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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柳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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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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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故事有乡愁连载

曹二叔比较详细的讲着,满脸诚挚,眼含虔敬,说村子里的规矩就是有这样五件事情不能做,这也是五件最为缺德的事情:敲寡妇门,挖绝户坟,打瞎子,骂哑巴,往泉里撒尿吓唬傻子。即使犯法也没有这五件事情的后果严厉。


这已经是六件事情了!彩云忽然提出了疑问,说是不是哪一件事情说错了?友良告诉她,过去我也认为是六件,后来我专门找人问过,后面那个“往泉里撒尿吓唬傻子”,很多事情都可以包括在这里面。另外有了这个吓唬傻子,说起来顺口,听着也顺耳。


本来已经吃完了饭,可彩云一直没有张罗要走,仿佛还想听点乡村的闲闻轶事。曹二叔终于又想起来一件事情,说现在的日子好过了,我们小时候那会是真不行,尤其是饭桌上哪能剩下这么多的“好嚼和”。彩云便问,说爸,你刚才说什么来的,什么是“好嚼和?”


“好嚼和”就是好吃的东西。友良替彩云解释,说现在和过去不一样,过去那些年人们吃不饱肚子,饭桌上当然也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过去那些年,也就过年和几个节日家里能准备出一些好吃的东西,比如到了八月十五,家家都会在自家的院子里献上月饼、瓜果、点心拜月,即使比较穷的人家,也不会把这个老传统给丢下,似乎不这样做,来年就遇不上好年景。所以村子里的孩子们就成帮结队的到处去吃,直到肚皮里面再也装不下了,方能罢手。村里人也都见怪不怪,收拾残余时还会连笑带骂,因为娃子们里面可能就有自家的。


爸,我出生那会好像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吧?友良提醒了爸爸一句,说我好像连粗粮都没有吃过。


你出生那都什么年月了?曹二婶深有感触的说,我刚嫁过门来的那几年,村里人仍然还吃不饱饭,要不我也不会到三十多岁之后才生下了你。听大夫说,我那些年不能怀孕,主要原因就是营养不良,另外生下你之后,我和你爸哪还舍得让你吃粗粮了?


曹二叔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说当年那会,村子里经常开“忆苦思甜”的会议,咱们村的老鲁头,有一天就被请上台去讲话。面对扩音器,老鲁头激动的身子乱抖,好一会才讲出一句,说要不是毛主席,我咋能在这喷雾器里面讲话。人们笑过之后,他又接着说,要不是给地主当长工,顿顿有海碗大的白面馍馍,我也早就饿死了。但我也没闲着,我是连吃带偷,我的几个娃子们才能活到今天。台下又是一阵大笑,台上的领导就张嘴骂人,老鲁头被赶下台之后又被扭上了台,“忆苦思甜”就变成了“批斗大会”。


其实那就是走了个过场,也没有打他,就是台上的几个领导,告诉他应当怎样才能把这个忆苦思甜的会议开好。曹二婶赶紧补充了一句。


曹二叔又接着说,批斗结束之后,台上的领导让老鲁头再讲一下自己的感受,他是说什么都不敢乱讲话了。有个领导告诉他,说你不敢说那就唱一首“忆苦思甜”的歌,这样也算是你有了觉悟。那首歌老鲁头是这样唱的:“天上布满星,月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前面那几句他唱的都挺好,可后面的词他忘了,就顺嘴瞎唱起来,把“地主逼债好像那活阎王。”串改成了“地主的老婆好像那皇娘娘。”台上的几个领导臭骂了他几句,“忆苦思甜”的会议也就结束了。


你倒是把自己的事情也说一下,曹二婶提醒着丈夫,说你管老师叫妈妈,管妈妈叫老师。


我那会是念书念糊涂了。开始上学听不懂课,心里面着急,我就把老师叫成了妈妈。曹二叔笑了下,说我叫了几次,老师也把我当成是自家的娃娃,对我疼爱有加,还经常给我买铅笔和本子,她那慈祥的容貌至今我都难忘。


爸,那友良脑子好使,是不是随了你?彩云忽然来了兴致,仿佛所有与友良有关的事情她都感兴趣。


我听友良的一个中学老师讲过这件事情。曹二叔的灵感再次被激发出来,说那个男老师的话让我特别服气,他说友良的聪明才智,主要都归功于我没有打过他,而他妈妈又特别的有耐心,凡事,一定要把道理给友良讲清楚。他的老师就是这样说的。我不懂得他的老师为什么会这样说,但与我们村的老李头相比较一下,我就觉得人家老师讲的对。老李头对孩子整天不是打就是骂。他家的孩子呢,胆子就特别小,就连“吃”的心思和一般人家的孩子也不一样。他家的二小子,白天在磨油坊顺走了一块黒油,傍晚也不知道在哪抓了一只喜鹊,烧烤后就着黑油吃了个满肚,口渴又猛灌凉水,到天亮时人就不行了。他李婶就给孩子穿戴好停放在门板上,在一片哭声中,老李头死马当活马医,给儿子前后满身地乱扎针,又一阵推拿,终于把儿子从鬼门关又给拉了回来。即使这样,孩子醒过来之后,他又是一阵乱骂,吓得儿子差一点又背过气去。我就看不惯这样的人,孩子到什么时候都是孩子,他们要是什么事情都懂了,那不比大人强了吗。所以我就从来不逼迫友良,也不打他也不骂他。我也琢磨过,父母要是弱一点,孩子的自身强势就能体现出来。后来在四清运动中,有人揭发老李头给人看病收点小钱,他差一点就被人给打死,而我呢,村子里所有的人,很少有人说过我的坏话。


