没有农场户口的岳父岳母硬要跟在身边,三个小孩饿得走路都摇摇晃晃,老婆一天到晚说没米下锅了,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你大老刘二十斤牛肉就想叫我签字,这也太便宜点儿了!

大老刘见吴波不说话,知道他嫌少,于是说:“牛心牛肝也归你,老吴,我同你说实话,有嘢就得了,我可是连腱子肉也给你了,我嚟都还有几十户人,还有二十多个知青和三十多个小孩,你冇让我难做人!”

吴波听出大老刘话里的意思,他明白适可而止就行了,不能太过分,太过分对方也不会答应,而且会把事情闹到团部去,那就不好收场了,不如顺水推舟,既捞到好处,又让对方感到自己帮助了他,于是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伸出手握住大老刘的手,用力捏一捏,表示成交。

大老刘的两件事都解决了,下来就是和胡正衡通气,至于郑玉林,大老刘并未放在眼里,戴会计和李司务长是绝对听他的,他决定抓紧把这事做成,马上去找戴会计把报告写出来让吴波签字,明天一早就叫戴会计上团生产处审批,同时就把牛杀了,争取明天晚上让全连都能吃到香喷喷的卤牛肉。

 

和赵文倩姊妹俩一起吃过晚饭,齐晓斌就告辞了。齐晓斌没想到赵文倩的姐姐赵文佳对自己也和她妹妹一样热情,虽然刚进门时她有点冷淡,可很快就与齐晓斌谈笑风生起来。他们在一起谈起小学时齐晓斌把赵文佳错认成赵文倩闹出笑话的事,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心情愉快的齐晓斌轻松地往回走,他手上的水泡已经没有那么疼了,这对孪生姊妹让他感到了苦闷中的一种温情,也是他和父母离别后第一次享受到的一种人情温暖。

夜色悄悄地蔓延上来了,连队宿舍的窗户里都闪出微弱的煤油灯光,连部的大喇叭响起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联播的开始曲,19点整,又是最高指示,又是哪个省成立了革命委员会,又是越南军民击落了美国的B-52,这肯定是金紫芬在播放广播。

齐晓斌没去认真听新闻联播,他看见功夫伯背着一个挎包,手里捧着什么东西往牛栏走去,于是就远远地跟在后面。到了牛栏,他看见功夫伯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大黄的面前,那是一个碗,碗里面是白米饭,大黄伸出舌头一卷,白米饭就卷进了它的嘴里。

功夫伯又从稻草垛上扯下一大捆稻草,堆在大黄的面前,他用手拍拍大黄的脑门,摸摸大黄的牛角,闭上眼,低下头,嘴里叨唠着什么,然后一转身,弯着腰向着连队的大门外走去。

齐晓斌盯着渐渐消失在夜幕里的功夫伯的身影,他想起来到农场的那一天,当两部解放牌大卡车把24个知青和他们的行李一起拉进这个隐藏在山坳里的乡村时,一群男女老少敲锣打鼓迎了出来,随着鼓点和锣声的起落,功夫伯现场表演了一套拳脚功夫。只见功夫伯扎稳马步,收拳挺胸,双目圆睁,大喝一声,拳如流水,腿似行云,一会儿双雷贯耳,一会儿怀中抱月,一会儿雄鹰展翅,一会儿仙猴摘桃,知青们看的是赞叹不已,齐声喝彩。

现在这老头佝偻着腰背,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齐晓斌不禁心中暗暗嗟叹起来。

 

平静的一夜很快就过去了,一大早男知青们就被连长大老刘叫醒了,说是要把大黄杀了吃肉,叫知青们去动手杀牛,一下子就把这帮愣头青心里的火点燃了。

十几个人随着大老刘来到牛栏,牛栏周围早围了一群围观的人,有老工人,也有女知青,还有几个小孩。男知青们七手八脚的把大黄挪到一棵分了叉的桉树前,把大黄的头架在树叉上,用麻绳紧紧地固定好牛头牛角。大老刘指着一把18的大铁锤,说:“对准脑门,狠狠砸!谁来?”叶选兴第一个跳了出来,他抡起大锤,照着大黄牛的脑门就是一下,“砰”,砸歪了,那大锤砸到了牛的牛角上,牛角断了,红红的牛血一下子冒了出来,大黄疼的眼泪“哗哗”直淌,牛鼻子直喘粗气,全身不停地抽搐。陈大强一把夺过大锤,骂了一句:“笨蛋!”推开叶选兴,往自己的双手上啐口唾沫,张开马步,握紧锤把,运足力气,抡起大锤,大喝一声:“嗨!”猛地一砸,锤落正中,只听得“咔嚓”一声,大黄牛的脑门凹了下去,但牛还未断气,它睁着一对大眼睛恐怖地看着这群它还不太熟悉的年轻人,弄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对它下此毒手。宋伟第三个抡起了大锤,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大锤高高举起,奋力一砸,只听得“噗”的一声,牛的脑门完全塌陷了,大黄牛睁着那双长着长长眼睫毛的大眼睛,四肢颤抖着,然后从鼻孔里喷出一股长长的气,随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牛血汩汩地涌了出来······

齐晓斌看着死去的大黄牛,看着围观的人们,突然感到人真的很残忍,包括他自己,杀牛的人残忍,围观的人残忍,下命令的人也残忍,心善的人见不得这血腥的场面。

齐晓斌扫一眼围观的人群,看见赵文倩和几个女知青都用手捂着双眼,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悲,想到当香喷喷的牛肉放在你的面前,谁又会记得现在这血腥的场面时,更感到人性的泯灭。也许人类的屠杀就是从对动物的杀戮开始的,继而发展到人类之间的互相征伐、互相屠戮,即使到了文明时代,这种血腥的场面也不会停止,更有甚者,是闻不到血腥味的杀戮,那才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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