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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柳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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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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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边的榆树和蒺藜

长城边的榆树和蒺藜

    

长城是我国古老的军事防御工程,最宏伟的历史建筑之一,凝聚着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力量。

它就像巨龙一样在祖国的高山之巅、沙漠戈壁、农田村庄左右摇摆,上下飞动,承载着永恒的话题。它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世界文化遗产。

而金昌大地也有长城,尤其永昌,历史悠久,文化灿烂,是全省长城分布较多的县份之一。全县境内现存的长城连绵起伏、雄伟壮观,保存较好。全长224.1千米。其中明长城129.7千米,汉长城94.4千米,包括墙体、壕堑、山险、山险墙、城堡、关隘、要塞、烽火台、敌台等。

汉长城主要是为了抵御北部匈奴的入侵而修建。河西永昌的汉代长城是早期军事防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西汉王朝构建河西乃至整个北方防御工程的历史缩影。

永昌境内的汉长城虽经千百年来的风雨剥蚀,仍然巍然屹立在荒漠戈壁和高山之巅,堪称人类文明史上一大见证。

纵观华夏五千年的历史走向,虽说宽阔的大平原通常是各朝代建都的首选,可延伸而来的问题,就是每个朝代都有一个令其头疼且困扰的邻居。如突厥和吐蕃之于盛唐,辽、蒙与西夏对于宋,鞑靼、女真之于明,以及准葛尔对于清,此起彼伏,仿佛陷入了一个没完没了的循环。

但是,当我们现在观光、凭吊这些古长城的残墙断垣时,却总是忽视了眼皮底下的一种古老的树木——榆树。

榆树在大半个中国都可见到,尤其是西北更多见了,也太普通了,人们只知道它的榆圈串撸下来可以吃,它的躯干质地紧硬,过去在一些农具制造上常用,那知在古代,它的作用几乎跟长城一样重要,在抵御外敌时是一种不可或缺的战略物资。

秦汉跟匈奴总是明争暗斗不断,那时期的边关要塞上,总是栽种着郁郁葱葱的榆树,要问为何不载种其它品种的树木,而是单单栽种榆树?原来其中大有深意。

榆树有几个其它树木无法替代的特点:

首先榆树很皮实,它适宜生产的条件十分广泛,海拔800米到3000米的区域都可以成活。这就跟秦汉与匈奴交集的漠北(也就是当下内蒙古),匹配得严丝合缝,不然品种娇贵的话,无论它有再多后续的优点,也不可能被选择大范围种植在边境上,毕竟辽阔的边境线既不可能搭建大棚去专心呵护,也没有如此多的人力照料。

榆树的耐旱、耐寒、耐贫瘠和耐盐碱几大特点,就非常符合省心省力省银子的种植需求,基本就是种在那里就不管了,榆树自己靠天也能成活。几年间,秦汉的军队就能收获一片绿意葱郁的惊喜。

榆树好种植,那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不需要专人指导,不拘泥什么种植手法都能成活,这样的树木,哪怕是零基础的士兵,都可以栽种,不用专门培训,学习成本几乎为零。

最让人喜欢的是榆树的成活率极高,可以达到八成左右。也就是说,基本上种进去的榆树都可以适应环境并且顺利成长起来。

郁郁葱葱的榆树林很快跟边关的环境相匹配,它的生长速度也很快,大约四五年的时间,就已经长得十分的高,再多几年,榆树就能达到十几甚至二十几米高,主躯干更是粗壮结实,桠杈繁多,留下一地阴凉,给大漠孤烟直的边境带来无限生机。这是榆树自身的特性,而这时候,栽种它的人类发现了它还有利于作战的各种好处。

而且越来越发现榆树全身上下都是宝贝。就拿一棵榆树从高往低来看,索索累累的榆树圈串串子相信很多人小时候都吃过,虽说味道肯定比不上地里种的青菜、白菜,可秦汉时期作战缺粮时拿来应急饱腹,却是足够能顶几天了。

而且榆树圈串串子对于人是应急的野菜,对于马匹就是上等的草料,秦汉时期对战匈奴的战车和战马是少不了的,战马的补给如果可以就地取材的话,那对于秦汉大军可谓是解决了一个大大的问题。

