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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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太疯狂了......”袁倩抱着头，嘴里重复着几乎一样的话，焦躁不安，来回踱步着，远处的曹博背靠着全息投影台，仍然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我们是科研工作者，是最严谨最讲求科学规律的那些人，但是你的想法，是，虽然你用全息模拟计算器计算出了这个方案，但是......”她一时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似乎大脑短路一般，过了大约10秒钟，只是轻轻地说：“全息模拟计算器有时候也会计算错误。”
“我已经输入完全一样的参数成功模拟了5次，今天给你展示的是第6次，我知道，全息模拟计算器是有一定的概率出现失误，说明书上也写得很清楚，但是如果一个实验具备反复可操作性，并且结论都是基本一样的，那它真正可实施的概率也会是很高的。”已经沉默了2分钟的曹博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性，可以瞬间让焦躁的袁倩安静下来，也可能是他的话暂时说服了她。
“好吧，你暂时说服我了，但是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提交你的方案吗，首先，我要说的是，我们不是专业干这的，虽然有相关性，你提出这个方案不是相当于抢专业人士的饭碗吗？其次，如果他们真的不认同你，最后否定掉你的方案，后果是什么你想过吗？你要知道，这个方案往大了说，关乎到全人类的命运，在这个问题上提出任何方案都要慎之又慎！”
“我知道。”曹博慢条斯理地回答道，至少在今天，看上去他和对面这位的性格是完全相反的，他出奇的沉着淡定，好似胸有成竹一般，“我知道该怎么做，我打算再模拟计算一星期，再仔细论证一下，下周正式提交，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做这件事，首先是为了我的父亲，然后才是全人类。”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他们会把你当疯子或者神经病抓起来，因为这个方案乍看起来确实很疯狂。”“放心吧，宝贝儿，不会的，我们都是尊重科学的人。”曹博轻轻地拍了拍袁倩的肩膀，吻了她额头一下，“我困了，我想回去睡了。”袁倩看来是真困了，她的眼神已经有点迷离，“嗯，睡吧，我再呆一会。”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曹博思绪万千，是啊，确实很疯狂，但还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吗？如果这个方案真的能更早提出，我爸他也许永远不用再受这罪吧，想到这，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月亮，这皎洁的月光又把他的思绪带回到5年前......
月球时代
从20世纪末开始，由于人类的大规模工业化，二氧化碳排放量迅速升高，直接导致了全球气温升高，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其实这种情况一开始并不明显，由于大气层中的二氧化碳浓度一直保持在400ppm的临界值，温度没有明显上升，海平面上升的高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人类社会并没有重视起来，直到2040年，第一批火星探索飞船安然无恙地返回地球，这件事就像核弹一样引爆了人类探索太空的热情，瞬间掀起了全球范围内的太空探索热潮，这次热潮不同于以往历史上的任何一次，很多民营制造企业，飞机、汽车、手机，甚至是玩具制造商都加入到了这次热潮中，各地到处建工厂，转型制造民用航空器，由于航空器需要大量的金属原材料，原材料的开采量呈几何倍增长，导致生产过程中产生的二氧化碳同样猛增，大气层中的二氧化碳浓度迅速超过了1000ppm，于是，2046年，大自然对人类的终极报应到来了。
首先是南极洲和格陵兰岛的陆缘冰全部融化，所有冰川在两年的时间内融化了大半，致使海平面上升了30米，虽然看起来不高，对大部分国家没有太大影响，但对于一些岛国是毁灭性的打击，瑙鲁、马尔代夫、毛里求斯等一些袖珍岛国短时间内被淹没，当然，他们已经提前举国移民到了附近大陆的国家，但这也引发了与当地政府和居民的冲突，此外，一些面积大的岛国如英国、日本、新西兰、印度尼西亚的沿海国土都有不同程度的淹没，甚至是像荷兰这样大陆边缘的小国也被牵连进去，实际上，全世界所有的沿海国家都不能幸免，全球的陆地缩小了近15%，占全球总面积的比例已经降到了1/4以下，此时，人类希望通过填海建造大型的海上城市来解决问题，但后来发现不可行，如果海平面继续上升到100米或者更高呢，所有的陆地都被淹没了，还要靠大型的海上城市吗？于是在2050年，联合国通过决议，决定立即暂停人类的所有工业生产活动，随后二氧化碳浓度暂时降到了临界值以下。
然而，短时间不可能让温度降回原来的数值，海平面也不可能再恢复到之前了，另一方面，由于航空制造业的迅猛发展，制造和运营成本大幅度降低，太空旅行已经开始商业化，2045年，第一座民用空间站投入运营，主要用于地球居民转机去月球旅行，普通民众只要通过太空体检，都可以以能承受的价格进行太空旅行，而在5年前，月球表面已经建立了各航空大国的基地，由于月球是属于全人类的，所以在更早的2030年，联合国召集各航空大国召开月球开发大会，仿照《南极条约》签署了《月球条约》，并成立了国际月球开发联盟（International Moon Development Federation，简称IMDF），是独立存在的一个国际组织，旨在处理月球开发过程中的所有事务，由于技术的提升，人类已经可以建造超大型的宇宙空间站，2052年开始大型航空器的制造工厂开始陆续转移到太空中，分布在近地轨道和近月轨道，生产出来的航空器可以出厂就近使用，地球和月球周围被各种卫星、飞船、空间站、太空工厂包围，每天都有大约100万工人和宇航员在太空中工作，暂停近两年的工业生产活动重新开放，2060年，地球人口达到130亿，人类开始向月球移民，以此来解决地球陆地减少和环境恶化造成的生态问题，IMDF计划每年移民1000万，累计移民20亿，月球基地又开始了大规模扩建，人类由此真正进入了“月球时代”。
“克拉克彗星事件“
曹博的父亲老曹当时也在太空工作，是国家航天局的一名维修工程师，由于常年在太空中，父亲一年只能回家两次，每次短暂的见面就成了全家最欢乐的时光，父亲经常会给他带一些稀奇古怪的礼物，比如西瓜大的橘子，长了刺的茄子，还有毛茸茸的苹果，他每次都会拿着这些东西到同学面前炫耀，当然也经常被嘲讽是巫师，每次父亲听到后都会对他说：“不用在意他们说的，毕竟地面上是见不到的，他们的反应也是正常的，你长大后会明白原因的，这些杂交植物都是地球与太空神奇结合的产物，是宇宙给我们的礼物。”曹博一直记着这句话，上课的时候，每次老师问他爸爸的工作，他都会骄傲地说：“我的爸爸在天上工作，他一直在上面看着我们。”这也深刻影响了他日后的人生，后来他考上了国内最好的理工类大学，学习机械设计，一直读到了博士，成为了真正的曹博士，刚毕业就被挖到了国内最好的机械研究所工作，现在已经5年了，已是所里的科研顶梁柱，但在曹博的心里，老曹一直是他的骄傲，他时而会仰望星空很长时间，仿佛看到了父亲一样，这样的想法在“克拉克彗星事件”发生前都不曾改变。
那是刚进研究所的第一年，2065年，太空移民已经稳步推进了5年，累计移民5000万，这些人里大部分是自愿移民，因为他们也不想再呆在拥挤而污染的地球上，当然财力也是足够支付费用的，还有一部分是特殊工种人员，IMDF承诺只要他们移民月球，就会有一笔不菲的安家费，同时，IMDF又建立了数十座巨型空间站以满足庞大的太空移民，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就在这时，改变这一切的“克拉克彗星事件”发生了。
与其说是事件，不如说是事故，只不过这次事故对后世的影响太过巨大，所以官方为了消除负面因素，各种对外说法都改成了“事件”，但是亲身经历过的人都知道，这是一次毋庸置疑的重大的人为事故，一次波及全人类的事故，与以往任何一次战争或灾难都不同，战争可以推进科技的发展，灾难只是局部影响某个地区，而这次事故是全球性的，甚至差点让地球的科技水平倒退数十年。
2045年，美国科学家彼得•克拉克通过观测和计算，发现一颗彗星将在20年后掠过地球，随后NASA（美国航天局）用更精确的全息模拟计算器计算出了彗星将在美国西部时间2065年4月19日早上9点10分左右从地球和月球之间经过，那时的模拟计算水平已经精确到了分钟，误差不超过30秒，为了纪念首个发现者，这颗彗星被命名为克拉克彗星，既然确定了时间，就开始提早做准备，虽然那时候人类的太空开发只是初级阶段，IMDF一方面大力发展太空旅行和月球移民，另一方面严格把航空器的飞行高度限制在近地和近月轨道，每年定期清理和回收太空垃圾，以便流出空间让彗星通过，克拉克彗星比一般彗星大很多，已经相当于小行星级别的了，但是其通过地球和月球之间超过36万公里宽的通道还是绰绰有余的。
终于，彗星掠过的时间就要到了，为了万无一失，IMDF提前通知各大航空器归属组织，要么先让航空器回地面，要么严格呆在近地轨道，而由于转机空间站都在地月中间，全部都要撤出，去近地或近月轨道，最后IMDF定的时间是提前一个月，既要万无一失，又不能太影响移民进程，同时NASA、CNSA（中国航天局）、RKA（俄罗斯航天局）、ESA（欧洲航天局）这几大航天局甚至还派出了考察队提前登上了彗星开始了研究，还准备直播彗星掠过地球的全过程，太空中的工作人员和地面的公众已经准备好了观看这一壮观的景象，看似万事俱备，但百密最终还是出现了一疏......
