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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杰•索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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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4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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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在青藏窗外(组诗)

雪豹

——兼怀万玛才旦先生

 

雪线附近,一只雪豹在阳光背后

和雪山,大地,坚硬的岩石融为一体

 

漫长的时空里,万物都经历了

旺盛,衰落,甚至一度濒临灭绝

 

这些年漫步人间,也曾遇到过

形神各异的黑豹,花豹,猎豹和金钱豹

 

有一天,若能真正放下疑虑,警惕

和深深的区别心,就能重回世界之巅

 

 

鹿鸣

 

在莫高257窟,恒河边的九色鹿

优雅,善良,勇敢,真诚

人性干涸的尽头,本生图里

注定要被贪念和欲望背叛

 

巨大的角生长在秦代的瓦当上

吉祥的鹿,奋蹄的鹿,长寿的鹿

身影矫健的鹿,都没法留住

一个王朝短暂的命运

 

在魏晋墓葬更隐秘的通道里

曾经看到,刻在砖头上的

鲜衣怒马的信使,飘扬的冠带

永远抵达不了来世的牵挂

 

倒春之寒依旧存续于北方

雪一样古老的梅在身上绽放

大金瓦殿上,两只牝鹿,几座雪山

低眉屈膝,相对而卧,自在安谧

 

 

春天

 

整个四月挂在柔软的树梢上

从没有影子的赤道那端归来

又得一件件穿回御寒的衣裳

碧桃,连翘,紫丁香,荷包牡丹

都已经依次开过了。在北方

偶尔还有浮沉弥漫在料峭的晨间

 

所有的春天都在青藏窗外

一遍遍往返于命定的高原

大地开封了。掘开的泥土里

又埋下了两位熟知的老者

——在这个苍迈的人世间

能唤我们乳名的人越来越少

 

炮火和战争还在继续,谎言也是

魔幻的影子依旧在大地上飘荡

扑朔迷离里的天空下,我们的日子

不疾不徐。何时才能真正放下

疑虑,愤懑,和所有的无法释怀

 

 

河畔

 

初夏晨间,沿着黄河走了走

浓密的露水正打湿天空和大地

轻浅的足痕还残留着春天的印迹

众声和唱的露台空空如也

泥沙俱下的汛期,又将来临

 

高高跃起的少年,是晨间最美的剪影

映在长河上的楼宇波澜不惊

几只白鸥划过水面,一群麻雀腾空而去

肥硕的鲤鱼在泥塘边沸水般滚开

远处的候鸟还没来北方栖居

这些,都是比较熟悉的气息

 

偏居安宁西郊整整三十年了

越来越喜欢这种深居简出的方式

逗留温润的人世已经大半辈子

还是放不下,偶尔的贪念,突然的嗔怒

和纠缠不清、无休无止的痴愚

 

 

小满

 

一束芍药开在阶前,一滴晨露

静卧在北方料峭的草尖

黎明的时光如此静谧,特别适合

为所有的生命捧出由衷地赞叹

 

在更加遥远的地方,炮火和杀戮

继续炽烤着焦灼的大地。暗夜深处

适合滋生,贪婪,冷漠,背弃

和无法预知的扑朔迷离

 

陪着这条大河蠕动了三十多年

依旧做不到泥沙俱下,波澜不惊

在这个人间已经晃荡大半辈子了

越来越不愿说出,憎恶和爱恋

 

 

北方

 

破晓时分,朝霞里的楼宇

有着冷兵器时代城堡的影子

 

雨在干涸的北方突然多了起来

灾害,炮火,诡谲,和无可名状

在本该葳蕤的季节多了起来

 

黝黑沉重的云又在西北角的山头集结

锐利的斧刃还能朝天而立

沉寂的大地,四野的庄稼

依旧拒绝不了自天而降的冰雹和肃杀

 

三十年后,离开村庄的那个少年

还能精心修剪半部白髯吗?

 

 

午后

 

少年们在炽热的操场上踢球

一朵蒲公英在微风里摇曳,然后

突然散去。一座城的奔跑

在喧嚣里鼓胀,然后突然散去

 

树荫下的爱侣在喃喃细语

近旁的婴孩好像又踢了一下被角

午后的时光,就这么温润地颤了一下

又复归了当初的平寂

 

在一方石凳上闲坐下来

并没有刻意去选择哪一片绿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不再那么地苛求自己了呢?

 

又一阵风吹过水面

黄河,复归了平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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