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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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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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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连连载

第二十七章

 

1971年注定又是一个多风多雨的年份。

知青们来到农场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他们已经习惯了枯燥无味的农场生活,这种生活并不比农村生活好到哪里去,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老工人们是这样过活的,知青们也是这样过活的,与农民不同之处只是农民们能够睡到天大亮,而农场工人要半夜起床割胶,也因为这样早早上床睡觉更是必须的。当然也有比农民好多了的东西,起码有工资,有定量粮定量油定量肉,还有人老是抓政治思想工作。

知青们在这种生活的磨练下,已经开始被磨得没有棱角了,没有激情了,浑浑噩噩了。每天就是上山下山,割胶收胶,睡觉吃饭,吃饭睡觉,除了找个星期日上趟马塔镇加顿菜,还能干什么?就是谈恋爱也到了彼此冷静的阶段了,那干柴烈火般的情感让枯燥劳累的农场生活折腾的柴不干火不烈了。

北京的政局开始动荡了,但农场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人关心毛主席身边的事,即使是团部的军人们也不会去关心。

但是风雨还是来了。

连长大老刘、副指导员郑玉林和麦医生从团部开会回来,立即把全连的男性女性老工人都叫到了食堂开会,传达上级关于计划生育的文件。

大老刘等郑玉林读完文件就直接说道:“都给我听清楚了!我们连有42对育龄夫妻,除了戴会计老婆生不了,其他的每家都生了三四个,最多是郑宝森,生了六个,还全是女仔,上头说了,从今往后不许再生了!可是嚟个生孩子嘛,这男人女人睡到一张床上,谁敢说第二天怀不上?咁顶办?上头说了,嚟个,嚟个——”大老刘一下子卡了壳,忘了该怎样说,回头问问郑玉林,得到答复后转过头来咳嗽了两下,继续说,“对了!就是要计划生育,嚟个是毛主席的最高指示,我们必须坚决执行,啊!就是嚟个让你们老公老婆还是睡在一张床上,你们也可以那个,啊!不过要做个小手术,就是结扎。什么是结扎呢?我们马塔镇的塌鼻子老二干的那事就是结扎,依咖我们人也要结扎。”

马塔镇塌鼻子老二是个干阉鸡营生的,只要逢五逢十,他一定会蹲在马塔镇农贸市场的一角为人阉鸡,阉一只公鸡2角钱。

大老刘这话一出口食堂里就开了锅,男男女女立刻就嚷嚷起来,男的说:“咁不成了太监了吗?”女的说:“咁同太监睡觉还有么嘢意思?”于是又是一阵哄笑声,把个大老刘气得又咳嗽起来,郑玉林则是一脸苦笑,他没想到大老刘会这样解释计划生育的结扎手术。

大老刘见大家乱哄哄的,清清喉咙,大声喊道:“不要吵!我还没说完!嚟个给人结扎跟阉鸡不一样,阉鸡是阉公的,这个结扎是公母都阉,不对!是可公可母,丢那妈!也不对!麦医生,你来给大家解释!”说完把麦医生拉了起来,自己坐下拎过一根大碌竹抽起土烟来了。

麦医生毕竟是专业医师,他用通俗易懂的言语解释了计划生育结扎与阉鸡的本质的不同,以及对人体的健康没有什么伤害的道理,只不过他的解释也没能让这些老工人们解除心中的疑惑,所以当大老刘问谁主动报名时,没有一个人吭声,会场里是一片沉默。

大老刘瞄了一眼坐在食堂门边的郑宝森,说:“宝森,你喺共产党员,又喺支部委员、班长,而且生的女孩最多,落实毛主席计划生育的最高指示,你要带头哦!”

郑宝森正低着头抽着大碌竹,听到大老刘点他的名,抬起头来喷出一口浓烈的烟雾,笑嘻嘻地对大老刘说:“你喺连长、支部副书记,嘿嘿,你更得带头啊!”