就在彗星掠过的前三天，俄罗斯的一家航空器生产企业的大型太空工厂突然偏离轨道，IMDF发现后立即联系其生产企业修正，偏离轨道的事情之前时有发生，不外乎动力缺失、外力干扰等一些因素，修理几天就好了，但这次跟以往都不一样，时间紧迫，最诡异的是，这次的偏离轨道不是之前经常发生的动力缺失，往地面方向坠落，而是少见的动力异常，正在向外飞去！情况十分紧急，IMDF立即启动红色预警，一方面派联合修理小组尽全力修理，另一方面紧急通知几大航天局在彗星上的研究组，说明情况后，请求采取措施改变彗星的轨道，但遗憾的是研究组带的爆破炸药的当量都很低，根本起不到作用，即使能改变，也可能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后果，弄巧成拙，拿飞船直接撞击彗星更是不可取，于是IMDF通知各大研究组立即离开彗星，也暂时不要返回地球。
此时，距离彗星掠过地球还有3个小时，已经可以在空中看到彗星的长尾巴了，但问题依然没有解决，之前IMDF要求各知情人严格保密，以免造成恐慌，但已经确定来不及了，大型太空工厂目前已经飘到了彗星的既定轨道上，根据全息模拟计算器的计算，届时工厂的正面将撞击彗星，彗星会被撞开一块，脱离本体，之后散开成陨石，散落在太空中，一部分坠落到地面，小部分会飞向月球，由于月球永远是只有一面面向地球，一定是落到其正面，而所有的月球移民基地都在那一面，彗星的残余部分会最终离开地球，之后的情形，模拟计算器无法再模拟了。
此时，IMDF眼看局势已定，只能向地面的公众公布真实情况，同时，月球基地也通过同步卫星接收到了这条消息，这时，所有人面前的全息屏同时显示一个信息：紧急情况，由于失控的太空工厂将与彗星相撞，彗星碎片将会坠落地球，请就近撤离至安全地区。那时已经没有手机、电脑、平板这些电子产品，所有的操作都集中在一个U盘大小的装置里，是一种移动操作终端，人们可以选择植入体内，也可以只带到身上，但由于体积太小，很容易丢失，于是2050年之后出生的人类开始强行植入体内，通讯和全息显示是免费的基本功能，其他的所有功能需要另外购买，利用眼球和语音来进行操作，随后，地面上自动升起逃生门，打开后供民众进入地下避难，2048年，全球达成一致，所有海拔1000米以下的地区，都要建设这样的地下避难所，为了防止海平面上升淹没土地，供人们逃生。这时的人们已经放弃了身边的飞行器，有些人脱下了人型机甲，所有人都有序而快速地往地下撤离。
曹博此时正在研究所的天台上一个人观测彗星，虽然肉眼就能看到彗星，但他还是用全息屏上的天文望远镜来仔细观察，作为一个天文迷，曹博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个1000倍的天文望远镜功能，以便随时随地可以观测星空，甚至可以看清月球表面的陨石坑内部，也经常观看父亲的空间站，此前，他已经发现了另一半天空的太空工厂的异样，但当收到信息后，他才确认这是真的，因为他从来都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这时，他立即远程召唤飞行器飞到身边，以最快的音速时速到达最近的避难所入口。
曹博已经联系不上老曹了，现在应该是父亲最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他只是发了一个视频短信，报了平安，然后默默的祈祷，避难所里一片寂静，拥挤的人群中，每个人前面的全息屏都在快速滚动，时刻关注着最新情况。
后月球时代
模拟计算器模拟的事故最终如约地发生了，偏离轨道的太空工厂是所有太空工厂里体积最大的那一类，毕竟是俄罗斯人设计制造的，大概有克拉克彗星的1/3大小，正面的强烈撞击直接导致太空工厂的解体，而彗星被撞掉一部分，主体最终掠过地球，掉落部分脱离本体后散开成一个个小陨石，散布在太空，几乎把地球上空完全掩盖，大概有十万颗之多，大部分的陨石由于地球更大的引力坠落地球，一小部分坠落月球，剩余的则在太空中形成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陨石带，相当一部分小陨石在大气层中就已经崩溃解体，据后来的统计大概有5000颗中大型陨石最终砸向了地面，造成了数百亿美元的破坏，但相对于航空器的损坏，地面的损失真的不值一提，将近一半的陨石是直接砸中了近地轨道的数以万计的各种航空器，太空工厂受损还轻一些，最终砸毁了2艘太空工厂，算上罪魁祸首的那艘，一共是3艘，但是各种卫星和小型空间站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据后来地面当时的监控显示，天空中用肉眼就可以看到各种爆炸，好似绽放在太空中的烟火，2/3的卫星和小型空间站被彻底摧毁，其他的航空器也都不同程度的受损，而在事故发生前3个小时紧急撤回地面的航空器大部分也都在途中被陨石击中，不能幸免，最后只有极少数完好无损，而在受损的航空器里，就包括老曹的空间站。
老曹从事的是航空器维修的工作，不是每天都有维修的任务，但是需要随时待命，不能下到地面，于是CNSA就专门为维修师们建造了一个中等空间站，休息区、会议室、活动中心、模拟操作间一应俱全，俨然一座太空办公楼，然而这次事故却差点让这座办公楼坍塌，由于是中等体积，空间站承受住了陨石的撞击，但同时也因为体积大，不止一颗陨石砸向了它，感觉就像冰雹一样不间断地砸下来，空间站被砸得来回旋转，里面的人也东倒西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后来据老曹回忆至少撞了三次墙壁，最后撞到了一个控制台上，这时，空间站终于不再旋转，稳定下来，老曹也才停下来，但由于空间站是失重状态，最后人是漂浮在空中，额头磕出的血结成血滴和各种杂物同样在空中漂浮着，手脚当时就已经没有了直觉，后来用了三天时间才被接到地面，检查结果是左小臂与右小腿粉碎性骨折，但可以通过快速手术痊愈，在那个年代，医学的发展同样是突飞猛进，医疗机器人已经可以完全替代人类医生做手术，但是父亲的手术医生却要坚持人工手术，她就是曹博的母亲。
其实曹博母亲出生的那个年代医疗机器人已经开始出现，到她当上医生的时候，医疗机器人已经大规模的应用，甚至诞生了自动治疗的无人医院，但是曹母到现在依然坚持自己亲自做手术，机器人用于辅助，因为照她的原话就是：通过机器人可以实现我年轻时的手术水平，这是值得肯定的，所以我现在需要借助它们，但是最多和我持平，不可能超过我，因为它们缺少了人类所特有的——感情。最后曹母亲自为老曹做的手术，使用当时最先进的华佗手术机器人辅助，也许真的是因为感情的原因，老曹康复的特别快，一个星期左右就痊愈了，后来靠外骨骼机甲进行身体机能的增强，现在老曹已经不再驾驶飞行器了，天天驾驶人型机甲通勤，由于这次事故，所有太空工作都被暂时停止，工作人员全部撤离到地面，所以太空也不再去了，经历了那件事之后，他对太空对宇宙也有了新的认识，他时常仰望天空感慨到：对宇宙始终要有敬畏之心，人类可以改变大自然，但是永远不要试图去征服它，它可以抓住哪怕一个微小的失误轻易摧毁你，之类云云的，还说我是捡回一条命啊，之前有机会调到月球基地工作，可以全家免费移民什么的，现在再也不想这些事了，只想和家人在一起。
父亲在曹博心里的形象似乎不再那么高大了，他一开始以为是父亲脑子受了刺激，又或者是空间站常年的幽闭恐惧效应导致的，但后来发现老曹除了天天重复地说这些之外，一切正常，仿佛之前那个乐观健谈的父亲消失了，他突然觉得父亲是个懦夫，对他很失望，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但后来好好想了几天，觉得这样也好，可以在家陪陪他们，他的心里就平衡一些，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陨石雨最终下了三天三夜才停止，地球上所有的地区无一幸免，人们纷纷从地下避难所出来，但他们发现这才是一个巨大噩梦的开头，彗星留下的陨石带长期笼罩在太空，加之地球卫星被陨石摧毁大半，使得地球的通讯受到了极大的影响，通讯信号时断时续，卫星信号网络也基本瘫痪，但通讯还不至于完全阻断，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近一年，这期间，各国都开足马力制造卫星，只为能尽快把它们送上天，恢复地面通讯。
