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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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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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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一寸心来

捧着一寸心来,我把自己安放在珞珈山上。看时间流淌,静静地流过樱园、梅园、桂园、枫园、桃园、竹园,一草一木,岁岁枯荣。看时间流淌,静静地流过乌鸫、红嘴鸥、牛头伯劳、棕腹仙鹟、黄眉姬鹟,一啼一啭,鸟鸣山幽。看时间流淌,静静地流过半山庐、老舍斋、工学院、理学院、图书馆,一城一堡,璀璨生辉。看时间流淌,静静地流过珞珈山、狮子山、火石山、笔架山、东湖碧波,一山一水,凛然天下。

 

捧着一寸心来,我把自己安放在珞珈山上。山上听风。风声里政界名人忧国忧民,科学巨匠潜心研究,文坛大师皓首穷经。山上听雨。雨声里百年学府吞吐大气,名家大方隐然修性,莘莘学子彰显不羁。山上听教导声,声声入心,那是周恩来、董必武等革命先贤大操场上激情洋溢在演说,那是蔡元培、叶圣陶等学者巨擘十八栋里挥斥方遒在泼墨,那是闻一多、郭沫若等浪漫诗人报告厅里振聋发聩在呼唤,那是王世杰、李德仁等学术名流教学楼里纵横天地在讲述。山上听读书声,朗朗入耳,那是美好青春在图书馆读万卷书,那是成长岁月在樱顶上唇枪舌战,那是文艺青年梅园操场演绎戏剧,那是天子骄子在东湖边指点江山,那是科学英才在实验室百炼成钢,那是白衣天使在医学楼破茧成蝶。

 

时间无涯,天空高远,珞珈之深厚博大,我只身去看一隅,去听一声,瞠目结舌。只言片语可诉说?一歌一曲可吟唱?一书一画可描摹?不能,那是盲人摸象,那是管中窥豹,那是贻笑大方。即便身在其中七年,浸泡、熏陶、沉浮、晾晒,让我说一说珞珈之美之真之善,我还是噤如寒蝉。帝王宫宇的威严巍峨,东湖汤汤的浩淼碧波,苍山绿树的诗情画意,百年学府的兼容并包,精神领地的温润光彩,鸿儒巨匠的静水流深,不是一朝一夕可参透,不是一人一事可概括,那是知识的宝藏,那是文明的沃土,那是智慧的渊薮,谁能道尽珞珈的顶天立地之大气?谁能说完珞珈的包容万千之胸襟?

 

每一片叶子都有一个故事,每一块石子都有一段过往。时间在记录武汉大学牌楼下的那捧泥土,它承载了亿万次南来北往的步履;时间在留意樱花城堡大道上的那株山樱,它烂漫了多少双花开花落的回眸;时间在见证全国排名第一的测绘学科,一门课六个院士二十年刚毅坚卓的学术接力和人才辈出;时间在凝视我所在的邓子新院士团队,从珞珈山土壤中分离一株放线菌进行活性追踪的凝心聚力和朴诚勤严。时间之长河流经珞珈山,流经一部部学术精品和传世之作,流经一代代名人名师和青年才俊,流经一个个珍稀藏品和物种故事。流经古今融会和中西合璧的殿宇楼阁,流经绵延不息的文明之光和自由之风,流经薪尽火传的传统文化和科学技术。

 

离开华丽的舞台,离开喧闹的世界,我素面白衣,洗净纤尘,三步一叩首,做个朝圣者,捧着一寸心来,我把自己安放在珞珈山上。开始寻求人从哪里来?活着为什么?又到哪里去?从弗洛伊德的意识和潜意识,从华生和斯金纳的刺激到反应,从冯特的感觉和知觉,从魏特曼、考夫卡的格式塔的整体观,从皮亚杰的有机体适应和平衡,从潘菲尔德脑及神经系统的黑匣子,从耐塞和西蒙的信息加工模型,一步步地窥测到人心的深奥和瑰丽。人学、心学、文学,一脉相连。穿行在现实和梦想中,时间如奶如蜜,滋润着我枯竭而躁动的灵魂。是时候成为地上的盐,过一种有滋有味的静修人生,是时候成为脚前的灯,用充盈的光亮光照夜色茫茫。

 

那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邓子新院士团队赏识我乐观温和善良节制的品行,招纳我成为团队秘书。和一群来自哈佛大学、剑桥大学、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等海内外才俊一起共事,和他们一样我忘却了节假日的天伦之乐,习惯了上下班的披星戴月。在灯火通明里撰写科研申请和结题报告,在寒风料峭中奔忙纵向和横向经费入账,在人群鼎沸时拍摄国际科学大亨来访交流,在年末岁尾里核算国际期刊SCI论文的影响因子和分区,在验收考核时迎接教育部的评优推优选拨。我的目光安静地落在劳务和耗材的花销上,落在液相质谱和电子显微镜上,落在蛋白纯化和DNA合成仪上,落在指纹门禁和监控的运行上。岁月匆匆,邓子新团队如花蕾绽放,初立项建设的实验室成为了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三十岁的美女教授成为了青年长江学者,一批青年千人、优青、青年拔尖人才涌现,成为了国际工业微生物会议的组织者和发言人,团队以破竹之势一步一个脚印烙刻在科学发展的征途上。我甘当花丛中的绿叶,因为人生初见不负卿,我知道自己来自何处,我明晰自己沉醉何地,我清楚自己归向何方,我深信自己使命何在,所以笃定笃学笃情笃行。

 

捧着一寸心来,我把自己安放在珞珈山上。那国之重器金声玉振,那国之栋梁高屋建瓴,那砥柱中流领航方向,只让我叹为观止,哪敢如长舌妇轻言笑谈,哪敢如风中幡鼓噪飘摇。只缘生在此山中,不识珞珈真面目啊。也许要用余生去研读,去斟酌,去体察,去沉思,去创作。在这钟灵毓秀风云际会的山上,珞珈之子们将会交给时间老人什么?在这安身立命之所寻梦圆梦之地,我将会交给心心所念的珞珈山什么?有一天《与你们作别》,“关上门,世界在外面/我穿上礼服,静躺在柔光里/亲爱的,我走过的路,摸过的方向盘/我深呼吸的花香,我想冲动一跃的东湖/我沉蕴不知年华几许的武汉大学,老舍斋的樱花/还有滴落未名湖的雨点,情人坡上的彼岸花/梅园旁我伏案写字的书桌,孔雀蓝的琉璃瓦飞檐/用我的思绪再一次眷念,我亲爱的这一切/我闭上疲乏的双眼,与你们作别/原谅我的深情,我昏聩的颤抖的病残之体/我栖息云霄的梦想,我至清至纯的心灵/我偏执着痴狂着的个性,没有遗嘱/剩下一抔骨灰,是我的全部,亲亲你们”。

 

孔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抬头明月朗照乾坤,百年珞珈灿若星辰。《诗刊》副主编李少君说,“珞珈山,是诗意的发源地,诗情的发生地,诗人的出生地。”珞珈山上诗意盎然,珞珈诗人代代传承。因着一寸心啊,今夕,我在酣然浅语。因着一寸心啊,今生,我将吐丝剥茧,衣带渐宽终不悔,在这人间天堂里心醉神迷。

(武汉大学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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