会场里又是一阵笑声。

大老刘面红耳赤地站了起来,其实他的心里也有疑惑,这个结扎到底对人的健康会不会产生影响,会不会影响到夫妻的性生活,他也心中无数,尤其是男人结扎,这丢那妈的不能和老婆干事是一回事,要是真成了不男不女的那就完了。

在团部开完计划生育会后,大老刘就找了团卫生院的彭院长,彭院长告诉他结扎手术对男女的身体健康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而且男性结扎手术更简单,大老刘听的是半信半疑,心里琢磨这件事自己肯定得带头,不过最好还是让老婆去结扎,男人是绝不能结扎的。这会儿郑宝森把他推到了台前,他作为16连的第一负责人不得不表态,否则这个计划生育的任务根本就无法落实。大老刘扫了一眼会场上的人,挥挥手说:“我老婆第一个报名,你们大家回去商量一下,是老婆去还是老公去,三天后把名字报到连部来,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谁家要是不去结扎,到时别怪上头采取特殊手段!”

三天后,除了大老刘和郑宝森报了自己老婆去结扎,其他人没一个报名的。

情况汇报到团部,一个班的武装连知青坐着解放牌大卡车又被派到16连,不过这次不是找知青,而是挨家挨户的把老妇女们一个一个的从家里拖出来往汽车上放,准备载到团卫生院做结扎手术。

火冒三丈的大老刘带着郑玉林、戴会计、麦医生和郑宝森,还有二十几个16连的男女知青,配合着武装连的人,拉的拉,扯的扯,抬的抬,抱的抱,拦的拦,挡的挡,只闹得16连大人喊小孩哭,鬼哭狼嚎的一片乱糟糟。

二十几个老妇女被塞到卡车上,车却不敢开,因为老妇女的老公们排成一排站在了车头前,任凭大老刘气急败坏、郑玉林苦口婆心、戴会计慈眉善眼、麦医生抱拳作揖、郑宝森来回劝说,这些老公们就是一动不动。

大老刘气得全身发抖,他叫宋伟陈大强叶选兴几个牛高马大的男知青上去把人隔出一条路来,好让汽车开走,男知青们只好走上前,宋伟跟知青们使了个眼色,大家明白这是叫出工不出力,于是就吆五喝六的装腔作势,实际上一点作用也没有。

坐在汽车驾驶室的武装连领队周绪杰终于忍不住了,他打开车门跳了下来,指挥着几个武装连的人横拿着半自动步枪去把人隔开,但人群还是不动。

周绪杰终于被激怒了,他掏出手枪挥动着,大声吼道:“赶紧给我让开,不然就开枪了!”于是武装连的人都“嘁哩喀嚓”拉动了枪栓,挡在汽车前的人群稍微后退了一点又往前靠一下,周绪杰一看不好,举起手枪向天上一扣扳机,就听得“砰”的一声枪响,吓得围在车前的人一齐把头一缩,武装连的人把准机会把人群隔开,解放牌大卡车油门一轰,冲了出去。那些老男人见事已至此,就像蔫了的南瓜秧一样,有的人叹口气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在那儿发愁;有的人抹着眼泪,嘴里喃喃地骂着大老刘,拉着找娘的孩子回家去了;还有的人就在原地站着发呆,直到戴会计麦医生郑宝森好言相劝才慢慢离开。

知青们目睹和参与了这一幕,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齐晓斌倒是觉得有点儿滑稽可笑,他的脑海里一下子冒出了伟人的一句话:“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农民”。

农场的老工人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因为有了国营农场才来当了工人,其实就是拿工资的农民,和南油市的石油工人完全是两码事,文化水平也好,职业操守也好,组织纪律也好,那根本不在同一档次上。“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是我们知青接受他们的“再教育”,还是该我们知青去“教育”这些老农工呢?就拿计划生育这件事来说,知青们就肯定比农场的老工人们更能够接受,尽管知青们现在还没到谈婚论嫁的阶段,尽管知青中有人谈情说爱甚至有人偷尝禁果,但倘若叫知青们像农场老工人一样,每家都生出一大群娃仔,这种事恐怕难以想象。这也是为什么当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政府提出计划生育独生子女新政策时,这些已经回城的知青们刚好到了生育年龄,他们毫无怨言的基本上一对夫妻只生了一个孩子,为这个世界人口第一大国控制人口增长和经济、建设、社会的发展做出了难以估量的贡献。

 

瓢泼的大雨连着下了一个星期,16连周边的稻田全被雨水淹了,通往外界的土路也被山岭上冲下来的雨水淹了。马塔水库正开闸泄洪,16连驻地后面的水泥渠道奔泻着浑浊的渠水,翻滚着白色的泡沫。