陨石带和大量航空器的残骸在事故后漂浮在太空中，形成了一大片垃圾带，从月球看过去，就像一层薄纱盖在了地球表面，陨石带时常还会互撞或者撞向残骸，发生零星的爆炸，同时垃圾带也显著地改变了地球气候，全球范围内的严重雾霾持续了三个月，终日不见阳光，喜阳的植物和动物纷纷灭绝，空气质量极差，在那期间全球至少灭绝了数万个物种，IMDF每天都频繁派出各种清理飞船去清理太空垃圾带，几乎把能用的飞船都派上了太空，最后发现那些大型太空工厂虽然没有被彻底摧毁，但也基本上功能全失，没有任何使用价值，由于之前还没有大型太空工厂被废弃过，IMDF一时也没有经验，不知道如何处理，运回地面回收的成本太高，而且已经没有回收价值了，最终决定把太空垃圾和陨石直接一起塞进工厂，把工厂变成垃圾箱，每艘工厂尾部加上推进器，让它们飞向遥远未知的太空，自生自灭。
在月球基地上的人们也不好过，陨石雨同样袭击了月球，但由于月球基地一开始就以抵御陨石袭击为目的设计的，所有的基地都建在地下，地面只留一个地勤通讯塔，有巨大的平台供飞船降落，升降台下降后可以完全关闭，金属屏罩可以阻挡陨石雨，而且由于提前收到了避难的通知，做好了充足的防御准备，所以最后的损失相对较小，后来据基地工作人员回忆，陨石雨也是像冰雹一样砸的降落平台噼啪作响，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么密的陨石雨，另外同样由于通讯受阻，月球基地与地球完全失去联系，一度像与世隔绝一般，持续同样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好在月球已经基本形成了一个单独社会，衣食住行等生活用品完全可以自给，而在之后的3年当中，IMDF全面暂停了月球移民，月球人口仅靠自然增长率维持增加。
与此同时，人类社会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于地面和月球基地提前做好了防范，做到了完全零伤亡的壮举，而太空中就伤亡惨重了，最终造成了近20万人死亡，10万人受伤，好在事故前一个月各大航空器机构开始大批撤离人员，只留少数员工值守，不然死伤会更多，后果不堪设想，罪魁祸首的航空器制造企业的负责人不知道已经公开道歉了多少回，最终在连绵不断的讨伐中引咎自杀，俄罗斯总统也出面向全世界道歉，由于暂停了航空工业的发展，多个国家爆发经济危机，示威游行甚至使骚乱都时常发生，同时全球又掀起了一股反俄潮，多个国家表示俄罗斯毁了全人类，要灭掉他们，甚至到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边缘，而俄罗斯赖以为生的航空制造业也几乎毁于一旦，经济处于崩溃的边缘，整个世界陷入到混乱当中，此时中国站出来力挺俄罗斯，帮助其度过难关，中国当时已是全球超级大国，GDP总量占了全球GDP的近一半，俄罗斯也逐步走出低谷，其他国家经济暂时开始转型发展，慢慢复苏。此后，更多理智的人们开始思考航空业发展的必要性，二氧化碳和彗星已经给了人类惨痛的教训，但探究原因，都是人类自己无节制的发展和扩展导致的，是真正的咎由自取，在那之后的3年，太空开发和月球移民全面停止，IMDF只允许卫星发射上天，地面完全禁止了航空器制造，主要发展低碳环保工业，3年里人类的科技水平也几乎停滞不前，“克拉克彗星事件”对人类社会的影响是空前的，伤亡虽比不上历史上的那些大规模战争和灾难，但是对人类探索太空的信心造成了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人类进入了后月球时代。
父子
曹博所在的机械研究所坐落于华北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H市，之所以建在这里是因为环境优美宁静，适合专心研究，当然离首都也比较近，老曹康复后，全家都搬到了这里，一是因为支持儿子工作，更重要的是他想到一个清净安详的地方度过余生。
这天，所里没什么事，曹博就早早回家了，一进家门就看见小聪机器人和卡咪机器猫已经守在门口迎接他，小聪机器人还是机器的外表，但是卡咪机器猫基本上是跟真猫一样了。他抱起卡咪猫，问道：“爸呢？”
“出去散步了。”
“行，我去找他。”他打开全息屏，查找老曹，但是因为新的卫星导航系统还不完善，只能大概有个位置，于是他关掉了导航，沿着大致方向，开着飞行器去找了。
那个时代已经没有真正意义的马路了，2030年燃油车正式被淘汰了，电动汽车全面普及，而2050年，汽车正式被淘汰，飞行器全面普及，同时，人型机甲也可以用来短途出行，速度可以媲美汽车，自行车、摩托车、汽车这些古董只有在运动会或者爱好者的收藏室里能够见到。
曹博在空中查找着，突然发现一个身影在海边公园里跑步，看背影就一眼认出来是老曹，竟然不穿人型机甲，真逞能，于是降落到他身边。
“爸。”曹博走出飞行器舱门，来到了老曹前面。
“哦，今天下班这么早，最近不忙？”老曹停了下来。
“嗯，最近半年都不忙。”何止是最近半年，曹博进入研究所的头半年，就正好赶上那次事故，然后全人类的工业都基本停滞，他们也开始越来越闲，现在何止是不忙，就是闲。
“哦，也挺好，有时间干点自己感兴趣的。”老曹笑到。
俩人的对话近乎于尬聊，也难怪，老曹成年累月不回家，父子俩的沟通确实太少了，事故后在家的时间比他从小到大加起来都多，父子俩慢慢地走在海边小道上，半天不说话。
“其实事故后就没什么事干。”还是曹博忍不住先开了口。
“什么事故，哦，你说的是彗星事故吧。”
“你也认为那是个事故，不是简单的事件吧。”
“是的，我一直坚定地认为那就是个事故，而且是严重的差点毁掉全人类的事故。”老曹突然激动起来，“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说这话！”然后他开始在全息屏上查找着相关新闻，“你看，输入事故两个字，什么也搜不到，IMDF已经控制了言论！”
“我看不到你查的。”曹博倒是很平静，因为他很清楚为什么父亲突然失态，全息屏是可以设置为私人可见，甚至对外隐藏，老曹设置成了对外隐藏，所以，别人是完全看不到他的全息屏。
“博啊，你知道我亲眼看着朝夕相处的两个同事就死在我面前，尸体还漂浮在空中，就像水中的浮尸一样，那景象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说到这，老曹开始哽咽起来，但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
“我不想再回太空了，即使以后恢复了空间站，我要申请在地面工作，我欠你们的太多了。”
曹博听到这话心里一惊，真是出人意料，父亲原来一直是这样想的啊，还以为他是冷血动物呢。
然而，老曹突然话锋一转，“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人类不可能征服自然，这件事就是犯大忌了，遭报应了。”
“你说过不下几百遍了。”曹博不耐烦得说，“但我有时候也在想啊，概率上说，这种事发生的机率只有百万分之一，咱就这么倒霉，碰上了，你说IMDF那帮人也是蠢，不会提前派个小组，带够炸药，把他炸开，改变他轨道，或者直接炸碎，不都可以避免吗。“
“嗯，就你聪明，你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提前多久飞过去，炸成什么样，改变多少轨道，如果炸不好，搞不好轨道偏离到地球，直接撞地球上呢。“
“模拟器算好呗。”
“你脑子真是简单，怎么读的博士，首先参数要十分准确，错一点都不行，彗星精确到厘米的详细参数我们有吗，还有爆炸是一个剧烈的化学分子扩散过程，目前我们的模拟器还不能很好地模拟，物理过程是没一点问题。”
