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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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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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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河

我出生在兆河边,确切地说,是出生在兆河闸边。出生时,兆河上就有一座桥,那桥其实是闸,我们称为兆河闸。兆河闸连接河两岸的村民,一边属于巢湖,一边属于庐江。

1995年,距离兆河闸下游不到1000米的兆河上建了一座新桥,称为S316兆河大桥,这桥让沐集(地名)更繁荣了,成为巢庐路的主干路桥。这桥建好后,兆河闸就不允许走汽车了(只有小型汽车还能通过)。

2014年,环巢湖大道基本建好,兆河入巢湖口耸起一座兆河大桥,全长907米,是346国道的一部分,让巢湖到庐江更便捷了。

2022年,沪武高速兆河特大桥建设接近尾声,它在兆河闸上游不到1000米的兆河上,根据规划,兆河特大桥全长2402米,特壮观。它还在成长,我没见过它的样子,上次回故乡,只见隆隆的机器在兆河边劳碌着。几年前,河两边的村民都搬迁了,我大姑、二姑家都搬走了,他们离开了世世代代的“家”,听说,搬家时,我二姑还哭了。如今,二姑已去世一年多了,她躺在她们村的土坡里,离兆河不远。

2021年,为实施引江济淮工程,S316兆河大桥需要拆除,重建一座兆河沐集大桥。2022年,新的兆河沐集大桥建设进入收尾阶段。根据规划,兆河沐集大桥,全长1125米,宏伟壮观,我也没见过它的样子。这座大桥给当地人带来福音,把河两岸的荒地变成公园。S316兆河大桥健在的时候,我经常走在上面,也驻足凝神缓缓流淌的兆河水。兆河沐集大桥建成后,会成为当地人休闲的好去处:岸草青青,河风柔柔。

兆河上的这几座桥,我熟悉的是兆河闸和S316兆河大桥。它们承载了我的童年、少年、青年直至两三年前的记忆。

兆河,让我嬉闹的河,喝它的水、吃它的鱼,我一点点长大。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男孩,都喜欢游泳。夏日午后,兆河闸上,我们小伙伴并排站着,“一二三”,“哗”的一声,我们纵身跃入河中,钻一个猛子,几秒或几十秒后,河中便浮出一个个小男孩的头,轻快地在河里游着。累了,上岸偷一些菜瓜、香瓜,躲在树荫下吃。上次回乡,我特意到兆河闸看了看,已不见当年的雄伟,也绝少行人,孤寂得很。我小时候,河东、河西的闸头,到处是卖梨子、卖花生的,还有卖肉的,河西有一个粮站,一个排灌站,热闹得很。自从S316兆河大桥通车后,兆河闸周边便荒凉了。后来粮站不景气,废除了,兆河闸周遭更见荒凉了。四十年前,我站在这闸上跳下去的吗?我低头一看,闸离水面有三四米,河水悠悠。现在,推我跳,我也不敢了。这些年,我行走天涯,目睹了很多山涧、溪流,也见到过大江大湖。但我已失去年少的勇气,也已无闲情在兆河的怀抱中畅游了。

太熟了,便无睹了。小时候,兆河不是我的风景,它顶多是我玩耍的一个地方而已。我在它怀里不知拉了多少屎,撒了多少尿,滋润了两岸的土地,也肥沃了河里的水草。如今,兆河两岸花香飘荡,绿满四野,兆河里鱼儿跳跃,流水清清。

长大后,我远离了兆河,时间的沉淀,它在我心中的印象却愈益清晰。特别是近十年,兆河规划,乡村振兴,兆河焕发出勃勃生机。

每年春节,回归故土,我都会伫立桥头,沿着河两岸缓行。以前是疙疙瘩瘩的河边旱地,现在是平整的河边柏油马路。我默默享受着兆河的风,偷得片刻宁静。遥望两岸,思绪飘荡,我小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兆河原来挺美的呢。静静流淌的兆河水啊,你终归大海。

“你知道兆河有多长,我无法用脚步来丈量”,我百度了一下,兆河是人工河,全长34公里,是我祖辈留下的遗产。小时候,离兆河太近了,什么感觉也没有,认为它就如村里的大塘那样,是自然存在物。春天,兆河两岸的野花开了,灿烂一片。我闻不到花香,也不觉得美,只偶尔践踏一片,那是孩子的本性使然,算不上罪恶。秋天,兆河两岸的野草黄了,踏在上面,软软的。几个小伙伴,瞅准草深、无人的地方,蹲下来,“嚓”地划着一根火柴,草便被烧着了。伙伴欢呼雀跃地叫着、闹着,河水默默,它在欣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冬天,兆河枯萎了,风很冷,我便不愿经过它。被迫必须从它身边走过时,我总是捂着耳朵、裹紧上衣。那时,冬天里,孩子也难得有厚衣服穿,帽子也没有。

兆河是美是丑,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它只是我玩耍的一个地方而已。尤其是夏天,它是我游泳的绝佳之地。即使天遇干旱,村里大塘没水了,它依然有可以游泳的水。烈日暴晒的午后,它给我带来清凉,并可以沿途偷得一些梨子、花生、山芋、菜瓜之类解馋。尽情享受它的清凉,捕捞它的鱼虾,光着屁股,拖着尾巴,“悠哉游哉”地在它躯体里上浮下沉,一任它轻柔地吻遍我的肌肤。

恰如醇酒,越久越浓。随着人到中年,现在每一次经过它、亲近它,总会发现它的一些美。悠闲在河边漫步的水牛,把巢筑在高高枝丫间的乌鸦,光秃秃的伸向天空的老树,潺潺流入它的溪水,从土里钻出的一颗颗嫩芽,甚至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个路人……都让我感到兆河原来如此灿烂青春。小时候,兆河满脸泥泞,谁会特别在意它呢。但确实,它的水,滋润了方圆百里的土地,靠它克服了夏天的干旱,保证着农业的收成。常记得,闹干旱时,各个村排队到电灌站取水,在水泵的轰鸣中,水汩汩地从兆河里抽上来,进入一条条小沟渠,再输入一块块田地,“一江春水向田流”,禾苗笑了,吮吸着、生长着,回馈农人的辛劳。

回忆,会滤去很多细节,又补充很多细节。猛一想,吓一跳,童少年记忆中竟然都有兆河的影子,甚至逃学也被它瞥见。什么打猪草、挖山芋、捉小鱼、打水漂、扎猛子、放野火……甚至记忆中的第一场电影《少林寺》都和它有关。大概是1984年吧,乡里在兆河边建了一个电影院,我《少林寺》就在那个电影院里看的。现在,这个电影院早已没有了。

兆河静默地流着,有多少人爱它,也有多少人憎它,它不喜不骄,不怒不恼。乡村振兴的新征程上,兆河摇身一变,华丽了,两岸是平坦的柏油路,兆河沐集大桥的岸边是村民休闲的公园,一座座大桥将拔“河”而起。

傍晚,再次走在它的身边,落雨了,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却温柔了我的心。走在干净的柏油路上,没有小沟小壑的阻隔,任我前行,满足了我这个爱走路的人,也惊喜了我这个行走天涯的游子。“兆河,你变了?”什么时候这么华丽了?小时候一下雨,那是“冬天不敢走,夏天趟水走”。兆河,让我好好地凝视你吧,下一次的凝视,又不知是多久之后呢!

兆河,原来回眸一笑,真的可以百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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