再来看榆树的树干,坚硬结实不易腐朽的特质,是秦军战车和轮子的最佳木材,假如战车跟匈奴作战时被打坏了,那直接命人砍倒几棵榆树,就可以轻易再制作出几辆战车,相当于无限续航,极高的加强了秦汉军队的作战能力。

古代打仗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很容易陷入双方僵持不下的状态,就地驻扎围攻个一年半载那都是很常见的事。而边关风沙大,又寒冷,基本一到秋天九、十月以后就开始飘雪,单薄的帐篷这时的保暖效果就有点不够令人满意了,那么榆树的树干又可以发挥作用,心灵手巧的古人依树搭建一个又一个房子,不仅防风御寒效果有了数倍的提升,而且这架势一端出来,对于匈奴一方也起到了一定的心理震慑作用。

毕竟人家房子都盖好了,那肯定不打胜仗是不可能班师回朝了,以骑兵为主力军的匈奴就自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肯定有人好奇,那匈奴大军为何不能砍伐榆树也搭建房子跟秦汉部队死磕到底呢?

匈奴作战一直以轻快、骚扰偷袭为主,兵力其实远比不上秦汉的彪悍,他们若是夜深人静悄悄过来砍树,怎么也会有响动,肯定会被秦汉大军听到,从而包抄围堵,将其消灭。而且榆树在边关种植的郁郁葱葱,七杈八桠,让匈奴骑兵连逃跑都跑不舒心,跑不畅快,不仅榆树林子会限制战马的速度,横七竖八的榆树枝干也会将匈奴骑兵从马上刮下来。

双方一场遭遇战打完,秦汉大军守着一片榆树林,甚至连金疮药都不用发愁,毕竟榆树皮是效果十分不错的天然金疮药,对治疗伤口流血很有效果,没几日秦汉军队这边就满血复活了,而匈奴一方却元气大伤。这时秦汉大军占据了优势可能就会反攻。

反攻或是长途奔袭,榆树皮的另一个作用就突显了出来,它可以搓拧成结实耐磨的绳索,不管是捆扎战车还是运送物资,都能起到关键的帮助作用。

古时长城边榆树的存在,对于秦汉跟匈奴交好的时期来说,它是抵挡风沙的绿化林,朴实无华的静立在一旁,给来往做生意的商贾提供绿意阴凉,并慰藉枯燥的漫长征途,而且在荒野具有很美的观赏性。

而一旦秦汉和匈奴开战,那榆树就顿时摇身一变成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能对于作战提供便利和帮助。它经年默默忍受着风沙寒霜,却能成为颇有远见的边关驻防中的重要环节。这恰恰也很像秦汉两朝和匈奴之间的微妙关系。

既有公主和亲匈奴的怀柔策略,希望以联姻和给予技术扶持等方式,暂时摁住匈奴的野心,从而让国内休养生息发展经济。当匈奴政权更迭,新上来一位头头,脑袋一热,非要跟远方邻居秦汉掰掰手腕,那秦汉大军就以边关榆树林为驻扎点,跟匈奴一方展开强势的对抗与反击。

由此可见,秦汉时期的边关大量栽种榆树,出于环境保护与绿化的层面不多,主要都是为作战考虑。榆树的种种优势如此亮眼,使它成为边关栽种的不二选择。栽种这种树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不得不说秦汉统治者的策略是高瞻远瞩的。

说完古代长城边榆树的种种好处,西北荒漠的另一种植物更不能忽视,那就是长城周边的蒺藜。

这种好不起眼、茎干平卧、生长于沙地、荒地、山坡、居民点附近等地的植物,在永昌被叫做白刺麻子。它青嫩时可做饲料,但果刺极易粘附在家畜身上的毛中,有损皮毛质量,历来被认为是一种令人讨厌的植物。它根本无需人工栽种,完全靠自己生根发芽成长。它还可入药,具有平肝潜阳、疏肝解郁、祛风止痒等功效。

但古人留传下来的永不过时的防御冷兵器——铁蒺藜,就是来源于它。在历史的长河中,尤其在战争中,受它启发而发明出来的各种防御性质的兵器,起到了比榆树还要影响深远的历史使命。

