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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柳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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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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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川河

散文

  金川河

大同天下,万物有爱,作为一个西北人,水却是我最喜欢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养一方水土,而一方人最珍爱的还是这一方的河流。做为永昌人,没有人反对是祁连山的冰雪滋养着永昌大地,那条由无数泉水汇集而成的金川河,更是上天赐予永昌广袤大地的恩泽。

沿着金川河行走,与水一样源源不绝的是厚重的历史和诗,还有诗一样的泉。有了那些独特的泉,山水有了情,可与天地对饮。

如果从县城北边的北海子沿河边上行,河水几乎在北山根蜿蜒迤逦,到焦家庄的水磨关大桥下往南,有一片广阔的草湖湿地,湿地里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泉。继续向南,除了农田村舍,还是延伸到祁连山根的湿地草滩和深浅不一的泉。这些泉水汇聚到一起向东流淌,就成了金川河的雏形。流到北海子,那里的湿地和沙枣林,沙枣林下面的公园里,也是泉水自成溪流,两股水合而为一,就成像模像样的河了。

说是河,在南方人的眼里,也就是一条小溪。河床虽宽,布满鹅卵石,但那是历久以来的无数次洪水冲刷出来的。平日里的水,沿着西南高东北低的地形,流淌得既不宽阔,也不深厚,没有多少浪花,更无半丈豪情。河道浅,河水在平缓处行走匆匆,坡弯处也匆匆行走,无声无息,水色就是水的纯色,不蓝,也不绿,不浑,也不浊,每一段都可清澈见底,平静处蕴藏着激情,顾不上回首凝望她们的母亲____祁连山那流眉懒风、半醒吟眸、与天同醉的模样。她们的母亲,能让低浅轻薄或是高深厚重的云,千年万年不离不弃;能让分明貌合神离的雾和来去无踪的风,亘古不变的坚守着有情有义!她们的母亲默默地注视着从她的乳房里流出的乳汁,一路向东,越聚越多,七拐八弯,汇集到金川峡前,从平地的断裂之处,抱头闭眼撞跌下去,倾情一泄,有了奔腾,有了轰鸣,但无浑浊;很清静,很畅通,却不寂寥。狂放过后是沉潜,激越之下有灵动,从韩家峡口奔腾而出,奔腾出了沙漠绿洲,戈壁新城。

永昌大地上的所有水系,都是自然地从西南往东流径,人们建库砌渠筑坝,使得河水改变方向,往东南北合纵横流,浇灌走廊绿洲的无数肥沃土地,衍生出璀璨的农耕文化。但水云山前的一眼泉水却往西流,她往西流不为别的,只为北海子的众多泉水在等她。山和水的殊途同归,云与雾的天作之合,成就了永昌大地上的人间美妙。

在北海子东大沙沟前,有一条从祁连山深处的皇城水库往金川峡水库输水的大渠,不输水时渠底显现,输水时水流急速,犹如斜刺里冲杀出来的剪径强人,紧贴着水云山下村子的眉眼插入金川河。

在金川河的眼里,那条渠只有在最暴烈的时侯才能引起她的注意。毕竟这渠这水也是从祁连山深处纠缠不清的那些大岭深谷里冲出来的,目标也就是到金川峡水库为止。那条渠确实是如此自我表现的,咫尺之遥的金川河除了有洪水,平日里经常清澈见底,那条渠里的浊流却是经常横冲直撞。

两股水合二为一的时侯,金川河干不过渠水,浑为一体,混混浊浊,不清不白,经过不长的一段路程,悄无声息地潜入水库,在清波浩渺的水库南边,形成一抹泾渭分明的涟漪。

岁月的长河改变了金川河的面貌,现在的河床河道绝不是她过去的样子。她在金川峡水库大坝之前是平静的,是有广阔胸怀的,她没有跟金川峡、三道湾、韩家峡的七拐八绕较劲,也没有跟大漠边缘的人们从地下抽取她的血管计较,而是对戈壁上的过度开发报以宽容,更是亘久的、持续不断地冲出峡口,恩泽戈壁和沙漠边缘的广袤大地。如果一条路固执地往貌似绝境的地方走下去,总会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条河流百折不回地向着崇山峻岭深处、戈壁荒野流将而去,一定是由于受到旷野之美的诱惑,肩负神圣使命的重任。建于明朝的县城鼓楼北面有块牌匾,是“保障金川”四个字,早就昭示了金川河的历史使命。只为这四个字,金川河做出了无法替代的巨大贡献。

