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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沈红英说修路的事情很顺利,但是到镇上开会的元挺刚也不好意思以此为借口不去参加,所以没敢耽误,回到尖山村就赶到修路现场。路已经修到了下暗门,这是通往山下国道最难修的一段路,因为这里没有哪怕是小路那样的路基,一切都得现开采。
“怎么样?还好弄吗?”元挺刚和沈红英站在高处,远远的看着炮手装炮,还有几个人都是从山顶上垂下绳子来,吊在半空中打 凿 炮眼,山风一吹,摇摇晃晃的,很像是城市里清洗高楼外墙的蜘蛛人。
“这一段是最难炸的,已经炸了好几炮了,可是这个地方都是坚硬的青石岩,很难将炮眼打的很深,所以进展很缓慢,镇上的会开完了?”沈红英悄声问道。
“嗯,开完了,不放心,就急着赶回来看看”。
“这里倒是没什么可看的,不过我总是担心那几个炮手,要是万一出点事,这怎么办?”
“你说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尖山村路桥公司必须马上成立,然后和这几个炮手签订劳动合同,可以象征性的给一部分工资,最重要的是能给这几个人买上工伤保险,万一出了事,也是工伤,还可以给家属争取个几十万的保险金,不然的话又是一个寡妇家庭,这样的悲剧决不能再上演了。”看了看周围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悬崖上的炮手在打 凿 炮眼,元挺刚表情凝重地说。
过了一会,炮手将所有的炮眼都装填完毕了之后,人群进一步向后退,这个时候游二腆着脸跑到了元挺刚面前,“元书记,今天这一炮你开吧,大伙也借你点威力,看看这一下能不能将这下暗门炸的大一点。”
“我?我又不是专业炸山的,我做不了,我觉得这事还是找专业的炮手做比较好。”
“呵呵,元书记,你不知道,这事很简单,只要一按这个按钮,那边的炸药就炸了,很简单的。”这家伙一心想讨好元挺刚,没办法,元挺刚看了看沈红英,只得前去打这一炮了。沈红英倒是没有说什么,可是眼睛里满是关切的神色。
元挺刚走到按钮箱后面,向远处的下暗门看了看,足足有一百多米,应该是没有问题,而且这个按钮箱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不用担心蹦过来的石头。
随着元挺刚猛地一按,“轰轰轰”几声炸响后,下暗门周边冒起几朵青烟,很快就被山风吹得无影无踪。
“走,去看看炸的怎么样?”元挺刚兴头十足。
“元书记,元书记,这次炸的很好啊,你看看,炸下来这么大一块,我看,这样就可以修筑路基了。”游二一脸兴奋的指着刚刚滚下来的大石头说道。
“这样还不行,这才几米啊,从路边到最里面也不过五米的样子,这地方又处在一个拐弯处,这边的车很难知道对面有没有车过来,还要炸出这么宽的地方来,不然的话这个地方将来肯定会经常发生交通事故,告诉炮手,这个地方还要炸,不要怕用炸药,只是要注意安全,既然要修路,就一劳永逸,等出了事故再修就晚了。”元挺刚步量了一下路基的宽度,很明显,这个地方还不够宽。
“那好,我再去安排打孔填药。”游二点点头去找炮手了。
“那是什么?”元挺刚突然指了指远处一个山头上的两个晃动的黑影。
“天哪,好像是人啊,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啊?”沈红英搭起手帘看着说道。
“派几个人过去看看,告诉他们,我们这里开山放炮呢,让他们离远点。”元挺刚看到那两个人居然晃晃悠悠的朝这边走过来了。
看着刚刚炸过的地方,百余人正在使用各种工具配合着铲车将大石头推进山沟里,元挺刚不禁有点感叹,只要是为老百姓干点事,他们就知道支持你,要知道,这一百多人每天都是自带干粮,连一分钱的工钱都没有啊,可是他们干的依然很带劲。
因为他们知道,修通了这条路,就可以直接通到外面的国道上去,到时候整个尖山村和外界就再也不是封闭的了,因为封闭,他们已经错过了太多的机会。
“小伙子,你是这里管事的?”过了好一会,村民带着两个人过来了,不过奇特的是,这两人手里居然都拿着照相机,而且看装束一点都不像是附近的山民,两人都是带着背包,身上穿着冲锋衣,倒好像是演习的解放军。
“是啊,你们是?”两人一个五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
“哦,我们是来这山里观光的,迷了路,听到这边有放炮声音,就过来了,你们什么时候出山,能不能带我们出去。”
“我们还得等一段时间,等这轮炮放完就走,你们要是累了就先歇会。”
“你们这路是政府修的吗?”年纪大点的问道。
“嗯,也算是政府修的吧,政府给了部分资金,但是出工是我们自己出工。”
“这些人都是不发工钱的?”年轻的不相信的问道。
“是啊,但是也不算是没工钱白干,他们这是为自己修路,为村里修路”。
“这是要修到哪里去?”