大老刘接到了团部的电话,叫他立刻把二十几个知青组织起来,由他带队迅速前往马塔水库参加抢险,因为水库大坝已经出现渗漏,马塔公社已向团部发出了紧急抢险的要求,作为兵团战士在国家财产和人民利益受到威胁时必须挺身而出,这是一条必须执行的死命令。

大老刘把郑玉林戴会计叫来叮嘱了几句,就带着知青们冒着大雨向位于16连上游的马塔水库出发了。

从16连到马塔水库有5公里,他们一路上走的并不轻松,因为不管是大路小路都被水淹没了,而且大雨滂沱,山岭树林稻田,满眼望去全是白茫茫一片,有的地方水淹到脚踝,有的地方水淹到小腿肚子,队伍行进的非常缓慢,每个人都周身湿透气喘吁吁,一些人嘴里开始发起牢骚来了,怨天怨地怨人。叶选兴骂咧咧地说:“这种天还叫人出去,这他妈的都是那帮坐在办公室的家伙瞎指挥!”没想到这句话被大老刘听到了,他狠狠地瞪了叶选兴一眼,喝道:“住嘴!少给老子乱哼哼!就你嘴贱,到前边探路去!”伸手一攘,把叶选兴推到前面去了。这时后面传来一声惊叫,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金紫苓一不小心踩到稻田里去了,稻田的水有齐腰深,大家赶紧把她拽了上来,继续在没着小腿肚子的水中前行。

在水中走了近一个小时,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而是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打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所有人这会儿都亲身体会到什么叫“倾盆大雨”,不!是“倾缸大雨”,也不对!这天像是破了一个大洞,把所有的水一股脑儿地不停地往下浇,只浇的天昏地暗四野茫茫,浇的人心栖栖遑遑,好像进入了洪荒时代。

大水漫路,再往前走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路了,只有一座座山丘在雨中挺着暗黑的身影,就像茫茫大海里一个个孤零零的小岛。

大老刘领着知青们上了山,尽选着能走的地方下脚,虽然走得磕磕碰碰,但行走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拐过几座岭,已经能隐隐约约地望见马塔水库那高高的大坝了,大老刘指挥着知青们往岭下走去,准备涉过面前被水淹没的一片稻田,登上对面的山岭。这里的水比别的地方深了很多,已经齐腰深了,知青们手拉着手,小心翼翼地趟进水里,试探着一步一步地向对面的山岭前进,这片被水淹没的稻田也就几百米宽,要在平时也就几分钟就过去了,可今天似乎走了好久也没走过去。

就在队伍即将登上对面的山岭时,从马塔水库方向传来巨大的响声,走在队伍中间的大老刘猛地大喊道:“不好!垮坝了!快上山!”顺手抓住身边的赵文倩和罗莹拼命往前冲,知青们也都不要命地在齐腰深的水里挣扎着往山上跑,说时迟那时快,发出“轰轰”巨响的洪水眨眼之间已经冲到了面前,那洪水的水头足有几人高,咆哮着的巨浪一路下泄犹如万马奔腾势不可挡,瞬间就吞没了几棵长在山脚下的小树。

“金紫芬金紫苓被水冲走了!”凄厉的喊叫声让刚爬上山腰的大老刘和知青们吓得一个个脸都变白了,大老刘领着大家沿着洪水下泄的方向喊着两姊妹的名字,四下寻找着,可是只看见滔滔浊浪顺流而去,哪里还寻得到金家两姊妹的身影?

身材高大的16连连长大老刘望着滚滚洪涛,突然觉得天晕地转,“砰”的一下就倒了下去,慌得宋伟陈大强们赶紧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做人工呼吸,才把这条汉子弄醒过来。大老刘费力地睁开眼对宋伟说:“别管我,赶紧去找人!”说完咬着牙挣扎着站了起来,在陈大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指挥着知青们顺着下泄的洪流找人。

金紫芬金紫苓走在队伍的最后,两姊妹在齐腰深的水里手拉着手往前走着,就在快要登上对面山岭的时候,那铺天盖地的一股巨浪就把她俩卷进了没顶的洪水之中,金紫芬紧紧抓住妹妹金紫苓的手,嘴里喊道:“别松手,憋住呼吸,姐救你!”金紫芬虽然看似弱不禁风,但她却会游泳,她在滚滚的洪流中抓着金紫苓的手,随着水流向下游漂去,她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很难让两人脱险,只有节省体力等待时机才能获救。

