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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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推举小妹当妇联主任，我妈说一心一意做生意，稳着点
订单多了匀给大伙儿做，一口吃不成胖子，一人干不了大事
小妹一开口，话语滚滚入海流，一个人一台戏，全场不冷清
亲戚、同学、朋友，谁没装上小妹的家家乐门窗，会被笑话的
乡里的扶贫房、县里的安居房、市里的在建工厂，缺不了门窗
缺不了小妹的笑语喧哗，工程多工人多，进进出出都是钱呢
过年过节的工人们乐着，小妹闷在房里猛睡，话说多了嘴巴疼
支付完材料款和工资，一年到头挣的钱还在拖欠的合同工程款里
打碎牙，吞到肚子里消化不了，三角债成多角债，赖子流行呢
小妹的守信用和软弱被错误的划为一类，她年轻，而江湖已老
二胎政策没出台，小妹的肚子撑到滚圆，头胎顺产，这胎破腹
盆骨难开，快四十的女人嘛，拼完事业拼生娃，两副重担一肩挑
小妹夫门窗技术活过硬，抱女婴儿的技术谁也比不过，不放手呢
外甥已上初中，还叫小丑，外甥女刚出生，叫果果，什么味道
村里人不会重女轻男的，小妹夫不管，捧着个宝贝，呀呀逗笑
果果两岁爱笑，来武汉叫我，大姨，一路上咯咯咯哈哈哈嘻嘻
晚上吵着要爸爸，哭嚎了一夜，小妹夫电话打来，果果快回家呀
公主裙牛仔装，肯德基冰激棱，哄不住果果，只要爸爸亲亲和抱抱
大妹大学毕业，干了和化工专业沾边的化妆师，美自己也美别人
脸上捣鼓不出名堂，捣鼓电脑，有模有样建起了几家单位网站
我看不懂的编码，和大妹总纠缠在一起，键盘上运筹帷幄人生呢
恋爱也在网上，网下一见钟情，闪婚，和大妹夫恩爱至今，靠谱
以诺上双语幼儿园，每月三千培训费，为儿子学习，大妹眼都不眨
大妹夫画房屋结构图，总赶工赶时，深圳时令水果多，家里不缺
央企的收入够三口之家小用，大妹多年不上班，守着儿子和家
她的事业是常问父母姊妹兄弟平安，用心理学成长自己帮助别人
公婆和哥嫂善待她，早年助她买了三室一厅的新房，升值十倍啦
给她说闹心事，大事小了，小事没了，世间没事，只有爱不止息
我选调电视台，成为第一位女主播，我妈几个月合不拢嘴
谁想到呢，我不爱说话却能一句话传遍千里房县，党的喉舌
金庸的射雕，琼瑶的在水一方，我播的新闻，如一日三餐
大街小巷每天播放我的声音和图像，开着电视有我，像家人
出门不化妆，没人认识我，他总一眼看清，叫同学，追了八年
嫁给他生个娃都是新闻，我写专题拍专题，用良心作品来说话
省里奖项抵不了电视台创收的经济任务，我的梦想凋零在夏天
珞珈山上，我素面白衣做个朝圣者，开始做地上的盐脚前的灯
老公当乡官折腾十几年，选调烟草行业，一家三口停驻东湖水岸
我妈来看汉口江滩说，让你爸来看看，河大船多，那是长江呀
逛了解放公园，再逛天安门紫禁城，一句话叨叨，谁想到呢
我爸登上黄鹤楼，骑上蒙古骆驼，看了钱塘潮，走过天涯海角
游资变成谈资，今古传奇不说了，只说他的三个女娃和女婿
村里人问，啥时看娃去呀，我爸说，过年杀头猪，大卸八块
一家背去一块去，炖肉喝酒，人老了围着娃娃转，赛过神仙
孤儿我爸有了小家和大家的好日子，不孤不苦了，谁想到呢
临空眺望千里之遥，姥姥还在倚门等待鸟儿们归巢，一桌热饭菜
一个世纪不长，想念一个人不够，姥姥用完了一生，回不去曾经
姥爷留下四合院，留下一家老小，姥姥留下四合院，留下一个家族
老屋呀，老屋的人呀，风回去过，年也回去过，我们为什么回不去
（武汉大学孙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