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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杰•索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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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4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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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杰·索木东:从东海到西域,或者更远(组诗)

烟雨里的江南长城

 

拾级而上,可以看到

弧形的瓮城,空心的敌台

兵刃和洪水一遍遍冲刷过的坚不可摧

明代的铜像面容肃然,东南而立

千年百年说过去也就这么过去了

坚硬的世界,依旧脱不掉一身甲胄

 

灯火里的城墙高大静谧,深邃如斯

游人鱼贯而入,古城商贾云集

一幕才子佳人还在爱恨情仇里纠缠

——我们居身的这个世界

早已如此雷同

 

遗落人间的那片头巾,似乎

再也化不成一座巍峨青山了

宝塔犹在,圣贤之人高居庙堂

箴言和季风不紧不慢地吹拂大地

灵江入海,波澜不惊

 

从嘉峪关到山海关到江南长城

这世间的城池已经见过了大半

人心的沟壑,依旧那么深不可测

从遥远的西域赶来,还是不太习惯

夜色和黎明的过早来临

 

东海之滨烟雨朦胧,我得仔细分辨

鹿鸣,涛声,虫豸隐入沙砾

和机翼划破长空的动静

 

 

临海一带的杨梅熟了

 

临海一带的杨梅熟了

我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带着书册,寒暄,和一身疲惫

 

南下的时候,目睹着沿途的丰收

古老的稼穑和牧放深藏在时光深处

流水线上的大地,匆忙而丰盈

 

人间如此清醒。您又何必

递给我一杯残酒,半生混沌

和南来北往的这几缕季风

 

 

在大陈岛

 

让一座岛屿毁为焦土,需要一场战争

或者,一个相当罪恶的念头

垦荒者都已老去,甚至离开了这个人世

满山的风,又在低声呢喃着什么

 

过于宏大的赞美,时常无法

合适地表达。从苍茫的大西北出发

几乎见过了大地上所有的葳蕤

枕着涛声入眠的夜晚,已经不再

期待那些过于灿烂的朝霞

 

有时候也在想,修复一座荒岛

需要热血,汗水,和绵长的岁月

弥补心灵上的那些弹孔和创伤

我们又能准备一些什么?

 

背井离乡的人驻立对岸多久了呢

从窗口一闪而过的那只壁虎

已经没法客气地告别——

归来的舟车,依旧如此颠簸

 

 

从东海归来

 

西域的黎明尚且如此宁静

如果向东而望,那么多的人

已经沐着一轮朝阳而行

 

从东海归来,古老的城池缄口若金

整个南国深陷在绵长的梅雨里

带到北方的那支睡莲,终究没有盛开

 

夏日就这么来了,端午也就这么来了

经历了那么多的如封似闭,我和我的亲友

走在路上的影子,早已露出倦容

 

从一场无比荒唐的梦中醒来

善良的人啊,希望你永远不会知晓

这暗夜里深藏着的诡谲与未明

 

 

和几株盆栽对话

 

瘦瘦高高的琴叶榕多次掐尖之后

终于分出了新杈,多像古老村庄里

水未到渠也没成的分家另舍

 

案角的墨兰又发出了几枚新叶

城市的屋檐下,日渐宽厚的我们

早已忘却了幽谷深处的光影和斑驳

 

量天尺无需太多的水和养料就能疯长

面向四方的窗口,狭窄如故

也能盛得下人世间的阴晴圆缺

 

这些年揣着鸡零狗碎疲于奔命

已经慢慢放下了钝刀,利刃

和比较冰冷的那些语言

 

 

想起卡若拉的那个午后

 

终于可以,独自面对这片巨大的冰舌

独自面对五千八百米以上的明与暗

除了风的凌冽,你听不到任何声音

 

巨大的创口直面太阳和天空

年近半百的时候,在群山之巅

就彻底原谅了这个世界的贪婪和残忍

 

还有什么不能被时代精准切割?

所有的冰块,都是一片透明的隐喻

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只能把洁白的祝福,和一条哈达

都留给高地上的那茎衰草——

下山的时候,就能重回喧嚣的人间

 

 

我的南国,或者北方

 

想起一片雪落。想起你

独自铺开几册羊皮的残卷

火塘里还有一些温暖和光明

起风之前,所有的路都是沉寂的

古老的村落并未留下太多往事

 

褪色的石刻被疯长的草木遮蔽了许多

三十多年以后,我从远处归来

已经彻底陌生了牛羊,马匹,庄稼

和田间地头那些婉转的谣曲

贴地而生的虫豸,都客客气气

 

炮火和杀戮继续注解着温润的人世

整个南国浸泡在无休止的梅雨里

北方的麦田已经收割殆尽了

大地再次袒露,苍茫的倦容

 

一只鹰隼独坐草木不生的崖头

穹顶之上,就是我们赞美过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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