它在西北荒漠地带比榆树还要被人怱视,它是一种低矮的蔓生草生植物,学名叫白蒺藜,多见于生长在西北方荒漠沙地、山坡山沟上。白蒺藜的果实外壳有三角形尖刺,长满尖刺的果实成熟后掉到地上,总有一刺朝上能够扎穿刺伤路人。根据植物仿生学,聪明的中国人受此启发,按其白疾藜果实外形成功地仿制出了铁蒺藜。

在中国古代战争中,为了阻碍敌军行军,常常将铁蒺藜撤布于敌人必经过的路径上,能够使经过这里的敌人战马或人脚被扎伤。

三国时代,西蜀诸葛亮六出祁山征讨北魏,曹丕之子魏主曹睿命司马懿率军迎拒。魏军追赶行军路上发现到处布满了蒺藜(诸葛亮退军时撤下的),许多人的脚和马蹄部被扎伤,无法继续前进,司马懿乃下令:派两千人穿着厚底软木履为大军开路,于是蒺藜全扎在木履上,然后才把道路打通。

自从铁器广泛使用后,遂用模具生铁铸造,铁蒺藜就成为军中路障防御器材,也是中国最早的原始防御型冷兵器。

大约在战国时期,铁蒺藜早已出现了。《六韬·虎韬篇》有介绍;《墨子·备穴篇》中也介绍过。在地下坑道的进出口的必经路径上,也要设置蒺藜,谨防敌人从地下突袭。直至秦汉以后,蒺藜成为防御战中常用的障碍器材,除了在通路、防御地带、营区四周密布外,还可以埋设在陷井、机关或陷马坑中,刺伤来袭之敌。

唐朝以后,蒺藜的性能不断改进完善,种类也有所增加,以适应各种作战场合的需要。主要种类有:

鹿角:将许多尖锐而坚固的树枝或树干捆绑在一起而成,因形状像鹿角而得名,亦称拒鹿角。其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军营遭到敌军骑兵的偷袭。骑兵以其速度快、灵活和杀伤力大成为偷袭营寨的常用兵种,因此通过削尖的木棒而制成的木栅栏,即鹿角,可以有效防止敌军骑兵的冲锋。并且有些军营的鹿角上绑上一些铃铛,在敌军步兵移动鹿角时可以为守军提供警报,及时有效地防止敌军对本军营寨的袭击,大大提高了军营的安全性和防偷袭性。

鹿角又名鹿砦,中国抗日战争期间,中国守兵撤插下尖竹制造的鹿砦布阵,成功地扎进日本鬼子的坦克履带里,阻障迟滞了日本鬼子坦克的推进。

地涩:将逆须钉于长阔各约二三尺,厚约三寸的木板上,伏置(埋藏)于路上,用土、杂草掩饰。

铁菱角:“状如蒺藜,要道置之,以刺人马。”也可以安放在城壕、水池、河川渡口的水下。

揭蹄:在角径七寸的方形木做成的方框里外,“横施逆须钉其上”,用来拦陷、刺伤敌军马匹。

甚至二战时的反坦克水泥锥阵能够阻碍坦克推进,也始终有古代铁蒺藜的影子。

留客住:又名“夜叉擂”。用湿榆木(注意:是湿榆木,榆树的又一种用途)长一丈许,径一尺,周围施逆须,出木五寸,两端安轮脚,轮径二尺,以铁索绞车放出复收。自城上放下,刺击攀城敌人。

狼牙拍:合榆木(又是榆木)为箕,长五尺,阔四尺五寸,以狼牙铁钉三千二百个,皆长五寸重六两,布钉于拍上,出木三寸。四面嵌一刃刀,刀入木寸半。木板前后有两个铁环,用绳子吊在城头滑车上,当敌人攻城时,则使人掣起,下而拍之。如敌人以手扳木板,四面刀刃均能伤敌。

公元1126年,汴京保卫战,宋兵依托城墙就使用狼牙拍抗击金兵。

拒马枪:一种木制可以移动的防御障碍物。大约出现在唐代,用一根周径二尺的大圆木,长短因需要设定,十字凿孔,其上安装一丈长的木棍,上端削尖,面向敌人来袭方向,常设于城门巷口和要害之处,以阻绝敌人军马通行。