曹博听完，睁大眼睛看着老曹，不愧是理工出身干几十年维修的老爸啊，一席话还是说得自己大开眼界。
“根本问题是人家彗星是从你地月中间过去的，撞你了吗，顶多掉下来两个陨石，说不定还能卖高价呢，或者是潮水更高点，观测彗星还能让很多人心情愉悦，说不定激发灵感，创作一堆好作品出来呢，多好啊，你非要造什么狗屁太空工厂，自己管不好撞上去了，出大事了，怪谁呢，最终还是怪自己。”老曹说话开始粗鲁起来，而曹博在一旁不知道该回什么。
“你看。”老曹指着远方，曹博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雄伟的渤海大坝，即使隔着数百公里也是清晰可见，渤海沿岸地势普遍较低，虽是内海，但仍然与外部海洋相连，当初为了防止海平面的上升淹没渤海沿岸，水利部决定在山东和辽宁之间的渤海海峡修建一座巨型的海上大坝，要修建110公里长的海上大坝，难度比三峡还要高，因此最后修建了整整10年，大坝高百米，内部是连接山东和辽宁的海上公路，可以抵御百万年一遇的海啸，从此，渤海彻底消失了，变成了渤海湖，以至于现在的教科书都已经把中国最大的湖改成了渤海湖，目前看来，实际效果非常好，渤海的海面自从第一次海平面上升之后就没有再上升过，国家还真是有眼光啊，但是，它真的能抵御更大的海平面上升甚至是海啸吗。
正在曹博若有所思的时候，老曹感叹道：“渤海大坝也许长远来看会造福后代，但是一变成湖，整个生态环境都变了，我现在再吃不到正宗的海鱼了，再也感受不到自然的海风了，虽然现在可以模拟，但总感觉不是那回事，哦，按我们的城市应该改叫湖滨城市了吧，还有天空，这大半年，太空垃圾终于清理完了，也终于又有蓝天白云了，但是，都是教训啊，人类是在还债啊。”
“不建大坝也行的，像其他东南沿海城市那样用巨型推进器抬高海拔来抵御海平面的上升。”
“咦，你懂得不少啊。“
“那是，你不看我是干什么的，但我跟你说，巨型推进器的缺点也有很多，一个是......”
“好，打住，你个臭小子又在我面前开始卖弄了，你爸连宇宙飞船都开过，你还早着呢，记住，不管以后人类的科技发达到何种程度，要始终对宇宙存有畏惧感，好了，今天又打断我跑步，你先回家吧。”
“嗯，无人驾驶飞行器一会来接你。”
老曹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头也不回地往前继续跑着，曹博今天心情不错，因为跟以往不一样的使，今天父亲终于打开话匣子了，爷俩的关系开始更融洽了，曹博现在对父亲的看法又有了新的改变，父亲其实在他心中一直是他的骄傲，这个想法不曾改变，不过普及个巨型推进器都不愿意听，哼，然后他看着皎洁的月光，调皮地想，月亮啊，你总是用一面对着我们，真没劲，能不能让你加快自转或者公转让我看看你的另一面？
巨型推进器，自转，公转......，这些名词揉在一起，从他的脑子里那么一闪而过，咦？能不能这样，曹博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突然，他初步产生了一个想法，一个看似有些疯狂的想法开始慢慢成型，真的可以这样吗？有点疯狂，他自己都被吓住了，不禁心里一颤，先回家吧，回去再慢慢研究一下，哪这么容易实现。
商议
之后的3年时间里，曹博一边工作，一边在业余时间研究这个想法，随着人类暂停航空工业的发展，其他门类的工业又开始逐渐复苏，特别是以生物制造业为主的完全无污染的环保产业蓬勃发展起来，而曹博的研究所也开始转型主要研究生物制造领域，同时也兼顾巨型推进器这样的新型工程机械的研究，曹博还需要重新学习，虽然有辅助的人工智能助手和全息模拟计算器，但是创新的东西人工智能依然干不了，需要自己亲自来，他也逐渐开始忙起来，由于工作认真努力，曹博现在已是所里的科研骨干，但其实，在他的心里一直放不下那件事，因为他一直记得3年前与父亲公园散步的那一晚。
所里有一台大型的全息模拟计算器，是专业级的，可以模拟所有的物理运动，甚至在参数齐全的情况下模拟整个银河系的运动都没问题，但是从来没人找齐过银河系初始的数据，曹博家中的书房有一台中型的模拟计算器，可以模拟星球级别的，那是曹博工作之后买的，其实移动操作终端也有模拟计算器，但是最好的也只能模拟到大陆板块运动这个级别，因为模拟计算器对性能要求非常高，但是如果把高一级模拟计算器的成型数据拷贝到低级的当中，也是可以继续模拟计算的，只不过可能后期会出现偏差。那时的论文也不再是平面的了，直接是全息影像，审稿人可以观看模拟计算器的演示，对比数据库查重，然后审稿。只要有空闲，曹博就会把最新的数据输入进去，用大型模拟计算器计算一次，然后拷到自己家的计算器继续算，但经常出现偏差，于是有几次他就直接在模拟计算器大厅里计算好，几乎每晚都是到凌晨才回家。
终于，2年后的一天，模拟计算器成功地模拟了第一次10万年时间的完整过程，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当时曹博兴奋地大声呼喊，幸亏是晚上所里没有人，不然他真的会被当成疯子，成功模拟了5次之后，他决定邀请同事也是女朋友的袁倩来看一下，袁倩是和他同一年入所的，同样是女博士，同样是认真能干的女强人，他俩在一个科，年龄相近，平时联系比较多，日久生情，成为了情侣，但即使是女朋友，也不清楚他最近做的这件事情，直到曹博给她演示的那天晚上。
演示完之后，曹博本打算论证一周后，再提交给上级，但是一周的时间到了，曹博并没有提交。
“什么，你要去月球基地，我看你是真疯了，你是不是发烧了？”袁倩摸了摸曹博的额头，全息屏传过去一个关怀的可爱表情。
“宝贝儿，我真的没有疯，难道你也不信任我吗？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上月球基地，这个事我一定要做成！”
袁倩开始嘟嘴显得不耐烦了，“你要怎么上去？事故后全世界所有的民用空间站和宇宙飞船都被撤回，航空旅行被彻底停了，难不成你要自己飞上去吗。”
“不是现在还有每个月两班次的地月通勤飞船吗。”
“是，那又怎么样呢，那个飞船是事故后目前唯一可以允许在太空飞行的宇宙飞船，主要是用于探亲和各种商业技术交流，即使是满足条件，审核通过，也需要提交体检报告和DNA识别样本的全息资料，第一，你在月球有直系亲属吗？第二，你有什么需要必须去月球交流的活动吗？”
曹博暂时被问住了，无言以对，停了一会，他说：“现在有两个途径，一个找咱领导，说明情况，第二个，回去找我爸，他是航空器维修师，应该有门路。”
“你到底要去月球基地干什么？”其实袁倩直到此时都不知道曹博去月球的目的。
“嗯，你想知道，我也可以现在告诉你，一，我需要最新的地月之间的参数，虽然每周IMDF都会发布，但我需要更多更详细的，比如每天的，第二，我要实地考察一下月球基地，其实也就是随便转一下啦，如果真的提交上去，答辩什么的，问起来去过月球没，我也可以应付。”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曹博的声音越来越小，“好牵强的理由啊，说白了就是想去月球看看吧，哼。”袁倩一脸鄙夷的说。
“我觉得你跟领导说，他铁定不批，而且会质疑你的真实目的，现在地月关系处在敏感期，你现在去不合适，我建议你找叔叔吧，他应该有办法，也一定会全力帮你。”
“嗯，果然是知我者小倩也。”曹博一把狠狠地搂过袁倩，“烦人。”
回到家后，曹博一五一十地跟老曹说明了情况，在书房里也展示了模拟计算器的结果，不出他所料，老曹惊愕的表情和袁倩如出一辙，甚至之后的对话都差不多，曹博也预料到了，估计是个正常人都是这反映。
“作为父亲，我一定是会帮你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你的这个方案，是关乎到全人类命运的，我看完之后真的觉得，你长大了，开始关系天下了，我真的为你感到骄傲。”
“老爸，先别说这些，你先想想怎么办。”
“我认识一个老同事，同样是维修师，他作为特殊工种通过考核进入月球基地工作，然后全家移民了，我跟他现在还时常联系，我回来跟他说说，他对你可能还有印象，既然我们去，就正大光明地去，让他们出商务交流邀请函，但是，你领导那一块......”