金川河像北海子公园大门前的那两棵古树那样,将沧桑黄土和岁月老墙揽在怀中。又似美人暗中饮了半醉,细碎的步子上前,将云水般的腰肢与胸脯,敢恨敢爱地,轰轰烈烈地投入到水库,不管不顾云恨雨愁,乾坤颠倒,阴阳转折,将万种柔情,千般蜜意,尽情融化,为着一生一世涓涓细流,不图一时一景波澜壮阔,不改三生三世长流不断的初衷。

汇成金川河的那些泉太小太默默无闻了,她们中的有些在离现在最近的年代曾经干涸过,比如城北那片沙枣树林里的泉,是从干涸后又冒出水来的,原因是靠近沙漠边缘地带过度开垦耕地,打井太多,抽取的地下水太多造成的。井关闭了,上游的泉水就又出来了。历史的某些篇章在不同时期会出现不谋而合,有针对天翻地覆的大事的,也有关于鸡毛蒜皮的琐事的。就像金川河,河的源头的那些泉,纵然有祁连山的冰雪支撑,也难以在过度开发利用前独善其身。沙漠里的长风落日,祁连山的和风细雨,不管是对大景点的崇尚,还是对小农人的怀想,都会受到影响。天下的事情,莫不是殊途同归,那些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并非真的互不相干。

永昌几条有限的河流,目睹了永昌、金昌大地日新月异的变化和任意扩展的发达,但这种发达的结果比衰落更难于疗救。因为河西大地的文明图普总是以有限的几脉蓝色为经络的,如果这些蓝色变成了赤黄色或干涸了,不仅自己脸面无存,也对不起…… 

又是深秋季节,我来到金川河边,河岸两边的人们,已经穿上厚厚的棉衣。很明显,这不是游泳的季节,也不是游泳的地方,我脑子里没有一点儿与游泳的念头,只能表明自己太专注于从祁连山深处流下来的一滴水与无以计数的每滴水聚集成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后,如何融合到金川峡水库。

一滴水不可能成江河。至于金川河在哪里,金川河最终流向哪里,都不是第一滴水所考虑的事。水是最实在的,总是往低处流,而不会好高骛远,也不去想如何出人头地,高人一等。离开了这种实在,不可能有所谓最远的一滴水。作为一条流域不是太长的小河,只有进入到金川峡水库,经过三道湾,经过韩家峡,经过戈壁小城、双湾、民勤而到大漠,才是我们亲切的母亲河。

我还在襁褓中时,还在母亲的怀抱里时,母亲不止一次抱着我看过金川河,也许母亲并不是有意这么做,她抱着我在村子边的河岸上行走,或者在树木搭成的河桥上徘徊,只是有事情要做,又没有顺手可以托付怀中婴儿的地方。我肯定对着金川河水毫无所知地哇哇哭闹过,也肯定对着金川河没有缘由幼稚无知地放声痴笑过。正因为如此,表面上我对金川河没有任何特别表示,金川河却对我有着特殊的情愫,若非如此,与我后来在城市生活了几十年的经历,何以偏偏与其他城里人不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对水表现出另类的执着?在我的许多文章里,对金川河都有描述?因为母亲在喂养我时,让我吮吸了太多金川河的味道!

尽管在都市里,各种欲望碰撞得电光四射时,肯定会产生瑰丽的文学灵感,但那些巨大的文学元素,注定只会蕴藏在山的最沉重处,水的最清纯中。

母亲抱着我站在金川河边时,或是行走在河桥上时,母亲是母亲,金川河是金川河。只有当我长大成人后有了自己独立的灵魂,金川河才会成为我们的母亲河。

看着金川河水如此归于水库,遥想当年河水最终归于苍茫,忽然发现永恒的意义并非如我们通常渴望的那样令人绝对向往,而是希望作为河西走廊一条不起眼的小河流,永远只是一条可亲可敬的河流。它如果跟过去那样,一旦归入苍茫大漠,就会离我们太遥远了。太遥远了,就会觉得模糊。

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挡我站在金川河的桥上,遥想当年河两岸的人们,如何强颜欢笑,苦中作乐。不忍心说出苦难的,往往是最懂苦难的人。而将苦难变成传说的,才是用非苦难的方式留给千秋万代的真理人性。

世间之事本是有鱼没鱼河水都要长流,有泉没泉青山总是长在。

沿着金川河一路走来,更多时侯是宁肯被山水抛弃,也不能抛弃山水。

202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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