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杰•索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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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随记
秋叶落尽，大地硬朗起来
把所有的柔软都揽入怀中
仔仔细细地整理一些老物件
整理这些，亲人们
远行前留下的旧时光
门扉虚掩，此室为大——
烧一炉柴火，最好是紫桦
或者青冈，劈开还会有木香
用一枝油松点燃，光和亮
在这个人世就会稍微持久一点
让雪落下来。或者就让整个冬天
就这么干燥下去。突兀的山梁
没有一丝风。天和地就不安起来
隐蔽的兽，收紧了血管和眼神
梦到你的夜里，已经写不出
莲花般绽放的美好句子了
连骨头都能变重的后半生
又有什么能让我们觉得轻盈？
秋夜冷雨
冷雨接踵而至
让苍茫大地彻底凉下去的
其实是春日的霜冻，夏天的雹子
和早就击落一地的露水
枝头的叶片尚未来及老去
路过童装店的时候，突然发现
里面已经没有了少年能穿的衣衫
——不定什么时候，羸弱的双肩
也就悄悄撑起了整个秋天
深陷在半辈子的纠结与琐碎里
早已经倒不出那点残存的激昂了
见过了太多的谎言与虚妄
却愈发相信，该给这个人世
留下一些正直，善良和暖意
暮秋于西郊听雷
鼓乐盛在南国，雷电止于北方
一场接一场的秋雨从东边飘过来时
我和我的少年，又要开始
在西域大地上漫溯
亲人们陆续回到了雪域青藏
卓尼普的老木屋，依旧是空的
——国庆那天，和大哥碰了碰酒杯
半个世纪的岁月，足以让我们学会
这个年龄该有的微笑和缄默
那轮满月挂在祥和的面容上
祝福和牵挂，挂在温润的心上
在互相说着吉祥颂辞的时候
似乎再也听不到，脆弱的日子
突然折断的声音了
蜗居城郊三十年，仲秋之晨的这记惊雷
还是让我们感觉到了莫名的心悸
晚秋截句
1
这个季节，有很多人离开了
他们中有我的朋友，都比我年轻
突然就不想再次说出——
我的季节，都是从秋天开始
2
一棵树，在北方的十月
很快就能完成删繁就简，形销骨立
一个人，却永远无法坦然接受
这个世界的所有衰退，或者轮回
3
夜深了。人到中年，年近半百
就更加不愿关注窗户以外的事情
我有一间斗室，几个亲人，半片暖气
暂时拥有着，人世的所有温润
4
冬日临近，大雪已经在路上
昨夜的宿醉能够暂时忘却痛楚和欢愉
惟愿，夜半醒来的我们
都能听闻，世间最安谧的鼾声
5
窗户外边，除了高楼还是高楼
在西北，所有的山都突兀着筋骨
所有的叶片都写满了斑斓，或者凋零
我是有多久没去看黄河了呢？
6
偶尔还能梦到你，梦到你们
梦到许多熟悉的未来，或者过往
——那个光怪陆离的陌生地方
为何也会，反复出现？
7
想起三十年前的那些往昔
安宁东路的微风就已经很显老了
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
午后的这缕阳光，长了许多
8
炮火依旧在遥远的地方肆虐
你我都在努力遮挡着坦荡与真诚
谁又能真正拥有一双轻柔之手
把所有的时间和褶皱，仔细抚平
9
又一个生命要在湘水之畔降临
这是全家人貌似淡然的期待
冬天悄然来临的时候
卓尼普，还有几间空空的屋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