可村子里的人都经常取笑你呢。曹二婶仿佛在揭丈夫的短,说你见了女人就挪不动步了。


哪有那样的事情?曹二叔只好仔细地解释。我二十岁那年,经人介绍找了个对象,在她来我家时,我就牵着她小手到河边山脚下,或者树林湖湾草地那边去溜达,结果就被一群婶子大娘们当成了笑话疯传,后来那个女娃也听到了些闲话,终没嫁给我,要不是你爷爷用半袋米换来你妈,说不定我就是个光棍啊!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让友良将来好好地读书,再把这些人都写在文章里面,鞭笞讽刺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


爸,今天你就讲到这里,我一定要把你说的这些故事都写到小说里面去


彩云显得特别兴奋,说过几天我还来看你们,那时你再接着讲。这几天呢,你再把有些故事好好地整理一下,就是前后顺序要搞清楚。


那彩云,你是要把我说的这些故事写成小说?曹二叔终于明白了儿媳妇为什么一再地要听村子里的故事,原来是早就有打算的。


彩云再一次来到公公婆婆住的宾馆,已经是半个月之后。过来之后,她先是向公公婆婆询问了一下吃住的情况,又劝他们安心住在这里,什么事情都不用考虑,要把这里当成家才行,这里其实也就是家。曹二婶仍然还很为难,说在家里很随便,吃饭的时间也随意,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服务员早晨要过来打扫房间,还要大早晨的就去吃饭。彩云笑着说妈,服务员会听你的安排,你得告诉她们,这个房间什么时候需要打扫会告诉她们,平时不让她们过来打扰你们。曹二叔也向彩云反映了一个情况,说彩云,我每天都过去看监控录像,有两个摄像头黑了,我去找人修,可谁都不认识我,另外也找不到管事的人。


彩云点了一下头,马上就打起了电话,很快就有两个人登门来见她。


段主任,这两位是我公公婆婆,以后监控方面的事情,他们就是你的领导。你每天第一件要处理的事情就是到这里询问一声,看看有没有需要维修的任务。彩云说。


没问题,以后我每天早晨都会过来请示一下工作。


于主任,关于房间的卫生清扫,以后就有我婆婆来监督你们,你每天早晨也要过来请示一下工作,但不要影响她们的休息。彩云说。


没问题,以后我每天早晨都会过来请示一下工作。


打发走了两位主任,彩云说爸,我过来主要还是听你讲故事的。


曹二叔的脸便红了起来,说我突然发现自己不会讲故事了。原来村子里有许多事情,都在心里记着,可现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都想不起来。


爸你不用着急,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总有能想起来的时候。彩云开导着公公,说我也是闲着没事,写小说又找不到素材。那次我和友良去村子里,听你讲了几件村子里的事情,觉得都非常有意思,即使故事之间没有联系也不要紧,因为我想写的就是《我们的村事》,只要是村子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就都能写在一起。


我说他爸,郭福财的那个事情不是挺好的吗,你给彩云讲一讲。曹二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那个案子确实挺有意思的,郭老汉突然吊死在驴脖子上,曹二叔再次又讲起来,说那是一个下大雨的夜晚,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谁都没有想到,我们村里的郭福财突然吊死在了一头叫驴的脖子上了。天快亮时,雨也停了,早起去上工的人忽然发现吊在驴脖子上的一个人,吓得人们惊叫起来,后来拿来手电仔细照着,这才发现是郭福财。可他为什么会吊死在驴的脖子上?谁都说不清楚,后来报了案,县里派来了公安,可那个案子怎么都破不了。后来赶上了包产到户,村里有两户人家因为争着要一块地,于是就互相揭起短来,争来吵去的,就把郭福财那个案子的真相揭了出来。原来,当年郭福财的家已经揭不开锅了,他就乘着黑夜溜进饲养场偷拿马料,结果被饲养场的曹大山逮个正着。曹大山是我一个叔辈哥哥,他和我是一个太爷爷。他个子高大,两个人在厮打中,他将一根绳子在郭福财的脖子上绕了一圈,随后就把另一头拴在驴的脖子上,就回屋腄觉去了。当时他心里只是想让郭福财遭一点罪,后来听到外面的声音不对劲,再出来看时,发现郭福财已经被勒死了。可能是那郭福财要转过身来,可那头驴却乱踢乱跳起来。见到这个情况,曹大山吓得也不轻,他原本想跑出去叫人,可又想到这是人命案子,关上门就再也没出来。后来他死不松口,只说自己睡得死,没听见任何动静。郭家人和村民都知道郭福财不是自杀,自杀也不可能把自己吊在驴脖子上?但苦于没有证据。


两家人争吵到最后,人们知道了真相,只是那曹大山年事以高,加上病危,再也无法去受刑,他本人也承认自己当年亲眼目睹了郭福财被勒死后的场景,但自己的本意确实不是要置他于死,只是恨郭福财在背后常说他经常往家偷拿牲口的饲料,所以为了解恨才把他拴在了驴脖子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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