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 盔

1

一方口味留一方人，天涯再远，味道的记忆仍在舌尖

薄如两片纸相叠而成的公安锅盔，吃过一片，一生回味

常有学子远方归来，丢下宴请，去寻武汉大学的矮子锅盔

还在呀，名字响当当，性格硬朗朗，挺住了多少门店更替

看胖师傅抻宽拉长面团，洒上芝麻，贴进炉膛，钳子取出

刷一层辣椒油，香味扑来，还没接手，浸在嘴里的口水漫溢

不讲淑女形象，三两口紧咬猛咽，等喘气时，只剩一两口

来一片金丝梅干菜锅盔，一片三宝锅盔，一片豆豉肉丝锅盔

还有一片红糖锅盔，还有用灯可照出透亮黄牛肉质的锅盔

算了，一种口味来一片，给今天明天后天留着，吃个痛快

几元钱买回一次享受，慢慢咀嚼，咀嚼十几年前的人生

锅盔还是锅盔，人已不再曾经，千百年流转出多少故事如烟

2

什么人烙出什么饼，一把把麦秸杆烧红铁炉，摊上小麦面团

一转二翻三挠，是烤还是煎，反正大如锅，厚如砖，怪到亮瞎眼

吃陕西锅盔要胆量和饭量，配上浆面条，不是一碗是一盆，吓呆

咬一口，塞满嘴的面馕和舌头搏斗，嚼得牙帮子酸，硬吞下

两个锅盔，大秦将士胸前挂着，后背挂着，有了挡箭牌，神勇

从少年到白头，南征北战不休，射强弩，举长矛，手刃青铜剑

一张嘴送给锅盔，填饱肚子，一条命送给秦国，一统天下

勇士的心胸亮堂堂，赴汤蹈火多少生死不惧不悔，男儿本色

大饼锅盔，大墙长城，大军兵马俑，大墓始皇陵，大秦帝国

一个个宏大，古今同在，穿越多少日夜留存，耳边秦腔吼得响

只是寻常，一口咬进了秦朝，一脚踏进了秦朝，一眼看进了秦朝

可是不寻常，一天天一年年去咬去嚼去吞，才会品出一块饼的灵魂

（武汉大学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