“我来解决吧。”在身后全程旁听的曹母终于发话了，“我回来给你们所长出一份全息病例和治疗通知，你可以请病假，你要去多久？”
“两周左右，地月通勤飞船的往返时间大概是一周，在那待一周。”
“好的，妈妈并不清楚你具体要去干什么，不过你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妈妈支持你。”
“谢谢老妈了。”曹博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搞定了，但也顿时感觉到责任重大。
月球基地
终于，曹博踏上了去月球基地的旅程，地月通勤飞船的体积要比他预想的大很多，足足有3个足球场那么大，坐落在渤海湖中央的一个大型停机坪上，之所以在这里建立停机坪，是因为CNSA担心陆地被淹没，而水面是天然的屏障，可以远离居民区，当然，现在的私人飞行器使任何人都可以到达这里，所以，CNSA又在周围设立了50公里的禁飞区，即使是没有班次的时间也严格禁止，没有班次的平时停机坪还会停靠大型的运输飞船和考察飞船，定期清理渤海湖垃圾和观测大坝的运行。
飞船最大载客量为1万人，这也是IMDF分配给中国的名额，那时中国已经不是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了，印度人口在2020年超越中国，之后也开始进行计划生育，在2070年达到了15亿人口，而美国人口也增长到了10亿，中国人口在2025年之后开始逐年下降，已经降到了只有9亿，日本是主要国家中人口下降最多的，现在只有9000万左右。IMDF的月球移民计划也基本上是按照各国在地球人口的比例来分配，普通居民即使是资金满足要求，名额满了也不能再申请，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月球基地的人口不均衡而出现被某一国操纵的情况，同时还规定了几大航空国的负责区域，那些没有通勤飞船国家的居民往返地月需要向临近的航空国申请，可以乘坐他们的通勤飞船，目前中国是负责整个东亚和东南亚地区，IMDF规定拥有大型运输飞船的航空国每个月可以有两个班次，每次最多1万人，并且要错开时间飞行，但是后来由于印度的强烈反对，特批了印度每次可以运送12000人。
飞船的运行轨迹也比较特别，一开始是像火箭升天一样垂直向上飞，但是实验后，人在重力状态下可以感觉到方向，以躺姿向上飞行会产生不适感，后来把座椅改成可以与飞船垂直，这样可以保证以坐姿向上飞，但是发现爬升过程中的超重状态同样会产生不适感，于是最后就改成了飞船在近地轨道以内先以45°角斜向上的中等速度飞行，不适感会减轻很多，飞出近地轨道之后，由于此时超重状态消失，飞船可以以垂直状态全速飞向月球。
曹博虽然通过了太空体检，但是第一次太空飞行的不适感仍然让他差点吐出来，经过3天半的飞行，他稍微有点虚脱，不过幸好飞船顺利到达月球，由于事故后人类对太空和通勤飞船进行极为严格的监控，运营已经5年的通勤飞船至今保持着零事故率的记录，抵达月球后，曹博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在那个开着自家飞行器就可以轻易环游地球的年代，去过月球成了一个炫耀的资本，他心想，同事暂时保密，但是回去后一定要跟家里人好好炫耀炫耀。
曹博发现整个月球基地都建在月表以下，完全仿照地球城市的规划建造，只不过受高度限制，没有地球的摩天大楼，他经常在想，月球基地的居民还是很幸福的，哪像地球居民，我所在的H市现在都是摩天高楼林立，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环境恶化加之国土面积减少，现在只能是集中居住，不过因为父亲作为空中保障人员在彗星事故中受伤，政府特批他们住了一套平房，全市只有100套，这在当时是十分令人羡慕的。
曹博这次去见的是老曹的老战友和同事赵叔叔，他现在是月球基地目前的维护运营部的负责人，头3天赵部长很忙，于是曹博就在月球基地的中国城四处看看，中国城坐落于祖冲之环形山下，这座环形山是以中国南北朝时期的著名数学家祖冲之命名的，当时CNSA果断地使用航天国首选权选择了这里建造中国城，目前中国城的居民已经达到了300万。
终于在第4天，曹博见到了赵部长，“赵伯伯，您好。”在握手的同时，赵部长的全息屏上出现了曹博的详细介绍。
“我听老曹给我说了，原来你真的是曹博士啊，真是名不虚传。”
曹博尴尬地笑了笑，看来不考上个博士，都对不起老曹给自己起的这个名字。
“我和你爸都是几十年的老战友，小时候见过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哦。”曹博应和了一下，他是全然不记得了。
“来的时候飞船上感觉怎么样，挤不挤。”
“还好，今天就没坐满，不过第一次坐，有点晕机。”
“怎么样，第一次来月球，这几天转的。”赵部长关切地问道。
“不错，楼没那么高，其他的跟地球没什么区别，发展水平基本上是一样的。”
“是啊，因为月球基地一直跟地球保持紧密联系，发展几乎是同步的。”
“赵伯伯，我想问个问题，我这3天都在中国城，我不太明白，如果中国城的居民想去其他国家的基地，要怎么去呢。”
“首先要办签证，走地下隧道，坐超级高铁，然后通过一个类似几十年前地面出入境口岸的地方，审核，安检完就可以进入了。”
“哦。”曹博从来没有见过赵部长说的这种口岸，他从记事起，飞行器已经普及了，各国都是空中口岸了，他只在以前的影视剧里看到过，但是他又时常看不进去这样的影视剧，毕竟是落后单调的平面视频，他们平时看的都是全息视频，可以从上下前后左右等各个方向甚至进到视频里面去看各个细节。
“那每个城市离得还很远？“
“反正不近，首先是挖不了那么大的城市，当然，目前也不允许每个城市距离太近，以防止各个国家产生一些摩擦。”
“在月球基地还有国家这个概念啊。”
“当然，我们现在还归中国政府管，我还是中国公民呢，不过比你多一个月球居住证，我们可以自由往来地月，你们还需要办理月球短期访问许可证。”说这话的时候，赵部长有一些小得意。
“当然，月球上也有联合国，月球联合国是归属于地球联合国的。”
“我看这里的时间还是跟地球一样，没有按月球的自转和公转时间算，还模拟了地球的昼夜交替和重力，感觉跟地球真的一样。”
“是啊，毕竟地球是我们的根，而且地球时间已经用习惯了，其他国家的城市也是按照他们在地球的时区同步的时间。”
“嗯。”曹博其实完全可以从网上查到这些问题的答案，甚至是全息答案，他是想得到一个更权威的回答，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比较懒。
“我带你去月面的通讯塔看看把，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好啊。”曹博爽快地答应了，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中国城的通讯塔建在祖冲之环形山的边缘，而环形山的中间是通勤飞船的停机坪，通讯塔类似于几十年前地球上机场的地勤塔台，不过因为月球表面时常有陨石坠落，所以通讯塔修建的更坚固更隐蔽。
透过塔顶层的窗外，曹博平生第一次看到了太空中的地球，虽然通勤飞船上也能看到地球，但是通讯塔上可以正面直观地俯瞰整个地球，还是给他了极大的震撼，他仔细地看了很长时间，“真壮观，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地球啊。”曹博感叹道。
“我猜你第一次一定是这样的感觉，我第一次看也是这样，但是现在看习惯了。”
“你需要天天都在这吗。”
“也不是，我们的工作很繁琐，要负责整个中国城的设备维护，我不经常来这里。”
“天天坐在这里，工作烦了，看看窗外的地球全景，应该也是很惬意的一件事情吧。”