一棵粗大的木麻黄树干在洪水中急速漂来,金紫芬一把抓过树干,叫金紫苓紧紧抓着别松手,她们顺水漂着,远远地看见了16连驻地那高高的熏胶楼。这时,又一股汹涌的巨浪扑了过来,木麻黄树干在巨浪的冲击下沉到了水里,又翻卷着露出浪尖,这股巨浪把金紫芬和金紫苓卷到了水底,等到金紫苓抱着树干露出水面,已不见金紫芬踪影。金紫苓急的大声喊着“姐!姐!”水面上没有人回应,金紫苓忍不住大哭起来。

金紫芬被卷进水底的一刹那就意识到可能遇到了漩涡,她把在游泳培训班学到的如何摆脱漩涡的知识运用了出来,屏住呼吸,顺时针方向加速游,终于钻出了水面。一出水面,金紫芬就看见金紫苓已经离她有一段距离了,她大声对金紫苓喊道:“紫苓,别害怕!抓紧树干!”眼见得金紫苓抱着树干往16连方向漂去,金紫芬吸了一口气,奋力游着,只想追上去,却不料什么东西猛地撞了她的脑袋一下,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郑玉林原本想和大老刘一起带着知青们去马塔水库抢险,但大老刘坚决不同意,因为这种时候连队必须要有主要干部留守,戴会计虽是支部委员,但不是主要干部,只能做些协助工作。

大老刘他们走后,郑玉林和戴会计分头组织老工人又把连队驻地巡视了一遍,然后,郑玉林一个人拿了把砍刀冒着大雨悄悄来到了连队驻地对面的门前岭上,他想在门前岭上观察一下马塔水库方向的动静。

郑玉林上了门前岭不久,就听到马塔水库方向山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看见浑浊的洪水汹涌澎湃而来,顷刻之间门前岭与16连相距的稻田就变成汪洋一片。

望着漫天而来的滚滚洪涛,郑玉林心里害怕起来,他庆幸自己已经上了门前岭。

站在门前岭的高处往远处一望,更让郑玉林胆战心惊,那滔天的洪水发出“轰轰”的吼声,奔流而下,四面的山岭被浑黄的洪水隔断,犹如一座座孤岛立在汪洋大海中,那景象好不令人心寒。

郑玉林跑到山顶的桉树林中,用砍刀砍断一棵手腕粗的桉树苗,回到山脚把桉树苗插入洪水中,深不见底,看来他被困在门前岭了,回不了16连了,他拿着桉树苗试了好几个地方,洪水都深不可测,他放弃了继续试探,转而去观察洪水了。

 

金紫芬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坡地上,洪水在身边急速地流过,她撑起身子,感觉后脑疼得厉害,她咬着牙四下望着,发现自己被洪水冲到了门前岭,她挣扎着站起来往高处走去。

正在观察水情的郑玉林突然看见水边站起一个人来,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瞧,是金紫芬,他急忙冲了过去,眼见得金紫芬摇摇晃晃就要摔倒,赶紧上前一步把她扶住。

“紫芬,怎么回事?连长他们呢?”郑玉林急不可耐地问。

“垮坝了!我和紫苓被洪水冲散了!连长他们——不知道——”金紫芬声音里带着哭腔。

“什么?紫苓被洪水冲走了?”郑玉林感到周身发冷,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看着浑身湿透的金紫芬,他的怜悯之心又油然而起,他脱下雨衣给金紫芬穿上,扶着她找地方坐下。

洪水摧枯拉朽般的浩浩而下,山岭间充溢着死亡的恐怖,金紫苓落在这茫茫洪水中,肯定是凶多吉少。

郑玉林金紫芬望着洪水从门前岭流过,他们陷入了六神无主的状态中。就在这时,他们同时听见了有人高喊着“救命”,金紫芬滕地一下站了起来,急切地叫道:“是紫苓,是她在喊救命。”两人循着喊声找去,终于发现了金紫苓。

