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杰·索木东：中秋，或者石头（外二首）

中秋，或者石头

若能回到诸神驾临的黄昏

深藏山坳的那块赭石，或可成为

众人膜拜的图腾。雪山之巅

雪一样洁白的石头上，偶尔会有

清晨的阳光，洒落金色光芒

深埋在泥土里的石头，能长庄稼的石头

早已忘记了年代和出身的石头

一旦滚落路口，却是人世的灾难

每日搬开石头疏通道路的那些人

平凡如石头，在时光的尽头

没有谁想留下自己显赫的名号

会雕凿石头的父亲辞世已经六年了

刻在灵魂深处的言语清晰如初——

他想让我们做一个温润的人

所以刻意隐瞒着，自己体内

种子一样不断生长的那些石头

梦到晦暗的山石阻隔来路的时候

又一年的中秋就已经来到了

须发皆斑，我们无意揣测

暗夜尽头的眸子，和一双轻柔之手

究竟哪一个，能提前抵达黎明？

秋雨拾句

漫长的夏季结束的时候

你所期待的温润还是没有来到

一场接着一场的冷雨里

万物都已厌倦，虚妄的葳蕤

阳光和马尾早已朽腐了

在九月，谈论收成为时已晚

我们早已回不到熟悉的大地上

——虫豸们交换信息的触角

在更加隐蔽的泥土里进行

只能渴望一场大雪降临人间

那么多的白挤在长空里

天和地，才能重回平静

秋日，遂想起

世界并不太平，岁月难以静好
大开大合的秋天离我们尚远
疫霾和阴雨继续洗刷着北方大地
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凉了下去

亲人们相聚在旗布林卡的阳光下
好几位老人，都已经年逾古稀
表叔说，三年一次的这个大团圆
他筹划了整整一月

来年的日历被阻隔在邮路上
厚重的靴子该从柜底翻出来了
四十八岁这年的处暑之夜
在梦里，得遇一个高古的初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