“现在还好，但是事故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地球外太空都是一层陨石和航空器残骸组成的垃圾带，灰蒙蒙的完全盖住了，几乎看不到地球本来的样子，而且陨石和残骸还偶尔相撞，发生爆炸，我们都不忍心看，后来都用其他全息图给挡住了，但我们也无能为力，帮不上忙，最开始那段时间，跟地球的联系都完全中断了，直到IMDF清理完，我们才又改回来，哎。”
说到事故，赵部长又叹了一口气，两人都若有所思，半天没说话。
“赵伯伯，我来之前我爸都跟你说了吧。”曹博正好趁这个机会切入正题。
“嗯，他跟我说了，包括你的情况，不过刚才看完你的详细简历，还真是年轻有为。”
“不敢当，我提出这个方案，他也挺支持，他说他这辈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那样的事情。”
“是啊，我认识你父亲这么多年，他真的是个好同志，我们之前在一起工作的时候他都拿了好几次优秀员工，劳动标兵，他也经常跟我说事故后他不想再去太空了，我也能理解。”
“赵伯伯，那个方案他跟你说了吗。”
“说了，但没说太明白，他只是说你的方案可能需要我帮忙，而且这个方案我听完后一定会帮忙。”
曹博心想，老曹还挺会卖关子，“你们这里有模拟计算器吗。”
“那必须有啊，我们这里有一台大型的专业旗舰级模拟计算器，我正好负责设备维护，这会没人用，我们现在就去吧。”
“好。”专业旗舰级和专业级的模拟计算器有什么区别呢，曹博好奇着来到了模拟计算器大厅，他发现专业旗舰级的模拟计算器比他们所的专业级模拟计算器大上不少，“这台模拟计算器是目前最好的，理论上可以模拟整个宇宙大爆炸。“曹博听后万不由得暗暗惊叹，还是比我们所的好很多啊。
接着，曹博开始向赵部长演示他的方案，他还试着特意多计算了5万年，不出意外的是演示完后赵部长同样惊愕的表情，“我一共就跟3个人说过这个方案，您已经是第3个这样反应的了，我女朋友和我爸是前2个。”
“这个方案确实很大胆，不是一般的大胆，我还需要回去再消化几天。”赵部长沉默了几秒钟，“那你想让我给你提供什么帮助呢？”
“赵伯伯，是这样的，这个方案需要一个地月的基本参数，虽然IMDF每周都会更新参数，但是对我来说，还是不够新，对于这个方案来说，我需要每天的新数据，不能出现一点差错，另外IMDF发布的是面向大众的参数，据我所知不是精度最高的，这是有一次参加CNSA的研讨会，他们告诉我的。”
“嗯，你说的没错，IMDF没有必要每天都发布最新的数据，毕竟月球已经稳定地绕着地球转了几十亿年，参数没什么大变化，即使是事故后，其实，IMDF是每天都统计一次，而且是有内部的精度更高的毫米级的数据。”
“毫米级......”曹博心里为之一振，“原来真是这样，赵伯伯，您能帮我要到最新的内部数据吗？”
“嗯，你父亲说的没错，我听完之后感觉你真的不仅年轻有为，以后前途无量，这个忙我帮了，地月参数是地球和月球基地联合统计发布的，我是设备负责人，也管统计设备，我可以回来找统计人员帮你要一下，应该问题不大，毕竟这数据一般人拿到也没什么用。”
“但是每天跑过去要一次会不会不太合适。”
“只需要他们授权我一次就可以。”
“那太好了，真的太感谢赵伯伯了。”
“没事，对，我可能就今天有时间见见你，接下来几天，你还是自己转转吧，回去后，带我向老曹问好。“
方案确定
顺利地返回地球之后，曹博甚至没有顾得上跟家人和袁倩炫耀，就立即联系巨型推进器生产企业技术部的陈总监，跟他探讨这个方案，这家企业是一家国有企业，由于同在体制内，研究所与企业联系频繁，有些项目还有合作，曹博也曾经多次参与到产品的设计研发中。
不出曹博所料，陈总监看完他的演示，反应并不像之前3位那么惊愕，只是说：“这个方案设想非常大胆，有可操作性。”，经过了将近一个星期的讨论，拟定了最终方案，曹博终于向他的上级——张所长演示了这一方案。
同样不出曹博的预料，张所长的反应依然相对平静，但能看出他明显在压抑自己内心的澎湃，“小曹，你请了两周病假，回来后又秘密地一星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原来是在干这个啊。”
曹博尴尬地笑了一下，研究所的作息制度相对宽松，可以允许他们自行研究一些项目。
“嗯，所长，其实我已经断断续续想了好几年了，差不多5年前都有这个想法了。”
“也就是在事故后那一年就有这个想法了？”
“嗯。”
“哦。”张所长看似平静地说，但其实他的内心依然在澎湃，“那为什么用了这么长时间才确定下来。”
“一个是比较忙，需要抽空来做，另外，当时的推进器功率达不到我方案里的要求，但是现在我们已经能造出来这样的推进器了。”
“这样吧，这个方案过于复杂，意义重大，我先自己研究几天，然后我会向我的上级请示，而且最近正好要跟CNSA的高层开一个研讨会，我也会顺便跟他们说一下，先这样吧。”
“好的。”
然而这一等就是3个月的杳无音讯，曹博甚至一度悲观地想，方案可能已经被否定掉了吧，不免有些失落，虽然确实有些疯狂，于是，他继续干好自己的本质工作，还有跟袁倩的约会，暂时把这事放一边了，没有再去找过张所长一次。
突然，第4个月的一天下午，张所长把曹博单独叫到了办公室里，“知道我叫你来是干什么吗。”
“不知道，所长。”曹博平静地回答，但其实他内心已经非常不安了，不停地揪衣角。
“小曹，我问你一个问题，做研究除了本身的水平实力，最重要的是什么。”
“耐心，能沉下心去研究。”曹博脱口而出，因为他已经不记得张所长之前说了多少遍这句话。
“4个月前你不是给我演示过一个方案吗？”
“嗯。”曹博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说这个事情，但是随即又紧张了起来。
“你当时告诉我，你用了5年去想这个方案，我相信是真的，如果你告诉我5天就想好了，我可能连看都不看这个方案一眼。”张所长语重心长地说。
曹博依然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所长要说什么。
“那个方案。”所长顿了一下，“两个月前，我就向上级提交了，由于是跨单位，沟通花了一些时间，CNSA已经初步通过了，不过可是折腾死我了，那一周时间我天天都被轮番拷问，而且我说是你提出来的，都不相信，我是实在累坏了，不想再被这样问了，我最后很认真地说是你提出来的，并且给他们看了你的计算记录，他们才相信。”
“哦。”曹博努力压制住内心的喜悦，不能喜形于色。
“我压了两个月不告诉你，就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耐心等，事实证明你是块天生搞科研的料，很多时候，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本质工作，上帝终将会眷顾你，成功只是时间问题。”
曹博这时完全放松了，“是，所长，您说的很对，那......然后呢？”他小心翼翼地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然后就是你去亲自跟他们说，我是快累死了，我虽然大部分都搞懂了，但有些问题还是回答不上来，他们甚至还怀疑我是在糊弄他们吧。”
“那不会的，所长。”曹博说。
“明年初IMDF要开一个年度例会，商讨后月球时代人类的太空发展，以前是每年开一次，但是自从事故后，这会5年没开了，明年是事故后第一届，里面有一项重要环节就是新的太空发展方案的竞标，年底之前各国航天局要提交方案，原则上是一个国家一个方案，CNSA现在还正发愁没有方案呢，你争取啊。”
“是，所长，我会为所争光。”曹博的回答响亮而坚定。
这天晚上，曹博约袁倩出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祝贺祝贺啊，真心为你高兴。”袁倩的心情也非常好。
“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我今天想跟你说个事，到时候去CNSA论证答辩，你当我助手吧。”
