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杰·索木东：重阳（外二首）

重阳

阳光正好，顺着北山走了走
我们所能企及的高度
早就有人抵达了。绕过山头
就是下山的便道

金碧辉煌的庙堂立于高冈之上
那么多的先贤颔首而立，沉默不语
那么多的石头堆积在一起
足以构成凝重的气息
浓墨重彩的檐头，几只鸽子
嘀咕着午后的琐碎
吹过去的风，就一直停不下来

向阳的山坡上，应时的花木
还未真正斑斓就已开始凋零
摇曳的秋英，结下黑色的果实
“在藏地被叫做格桑的花朵，
拥有着针一般坚硬的种子。
再强大的胃口，也无法阻止
来年，它们漫山遍野地盛开！”

更远处的河谷里，一塘苇子
半亩黄沙，安安静静地陪伴着
北方的这条大河，漫长而寂寥的冬天
远走的飞鸟，偶尔还会梦见
浊流里艰难蠕动的沉默吗？

绕过繁华，绕过行人
绕过康庄大道的平坦与拥堵
这一座小院清清静静
五彩的萱草，委顿于地
渐知天命的我们，举起酒杯
溢满泡沫的庸常里

风，分明已经静了下来

重阳于晨郊见菊

从甘南下来，整个北方都在下雨
那些高处的雪峰早已不属于我了
那个温暖的屋檐，早已不属于我了
我们之间，客气得就像
秋天，最后剩下的两朵残菊

热闹的话语总是容易使人疲惫
从一场又一场宿醉中醒来
那些僵硬的记忆，愈发
让我感到秋日的衰败

回到老家的那几天，母亲
从南方打来的电话是最多的
——她怕我忘了，那些
和泥土有关的仪轨


在秋天

在秋天，谁能真正放弃
登临高处的愿望？
惟有，北方的林木
又在安静地卸下
整整一年的繁琐

礼佛的母亲在这个秋天病着
另一个世界里的父亲
却很少能够，走进梦境了
生在重阳的兄弟
携着稚子，走进黎明
我们，偶尔会在
校园的深处相遇

屯粮，备肉，储酒
丰收的季节，我们闭口不谈
历经的苦难和北风的萧索
人近中年，都得学会
握住，生命中
不可多得的
这份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