“顺着山沟往前修,直线距离大概五公里就是国道了,我们的目标是和国道挂上钩,那时候到省城就很近了。”
“哦,前面就是国道了?五公里不算远,早知道我们直接去国道上搭车了。”年轻点的说。
“呵呵,佳明,你没有听清这位小伙子说的话,他说的是直线距离,曲里拐弯的不知道有多远呢。”年纪大点的说。
元挺刚隐隐觉得这两人不是普通人,特别是年纪大点的,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好像不是高官也是大款。
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远处又开始用钢钎打眼装药了。
“没想到,你们这儿的山川地貌很有意思。”年纪大的观光客笑着对元挺刚说。
“是啊大叔,您看,
我们这儿的山川地貌的确很有特色,”元挺刚用手一指,“那一抹像浮云一样飘在天空的就是南山,”年纪大的看了一眼元挺刚,目露欣赏,“那南山高这北山低,你们看,那远远的东山更低,却与北山几乎平行。那南山你们去过没?那山里可是青松翠柏,坡大山巍,高耸入云,雨水充足,冰雪覆盖啊;我们脚下的这北山却是无草无树,但陡峭奇峻,山川相连,山前有山,山后显山,上山叠山,川边接山,起伏不断,白气蒸腾,似雾非云,气象万千哪;那远处的东山虽然不高,但山顶平坦,黄土深厚,可耕可牧,连接平原,延伸无限,那平原可是我们河昌县的粮仓啊!那里的人们生活富裕些,唯缺西山,西山却好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们转过身来看,那西山是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哈,”元挺刚指着山顶白雪皑皑的大黄山,“大西北的地势普遍西高东低,在我们这儿却是南高北低。西边高低不一,东边高低相差无几。我们这有东西两条河,绕河昌县城而过,再大的洪水,都是直奔北川,不往最低处的城区漫淹倾泄。三山夹两河,两河中间却又突兀着不高不低的校场山。校场山北脚下两河归一河,浩浩荡荡,向北而去,进入北山腹处的深峡幽谷,流出峡口,滋润北方苍茫大地,银山市用水就全靠我们这两河的水。”
“嗬,小伙子好口才呀!”年纪大的笑着赞叹,年轻些的也眼露赞许,连连点头。
元挺刚笑着摸了下后脑勺,两个外地人拿着相机不断拍着醉人的景色,这大山里到处都是景观,根本不需要选景,随处一拍,都是绝美的风景画面。两个人边拍边感慨赞叹:“美,太美了……”
元挺刚笑着道:“只是这美丽的风景远在深山无人识啊,大家都跑到那些开发成熟的景点去了,这山里不只有绝佳的景色,还有温泉呢,只是缺乏投资者来开发……”
年纪大的点头沉思着。
“大叔,这天色已晚,眼看就黑了,你们出山就迟了,要不住在村里,村委会有屋子,到明天继续观光或是再出山如何?”元挺刚看了看西边的太阳,笑着说。
“哈哈,这小伙子倒挺爽快,我看行,住下就住下吧。”
元挺刚急忙派人叫来游二,陪两位观光客先回村里,又吩咐沈红英也早点回家,给两位客人准备晚饭。
夕阳下,下暗门崖壁上又是一阵“轰轰”声,几股青烟过后,干了一天重活疲惫之极的村民们,在山路上往村里走去,晚霞把他们的身上涂上了一层桔色。
元挺刚目送下山的人们消失在落日的余辉里,回身到放过炮的石崖下察看了一会炸下来的石头堆,工地上没有了机器的轰鸣和人声嘈杂,除了阵阵的山风,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
元挺刚是最后一个回到村里的人,尚彻达的车却等在村委会大门口,说是明天早晨一上班镇上要开一个重要会议,听说要传达学习省上领导的指示,尖山村离镇子远,路不好走,单爱平特意派他来专门接元挺刚,元挺刚抬头看了看已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嘀咕这么晚了,路上安全不,尤其是车辘沟那一段,白天开车经过也得小心了再小心,何况是黑夜里,再说在山上奔波了一天,疲倦不说,肚子早饿得前后心贴着,尚彻达却笑着说:“老同学放心,我车上带着吃的,路上我慢慢开,啥时候到去都行,你在车上吃饱了就睡觉吧。”
元挺刚无奈,到村委会两位观光客休息的屋里,跟正在吃饭的两位说了下情况,出门坐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