“我为什么要当你助手，你自己去说吧，我感觉你自己一个人也完全能应付，我在那没啥用。”
“你不懂了吧，你可以拉高咱的整体颜值水平，说不定加分项啊。”
“讨厌。”袁倩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窃喜，确实，她可是号称院花的人。
“再说了，你有我口才好吗，即使这个方案你完全弄懂了，问答环节你也得卡壳，那咱的方案别想过了。”
“哼。”袁倩不服地哼了一声，虽然嘴上硬，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曹博的口才在所里是数一数二的，还弹得一手好吉他，深受同事的喜欢。
“行，我答应你，做你助手。”
之后的一个月，曹博和袁倩在全力进行方案的最后完善，论证答辩的日子终于到了，结果他们发现竟然有5组方案同时去竞争，CNSA说好的发愁呢？呵呵。
不过，最终他们的方案力压群雄，毫无争议地拿到第一，代表中国去参加IMDF的方案竞标。
星际桥
等待了一个月，IMDF年会的日子终于到来了，IMDF的总部设在了中国中部的一座特大城市Z市，之所在设在这里是因为联合国总部也在这里，2030年中国GDP首次超过了美国，成为世界头号经济强国，此后的优势越拉越大，而联合国也已受够了多年来美国的操纵，在2048年把总部搬到了中国，当时由于担心海平面继续上升，需要在内陆找到一个经济发达并且不远离沿海发达地区的城市，最后，把总部选在了这里，IMDF虽然是独立的国际组织，但因为在很多事务上需要与联合国紧密合作，所以几乎是同时搬到了这里。
而这座城市正是曹博的家乡，经过半个小时的飞行，他从海滨城市的家抵达了IMDF的总部大楼，“终于回家了。”曹博在停机坪上看着这些林立的摩天大楼说到，此时，他距离地面500米高，而大楼更高的停机坪上来自各国的飞行器正在排队入境，IMDF的境外参与人员用的是特种签证，可以先飞到目的国境内，在目的地临时选地办理入境，主要是针对国际大型会议的参会代表，这样可以大大节省时间，全息视频会议在当时也已经非常普及，但考虑到突然断电断网产生的影响，重大国际会议仍然坚持本人亲自出席，而且IMDF强制要求所有理事会员购买私人飞行器，保证各代表及时到达会场。
曹博和袁倩乘坐透明圆环形的空气电梯到达600米处的第150层，一出电梯，外面已是人头攒动，而这时他们正巧碰见了CNSA的王局长，正是他亲自拍板通过了曹博的方案，“小曹，你好啊，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觉得准备得很充分了，我可以应对各种情况。”
“好，我就喜欢年轻人的这种自信。”王局长高兴地说。“我认识你父亲，别看他干的是维修的活，但那可是修航空器的技术活，他是我们局为数不多的教授级高级工程师，事故中在负伤的情况下救了两名同事，事迹已经传遍局里了，当时是我亲自批了他一套平房，他现在恢复得怎么样，还好吧？”
“他很好，谢谢局长关心。”曹博从来没有听父亲说起过他救人的事迹，而这些从他人嘴中说出来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父亲的形象在他心里又高大了一些。
这时王局长也看到了袁倩，“哦，袁倩也跟着一起来了啊，这次还是你助手吗。”
“嗯，但是她这次的任务更重一些。“
“你们都一样，这次一共有5个国家提出了方案，美英日俄，我们用了优选权选到了最后一位出场，主要就是想先听听其他国家的方案，看看能不能学到什么，到时候还来得及改。”
不亏是局长，深谋远虑，曹博不由得敬佩起来。
“竞标的论证答辩今天就开始，一天一个国家，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的，局长。”于是他们三个人还有CNSA的其他参会人员一起去了多功能展示大厅。
多功能展示厅同样在150层，环形的梯型结构，可以最多容纳1万人，之所以设计到这么高是因为境外参会人员的停机坪在155层，方便他们可以到最近的大厅。
头4天依次是英美俄日的方案，先由方案负责人进行演示，然后进行会场评委的答辩，所有方案全部进行完，由IMDF所有理事成员商议，最终投票决定采纳的方案，头3个方案仍然是以重启太空发展为主要方向，只不过改变一些生产方式和发展模式，曹博和袁倩在会场全程听完了所有的方案，3个方案在现场都受到了比较大的质疑，他感觉方案通过的希望不大，但是第4天日本代表的方案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丝不安。
“日本的方案挺有意思，在近地轨道修建一个圆环形的空间站，把太空工厂和航空器都放在里面，然后修一些电梯通到地面上。”结束后走出会场，袁倩忍不住先发话了。
“是啊，空间站那个地方和我们的有点像，但是他们的圆环占的空间太大，目标明显，很容易被陨石或者是一些小型航空器撞上。”
“而且，那么多个电梯怎么建啊，一个国家一个吗，他们以为有圆环就可以建很多个电梯吗，那也得看国家在什么维度。”
“是啊哈哈。”
“你们分析的很有道理，抓住他们的短板，强调咱们的强项。”王局长终于发话了。
“嗯。”局长的这一席话提醒了曹博，曹博当天晚上得到了月球基地张部长发给他的最新地月参数，在他回地球后的每天都会收到一份最新的精确到毫米级别的地月参数，用模拟计算器计算一遍，目前已经做到了50万年的无差错，这一晚的计算同样无偏差，希望明天一切顺利，不要出岔子。
演示方案的日子终于到了，定在上午9点，曹博和袁倩早早就来到了多功能展示厅开始准备，大厅的中央是一台和月球基地中国城里面一模一样的世界上最先进的旗舰级专业模拟计算器，曹博把移动操作终端插入设备，开始测试。
“记住，一会你就站到旁边那不用动，需要出公式的时候你就负责输入就行了。”曹博一边测试一边对袁倩说。
“好的。”随后，两人拥抱了一下。
8点50分的时候，会场基本坐满了，IMDF轮值主席英国人罗伯特森爵士坐在了主席台上，心情看上去一般，因为之前英国提交的方案现场效果不太好，通过希望不大，他是今天的主持人。
9点整，全场坐满，“好，来自中国的曹博士，请开始你的演示。”罗伯特森爵士看着自己面前的全息屏说道，他应该是第一次看到曹博的简介，读得有些不顺，在场其他人的全息屏也都同步显示出了他的简介，并自动智能翻译成本国语言，但是在他的全息屏上，会场上大部分人的简介都是空白，可能他们不愿意把自己辉煌的简历让一个完全没听说过的无名小卒看吧，显示简历的少数人主要是评审委员会和IMDF的领导层，其中就包括罗伯特森爵士。
曹博已经戴好了智能自动翻译器，“大家好，再讲这个方案之前，我想先跟大家分享一个数据，2063年，地球太空事故创新高，全年发生了310起航空器相撞的事故，平均每天将近一起，死亡117人，那是117个家庭的破碎啊，而且其中80%的遇难者连尸体都找不到，这就是我们之前一直大力发展航空业想要的结果吗？人类对太空，对宇宙索取的太多了，如果继续再这样发展下去，终将会酿成苦果，所以我今天提的方案和太空发展不相关，或者说是把航空工业限制在一个特点区域内发展。”曹博上来的一席话表明了他方案的总体方向，他也想通过这番语重心长的话一上来就吸引大家的眼球，但是同时也让会场气氛稍显凝重。
“首先我来介绍一下我们方案名称的由来，我们给这个方案起名为”星际桥“，Planet Bridge，桥是用来跨越障碍的大型构造物，在古代和近代的人类交通体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在飞行器普及之后才逐渐消失，桥梁连接了陆地，使不同的地区甚至是国家相通，拉近了国家和地区间的交流，有时候还会拉近人们的心理距离，甚至成为精神寄托，中国古代就有牛郎织女的鹊桥相会，许仙白娘子的断桥相识等经典爱情故事，可以说桥不仅仅是连接工具，有时候更是一种精神寄托，桥可以连接陆地，连接建筑物，那它同样也可以连接——星球，所以我们将项目命名为“星际桥”。”