金紫苓被洪水冲到了门前岭下的那株苦楝树上,正抱着粗大的树杈,他们赶紧叫金紫苓不要害怕,抱紧树杈别松手,可如何解救金紫苓,郑玉林和金紫芬都一时感到束手无策。

这棵苦楝树就长在门前岭的岭脚下,现在洪水把树与门前岭隔开了5米左右的距离,湍急的洪水势不可挡的从中穿行而过,没有施救器材很难靠近苦楝树。

金紫芬望着苦楝树上的妹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站在水边急得直跺脚,虽然她会游泳,可面对汹涌的洪水她也不敢贸然下水。金紫芬又望着郑玉林,她知道郑玉林的水性很好,希望他能想出救金紫苓的办法来。

郑玉林知道金紫芬心里着急,他想,回连队叫人现在是回不去,自己游过去就怕水流太急,搞不好没救到人自己反倒会被洪水冲走,再说就是游到苦楝树那里,又怎么让金紫苓从洪水中脱身呢?他在犹豫不决。

被洪水围困在苦楝树上的金紫苓面色苍白,全身发抖,她越来越感到自己的力气快用完了,就快坚持不下去了,她流着泪对姐姐绝望地哭喊着:“姐!别管我了!别管我了!”

望着在生与死边缘挣扎的妹妹,金紫芬没有再犹豫,她突然拉住郑玉林的手说:“副指导员,你快想想办法吧,不然小妹就没命了!”

郑玉林盯着金紫芬的眼睛,不知怎么的那些历历往事不由地涌上心头,他突然从内心里生出一种厌烦的情绪来,他甩开金紫芬的手,冷冷说道:“现在知道求我了?”

金紫芬见郑玉林如此冷酷,不禁潸然泪下,她悲切地哀求着郑玉林:“玉林,不管我们以前怎样,今天我求你了,只要你能救出小妹,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郑玉林毫无所动地说道:“真的吗?你大概已经和胡正衡谈婚论嫁了吧?”

金紫芬啜泣着点点头,郑玉林冷笑一声,说:“那我还能提什么要求呢?”

金紫芬动容地说:“我欠你的,我一定补偿你,虽然我不能用感情和婚姻补偿你,但我一定会让你满意,只要你把小妹救出来!”说完,她“扑通”一下跪在了郑玉林的面前。

郑玉林看着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金紫芬,心里暗暗冷笑起来,这个女人下跪了,这个女人屈服了,高傲有什么用?美丽又有什么用?你不是爱胡正衡吗,你叫胡正衡来救你妹妹呀?你还得靠我,靠我郑玉林!

郑玉林轻蔑地扫一眼跪在地上的金紫芬,一种征服感充斥着他的内心,这个美丽的女人低头了,虽然她并没答应给予自己什么,但她说了一定会让自己满意,郑玉林对金紫芬的这句承诺是坚信不疑的。于是他把金紫芬扶了起来,说:“好吧,我想想怎么救她!”

郑玉林估算了一下苦楝树到岸边的距离,转身往山顶跑去,他在桉树林中找到一根大约10米长、手臂粗的桉树,拔出砍刀奋力砍断,拖下山来,他叫金紫芬握住桉树的一头,自己脱掉外衣裤,把皮带扣在脖子上,抓住桉树的另一头,纵身一跃跳入洪流中。

郑玉林在学校就是游泳健将,还拿过全省学生运动会的金牌,不过那是在游泳池里,现在他要面对的是汹涌的洪水,但他并不害怕,他小心翼翼地下了水,一手抓住桉树一手划着水,顺着水流很快就游到了苦楝树边,他用皮带把桉树的一头紧紧绑在苦楝树的树杈上,叫金紫芬紧紧抓住桉树的另一头,千万不能松手,然后自己再下到水中,让金紫苓钻到他的胸前,用两只手臂护着金紫苓,两个人在急流中抓着桉树的树干慢慢地往岸上挪,十多分钟后,他们终于登上了门前岭。

金紫苓一上岸,就软软地瘫在了地上,金紫芬冲上去抱着金紫苓痛哭着,郑玉林喘着大口粗气坐在一边望着两姊妹,心里边却是甜酸苦辣麻五味俱全,不知是个什么感受。

金紫芬抱着金紫苓,泪眼汪汪地对郑玉林说:“玉林,谢谢你救了小妹!”

郑玉林站起身来,提着自己的衣裤,冷冷地回应道:“记住你的承诺!”说完转身往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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