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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柳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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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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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地方的大风景

小地方的大风景

        

      孙志明


 村里几十户人家,几十栋土坯和砖土混合房屋稀疏地摆布在校场山下、金川河的怀抱里。村子虽小,却有一条虽不宽阔却平整的水泥大道直通县城。道路有个大坡,上坡即是校场山,路的一边是校场山不高的主峰,一边是新居民点、烈士陵园、北海子公园、沙枣树园,山坡和山上生长着人工栽植的松、槐、柳、杨,还有些每到金秋就满是黄叶、不易叫出名字的植物。路边的树有的老气横秋。有的细如麻杆,显然是近几年栽种,刚刚长出的幼苗。

沿着这条绿树镶边的大道南行二里许,便到了永昌县城。村子的东南方向是东水泉,校场山的东头有几座庙,庙里有个善婆婆,收养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弃婴。

再往东南方向,是无限地延伸着的走廊原野。往正南方向,是冬天白雪皑皑,夏天青翠茫茫的祁连山。

景观的突变使人往往精神一振。

村子的北边,是武当山、狮伏山,尽是石头和黄土,无树有草草不高。现在有人工栽种的树和草,竟也郁郁葱葱。村子南头,是北海子公园,园内古树参天,亭阁楼榭,泉流叮咚,烟波湖水,幽静宜人。

公园门口,两棵树龄近四百年的白杨树冲天而立,高大、粗壮、挺拔,几人合抱不拢,在当地堪称一绝。两树并排,与县城的钟鼓楼、公园的观河宝塔,三点一线,融在夕阳的余晖或者是清晨的乳白色炊烟里。

树前一条林荫大道直通县城,人至此总是禁不住回头,也许你回头时正巧是钟声苍凉,从钟楼上溢出,感动着你的心。若至此抬头,也许正好看到绕塔而旋的鸽子或是燕子,掠过古树,往南而去。古树前大道上树影婆娑,如果是秋天,也许能看到落叶的奇观,没有一丝风,无数金黄的叶片纷纷落地,叶片相撞,索索有声。

 要是夏天来到这里,无法不到大道左侧的沙枣园林里游玩。半人高的芨芨草;东一处西一处随处可见的清泉;遍地白中带紫的马莲花;香气袭人、沁润心肺的沙枣花;在沙枣树下闭目养神的老鹿,无不向你展示着生命的美丽。

沙枣树粗糙裂皮的树干树枝,银灰色细小的叶子,都被这种美妙无比的氛围冲淡的可以忽略不计。               

在林园中间,有一条浅黑色的土路,狭窄、弯曲,爬向县城,在县党校前为尽头。土路在夏天总是黏滞的,我们叫它软胶路,你脱了鞋子赤脚向前,感觉会很美妙,踩着颤颤悠悠的路面,脚下起伏愰荡,软软绵绵,裂缝中不断有黑泥冒出来,但你不必担心会陷下去。 出了沙枣林园,继续往西北方向走,假如是春天,草甸子里绿草如毡,星星点点、五颜六色的小小花朵,如同这毡上的美丽图案,我们叫它是湖滩。

空中鸟声婉转,天蓝得令人头晕目眩。麻背白胸的那种貌似鹌鹑但不是鹌鹑,我们叫的嗄哒鸡在路上蹒跚行走,后边跟随着几只刚刚出壳的幼鸟,还不时地可以看到灰色的野兔ㄦ一耸一耸地从你的面前跳过去,追它几步,是有趣的游戏,但要想追上它却是妄想。

 湖滩里有无数的泉,有大的,有小的,有的深不见底,有的极浅,夏天时,泉水清澈如镜,冬天不封冰,水面上冒着热气。这些泉无论大小,都以极圆的形状存在着,令人猜想不透,猜想不透就会让人浮想联翩。

今年夏天,我带一位朋友来看这些泉。刚下了一场大雨,草叶子上的雨水打湿了我们的裤子。泉水实在太清,水底下一串串的气泡冒到水面上破裂,水中洋溢着一股甘甜的气味。有的泉里生长着密密的水冬青,随着风吹泉水的涟漪波动,有的泉里生长着高高的芦苇,直直的身子紧挨在一起。蜻蜓在水面上忽落忽起,争相追逐。

朦胧的月夜里,站在这样的泉水边,望着那些闪烁着奇光异彩的玉雕般的花朵,无法不油然而生一些象征和暗示。四周寂静,月如水,泉中有月,虫声唧唧,格外深刻。

 我们站在泉边倾听着唧唧虫鸣,突然,一阵湿漉漉的蛙鸣从不远处的一个较大的泉里,还有泉边的河里传来,月亮的色彩纷纷扬扬,青蛙的气味冰凉凉地粘在我们的皮肤上。仿佛北海子的全体青蛙都集中在这个泉里和泉边的河里了。看不到鱼,看不到水乌,看不到蝴蝶,当然也看不到野鸭子,它们在白天随处可见。只能看到密密麻麻地在月亮中蠕动鸣叫的青蛙和青蛙们腮边那些红色的气囊。月亮和青蛙们混在一起,蛙声人声原本就是一体,自然是人的自然,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在县城广场上跳舞,青蛙在泉水里唱歌。  还是在白天来到草湖滩吧,确切地说应该是泉湖滩。湖滩里一条条小径像无数条大蛇盲目爬动时留下的痕迹,复杂地卧在湖野上。你没有必要去选择,因为每一条小径都与其他的小径相连,因为每一条小路都通向一处奇异的风景。每一眼泉水最终都汇集在金川河里。金川河是我们的母亲河,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在吸吮着她的乳汁生活着。