五代十国末期,后周世宗柴荣亲自统率大军南征。吴军“横布拒马以万数,皆贯以利刃,维以铁索,又立捷马牌布铁蒺藜于战地,以阻拦周军。”

现代海防版拒马枪被固定海岸线上,能够阻碍迟滞登陆舰、坦克装甲车抢滩登陆。

北宋时代,宋金对抗时期,宋将扈再兴利用黑夜,偷偷地在枣阳城外密布铁蒺藜;拂晓天快亮时,宋军佯败退走进城,金军急驰追击,结果人马踏中铁蒺藜者“十中七八”。

蒺藜制造简易,敷设方便,除了用生铁铸造外,也可以用竹、木削成尖刺代替,如木蒺藜、竹箭、竹尖桩等。战国时代,守城部队常在城壕中密设竹箭防止敌人袭击。《墨子·杂守篇》中有详细记载,后有军用竹尖椿就是由此而来的。

还有带孔眼的青铜蒺藜,可用细绳串连携带,便于储存。

明朝军队把铁蒺藜当作士军随身携带的守御战具。为了便于携带和布收,在铁蒺藜中间穿孔,每四至十个用绳索联成一串,带在士兵身边,在著名的抗倭戚家军中,每名藤牌手、换牌手“各带蒺藜十串,每串六个连接”,每一小尺一个,每一步六个为一绳。俱用绳串入蒺心中而出。每一小队前面下五层,共计十五根,布成野营障碍物。

水战中,也可向敌舰舷板上抛掷蒺藜,使敌水兵无法在船上行走。明代郑和率舰队下西洋时,明军规定:每艘大型福船必须携带铁蒺藜一千枚,海苍船携带八百枚。

成吉思汗曾多次征讨西夏无功而返,最后一次更是直接被瓷蒺藜掀翻下马,不久便因病而逝,其威力可见一斑。

被人忽视的小瓷蒺藜居然改变了成吉思汗和蒙古历史的命运。

明军还使用一种蘸毒的铁蒺藜,名曰鬼箭。这种染毒的铁蒺藜真正恶毒之处是用细绳将其穿在一起,浸泡在茅坑(厕所)化粪池污物里,数月后生出铁锈,铁刺上沾满了大肠杆菌、破伤风杆菌等致病细菌,再撤到地上为阻路守险之用,以竹筒安全撤放。军人步行通过时一旦被扎穿脚底,必定导致伤口感染化脓溃烂,久治不愈,最终使军队战斗力减员。

不起眼的蒺藜,古人受此启发,竟仿制并洐生出了如此堪当大用的战争兵器,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汉时明月秦时关,”御山峡和毛卜喇,有几截汉长城和明长城相向并行,难得一见。汉长城的厚重沧桑,明长城的高峻雄奇,面对苍天,似虎踞龙盘,横卧大地,随山形地势起伏,向世人诉说着千年的落日圆月,无数的风霜雨雪。

关里关外,几步之遥。汉人匈奴,隔墙相望。墙外的白蒺藜,没有被历史的尘土填埋干净。墙内的榆树串串圈,也没有被墙外的狂风吹落无影。历史上几千年的较量,让几截颓废的城墙承载着,沉重得使人喘不过气来,望墙面壁,徒增长叹,却不知两种不起眼的树木植物也无声地承载着无数历史天空里的星星。

长城被历史的风霜雨雪侵蚀的越来越矮,越来越少,但那是伟大的工程,而榆树和白蒺藜何尝又不是平凡而伟大的物种?它们跟长城同在,见证了漫长的历史烟云。榆树在几十年前的农村被广泛用于农具的制造,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大的用处,虽然失去了古代那么重要的作用,并衍生出一个比喻——榆木脑袋,但它们仍默默无闻地生长在西北大地,从来没跟长城争宠夺耀过。白蒺藜几十年前还有人把它缠裹在树干上,以防牲畜们啃树皮,现在似乎只有入药有用,再无任何用处,还是令人那么讨厌。古时匈奴对它恨得咬牙切齿,曾偷偷放火烧过它,可它在春风一次又一次的吹拂中,仍然顽强地在它们认为该生长的地方生长着,堪当过历史大任的物种,又跟长城周边的环境相适应,岂是几把野火能烧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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