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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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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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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水轻歌

孩子牵着我和外婆的手,在地上越过浅浅的水洼,抬起头问我:“这是村里吗?”

昨天的雨很大,河堤边在修建沿江风光带,有仿古的牌楼,还没有完工,所以路面不平整,积成了深深浅浅的小水洼。

我笑说,这可不是村里,这是我生活过的小镇。

鼎城,鼎城,以城命名,朗州为号。

眼前的沅水,潮涨潮落,堤边的沙地,有我童年时的记忆。小学时,春游和秋游,老师家长老是不放心让我们跑远了,来得最多的就是河堤边。我们放自制的风筝,自己手劈竹条再打磨,画好的老鹰毛羽辉煌,粗粗的棉线攥在我们手上,欢声笑语飞上天际。用砖头搭好的土灶,放上黑黝黝的铁锅,就地捡拾的枝条烘托起热腾腾的锅气,炒蛋、炒肉、炒饭我们都很拿手。当初这里就有一条像模像样的街道,中心小学和中学里的同龄人,大家基本上都认识。吃饱喝足后的游戏环节,总要击鼓传花、猜谜讲故事。羞涩的我,其实很不喜欢当众表演节目,却偏偏参加了不少舞蹈表演,如果有时光机回到现场,会发现我的表情总是微皱着眉的。还记得六年级时那次春游,油菜花黄,暖风习习,那个时候正流行学雷锋,节目表演时我背的是《雷锋日记》,那时候我还写了不少读后感,用稚嫩的笔触描摹一些朦胧的感动和敬意。3月学雷锋的日子,我们常常停课上街,要么提着水桶擦洗街边栏杆,要么是清扫大街,只要不上课,孩子们都觉得很好。现在想来,都是有趣的时代记忆,很多美好的东西也潜移默化地被我们习得。

曾经的堤边空地,被开成了小块的菜地,市民们总是见缝插针地利用着所剩不多的土地,在食品极度不安全的时代里,尽量地争取更多的舌尖上的安全。第一个孩子出生前后,我也随着父母在堤边菜地里种瓜种菜,夏秋两季抗旱是很辛苦的,水哗哗地流到沙地里,仿佛一下就蒸发了,只有一遍一遍地肩挑手提,才能保证那有限的收成。但我连扁担都挑不起……父母们的勤劳和能干,他们的劳动力和生活经验,常常让我们这些所谓的“城里人”望尘莫及的。父辈没有完全离开土地,他们住在哪里都有种点菜的习惯,就算在高楼上的阳台前,也有可能打造出小小菜园,吃到四季的小果蔬。

但现在回老家,常常是为了探望生病的长辈,甚至是生死诀别。上一次回来还是和老外婆告别。也许中年哀乐,大抵如此。年纪大的人,即使很小的感冒都不能太大意。每次出入医院时,走廊上都加了病床,医院外依托着医院的商户也特别显得红火。长辈们身边儿女围绕,轮流回护,但这些病痛无法被家人分担,长久卧榻时生命的尊严也难以保留。但长辈们又是幸运的,身为独生子女,照顾亲人时,我能做的只会更少。自从奶奶去世后,我已经很少回老家了。记得在泰国任教时,向学生们解释什么是老家,费了很大的劲。中国的人口流动性和户籍制度的复杂,是比泰国要复杂得多的。随着老人们的离去,我们回老家的机会越来越少,那里我认识的人、认识我的人也越来越少了。那里的河沟、田坎、团圆饭、乡里菜……变成了记忆里美化的图景。

医院对面的九重天小区,曾经是沅水边高楼的标杆,很多人曾经担心,水边的地质结构是否能够承受得了这样的高层建筑,不过,一生二,二生三,水边风光已经变成了很多市民的专享,也掀起了后来的房产投资建设的高潮。曾经的北站是市区第一个繁华的商业中心,我当初随着父母逛街,总是上这儿。后来,下南门建成了,过河也分流了,商业重心也转移了。上个世纪90年代,这里一度很是没落,现在又回复了一点元气。对我来说,最念念不忘的是这个“北风坡”上的一家旧粉馆。当初乌黑油亮的木门、木桌,进门就牛肉味飘香,每个人先要排队交钱领回各种颜色的小牌牌——表明自己的点的米粉的品种和分量,然后再拿着小牌牌去端回自己的米粉。那时候总是很有耐心,尽管排着那么长的队,没有人端碗伺候,一切都得自助;我也总是咽着口水,饥饿地等着等着,研究着其他正享用美食的人的表情。自那家店子搬走后,我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米粉了……

还是坐着有点陈旧的轮渡过河,看着沅水在身后翻起白色的浪花,孩子很开心地在一旁问这问那……在微微的江风里,沅水轻歌,小时代里的记忆也泛起了粼粼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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