泉是风景。青蛙的泉,鱼的泉,水鸟的泉,蜻蜓的泉,水冬青的泉,芦苇的泉,月亮的泉,蝴蝶的泉,冒泡的泉和不冒泡的泉,发生过故事的泉和没发生过故事的泉。无一例外,这些泉都是清亮的泉。

 如果干脆舍弃了水泥道路,沿河而上或者沿河而下,景色有别。

先沿河而上,不管脚下是草丛还是牛粪,不要怕踩坏那一窝窝鲜亮的鸟蛋和活生生的雏鸟,不要怕被刺猬扎了你娇嫩的脚踝,不要怕花朵染彩了你洁净的衣裳,不要怕马莲花草和芨芨草把你拌倒,也不要怕臭篙草的气味熏出你的眼泪,更不要怕沙红柳丛中突然窜出的柳鸡惊吓着你,我们就照直对着西北方向那座不高但陡,不陡但峻的武当山走吧。

半小时后,站在金川河比河水稍高的不是河堤而是河岸上,河两边长满了香草,开遍了百花。

有河必有桥,原来的桥是几根粗木搭成,上面铺树枝草垫,经不起洪水的冲撞。后来是水泥平板桥,还是经不住洪水折腾和车碾马踏。现在是半月型的有栏杆的钢筋水泥桥,桥面比河水高出许多,只能人行,不能车过,通车的桥另选他址而建。说来也怪,自从这两座新桥建好后,却再没发过曾经发过的大洪水。

过桥后,我们己经把草湖滩里那些美丽的泉和水抛在了脑后,而另外一种磅磗的景象正俯视着我们,等待我们睁大眼睛,好奇的仰望。

 我们眼前的这座山脉,是河西走廊原野北边常见的石山,延绵数百里,海拨较低,我们叫北山,与南面祁连山相望。站在南山坡上北望,目光能越过北山的顶,山那边还是山,直到山那边一往无际的茫茫戈壁,笼罩在似雾似云的灰白色中。

 不要急着上山,让我们先离它稍远点端详一下:满山青石、红石、沙砾、黄土,却在石缝间、沙坡上、山洼里、沟壕中,长着茂密的草,青翠的树,杨、柳、槐、松、柏、沙枣、沙棘、枸杞。自古北山不长树,这些树木都是人工栽种的,水是提灌上去的。水真是万物之灵,那里有水,那里就有绿色,不管是高山还是荒岭,有水就会有生命之花绽放。人们沿山梁、陡坡,凿石拓道,铺垫台阶,峰回路转,婉延而上。凡平缓地段,山梁半腰,峰顶平台,或塔,或庙,或亭,或殿、或堂,或阁,依山而建,红墙青瓦,雕梁画檐,掩藏在树木草丛之间。

拾级登顶北望,山连着山,川接着川,气象万千。回过头来远眺近看,茫茫南山,青黛间冰光闪闪,白云飘动。古老的县城,走廊绿洲,阡陌纵横。千紫万绿中,小桥流水,村舍院落,鸡鸣犬叫,隐没其中。北海子湿地公园,尽收眼底,草湖滩的泉水,亮光点点。

若是秋天,绿中有金黄,黄中有青翠,层林尽染。金川河如一条玉带,河两边杂色烂漫的芳草野花,护展着玉带或弯曲或舒直向东流入金川峡水库。湿地公园旁的北海子公园被绿色隐没,已经满山绿化的校场山看似不像是山,唯观河宝塔、老古树冠清晰可见,但在登高者的俯视下不再雄伟。  武当山有许多传说,武当山下故事多如牛毛。

武当山现在己是佛教旅游胜地。当地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写过画过这片山,这块地,这方水土,这儿的人。世间的书大多是写在纸上的,但关于永昌县北海子的大书是渗透在石头里的,是融化在泉水里的,是深耕在大地里的。

 山顶凝望久了,把山前山后,山下山顶的、苍茫原野的风光刻在心中,饱了眼福,该下山了吧,下山沿金川河往东继续走吧,河两岸风光依然。

狮伏山也被绿化,满山满坡都绿了,它与对面校场山的石嘴子相距不过几百米,金川河在此拐了个大湾。

经过狮伏山继续向东,就不必再沿河而行,若顺山而走二三里,到东大砂沟口,东南西北四望,北面仍是武当山余脉,东面己是金川峡谷,金川河绕山东流。西面最是辉煌,即可看到武当山的巍峨气势,又可欣赏校场山的小巧玲珑,中间夹着北海子和湿地公园,县城己被绿色挡在另一边,使人油然升起在此寻一院落,相安一世白首之念。

念头升起,无奈实现。

把目光转向南面,心中又是豁然一亮,校场山在此终结,山东南侧被东大河切断,西北面紧临金川河,两河山下汇合,使校场山似一片犁尖,更像是龙首探水,龙身自然是似山似包的玉皇地地段了。再往远眺,祁连山如一抹黛云,飘浮在南边的天空。

 就不去西南方向的皇家马场、西大河了吧?也不去西北方向的圣容寺、汉长城了吧?不去东北方向的金川峡水库、三道湾峡谷了吧?就不去正南方向的骊靬城、河沟森林公园了吧?也不去逐个地游览永昌版图上那些大小村镇了吧?

那儿的历史上曾经有过的皇室军马、烧缸的窑场、榨油的作坊、烧酒的大锅、磨面碾米的水磨、节子舞的排场、万字灯的气势、织布的老妇、打铁雕木的工匠、说书的艺人、唱贤孝的盲者,等等等等都沉积在历史的岩层中,跑不了的。

只要你常来久住,那些渗透在历史中的古老文化会慢慢浸入你的思想和灵魂中。

2018.7.8.再次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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