“连接星球的桥？”“讲的什么鬼。”“听不懂。”......会场上开始有了一些声音，也能理解，老外毕竟不懂中国文化，曹博没有理会，继续往下讲。
“我们的方案概括来说就是在地球和月球之间建立一座巨型的空中通道，将太空工厂、转机空间站等航空器放在里面，供宇宙飞船通行，往返于地月之间，这个通道就像是一座桥，通过这座桥连接地球和月球，下面我将详细讲解和演示这个方案。”
“什么，建一个通道把地球和月球连起来。”“好像和日本的电梯方案有点像。”“他不考虑地球自转公转和月球自转公转完全不一样这个问题吗。”会场上开始了更多的议论。
最后一句话好像引起了更多人的共鸣，“是啊，地球和月球之间修一座桥，那不随便转一下就断了吗？”“是啊，好搞笑啊。”“这人是来讲方案的吗？”“是个傻子吧。”“赶紧下去吧......”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会场开始骚动起来，“安静，我们有专门的答辩环节，请大家先安静听完讲解。”罗伯特森爵士维护完秩序，继续面无表情地坐着。
曹博很清楚在场的基本都是各路航天专家，瞬间就能发现问题，“我知道在大家在想什么，这确实一上来让人难以理解。”曹博也试图平息大家的情绪，“如果想让地球和月球通过一个通道连接起来，前提是两个星球的运行要相对静止，这样可以保证通道的稳定，众所周知，月球的自转和公转周期是完全一样的，约为27.32166天，虽然会有天平动，但是幅度很小，基本可以视为同一面，所以，月球永远是同一面面向地球，但是地球的自转和公转和月球完全不一样，目前的现状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相对静止，那我们该怎么办？”
说完，他顿了一下，会场上鸦雀无声，大家似乎都陷入了沉思，好像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那我们就来改变月球的自转和公转，让月球的自转公转变为和地球相同的一天周期。”
“什么，我没听错吧，改变一个星球的自转和公转！？。”“疯了吧。”“Crazy。”“怎么可能。”“不可能”......会场又开始了一阵骚动，比之前的那一次动静更大，人们开始和旁边的人议论起来，声音开始嘈杂，已经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了。
这一刻，曹博觉得之前父亲、袁倩还有张部长的惊愕也不算什么了，专业人士的反应不比他们收敛多少。
“我再说一遍安静！请再制造噪音的人立即离场。”罗伯特森爵士的声音也比上次更大了，“Interesting......”他随后托着下巴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开始仔细聆听。
会场又一次安静下来，曹博接着说：“一个星球的自转和公转周期是取决于它围绕的那颗星球的引力，虽然有时也有变化，但是微乎其微，相对非常稳定，所以要改变一个星球的自转和公转，需要一个强大的外力，当然这个外力从何而来呢，大家请看下面的视频。”随后中央的全息大屏幕中，一艘大型的太空飞船停在一颗小行星表面，飞船中拉出一个长方形机器和一些大型的工程机械，工人们开始向地下钻探，而后把长方形机器放入地下，视频就放完了。
“这是我们中国X集团研制的最新型超级推进器，X集团是全球目前唯一有能力制造超级推进器的企业，我也亲自参与了这台机器的研发，这是去年他们在土星和木星之间的小行星带的其中一颗小行星做的测试，它可以每秒产生2500亿吨的推力，最终将这颗小行星的轨道改变了，而这一过程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下面我花1分钟时间用模拟计算器演示一下这个过程。”
同时，曹博在模拟计算器上开始演示这一过程，小行星的运行轨迹改变的很慢，但肉眼还是能看出改变，在小行星上方还显示着实时运行速度和公转周期等数据，袁倩这时也将加速度、角动量、角速度、转动惯量等计算公式和结果放到了全息屏上，供参会人员参考。
“最终这颗小行星在变轨的过程中撞上了另一颗小行星，这其实是我们之前计算好的，我们最后顺利回收了推进器，误差率在0.0001%，应该说实验很成功，事实证明我们已经可以通过外力人为地改变天体的公转，当然这颗小行星非常小，重量只有月球的1/10000。”
曹博说完这番话后，会场开始传来一些惊叹，相当一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机器，而其中几位荷兰代表一直在频频点头，随后开始鼓掌，他们对这个机器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个世界上地势最低的国家在2047年差点遭到了海平面上升导致的举国灭顶之灾，虽然已经通过填海建造了数座人工岛，但仍然不足以满足全国人口的生活，此外政府也考虑过建造巨型大坝抵挡上升的海水，但这将使荷兰的所有港口彻底关闭，对他们赖以为生的进出口贸易造成毁灭性打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们得知相隔万里之遥的中国正在使用X集团的巨型推进器部署在他们的沿海地区，在地下进行顶进来提高地面海拔，效果十分明显，于是倾国之力火速购买了1000台巨型推进器，放入地下500米开始向上顶进，最终海拔提升了28米，虽然有部分国土最终还是被淹没了，顶进后的地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使是这样，也挽救了荷兰，避免了他们国家的消失，直到现在，1000台巨型推进器仍在地下随时待命，从此，荷兰成为了中国的铁哥们。
会场上还听到了其他一些掌声，都是一些地势低洼的大陆边缘国家的代表，他们目前都正在使用中国产的巨型推进器，但是他们没想到20年后，中国又研制出了更加先进的超级推进器，这掌声中既有感谢，又有惊叹。
而此时，整个会场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微小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些人在用自己的模拟计算器输入同样的参数计算，有些人低头冥思苦想，总之，整体趋于一种相对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曹博感觉会场的气氛似乎在朝着他预期的方向发展，于是趁热打铁没有停顿接着说：“刚才说的是一些项目简介和背景介绍，下面我将详细讲解和演示这个方案。”
已经没有人再注意到他最后又说了一句和之前重复的话，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这个方案具体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在月球上部署超级推进器，主要改变月球的公转，然后利用它的同步自转使自转和公转相同，到达和地球自转同样的一天周期，这样月球和地球的某一面就永远相对静止了。”
“我们将计划前期在月球部署1万台超级推进器，X集团目前库存在5000台左右，产能已经到日产100台的规模，数量完全不用担心，坏了也可以马上换新的，计划中期增加2万台，后期再增加2万台，最终达到5万台的部署量。”
“改变月球的公转目前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在现有的轨道上推进月球，提高月球的公转速度，到达方案要求的公转周期，但是，月球目前的公转速度是1.023公里/秒，根据我的计算，如果要达到1天的公转周期，需要把速度提高约27倍，达到约28公里/秒的速度，这个速度已经大大超越了第二宇宙速度，月球将脱离地球引力的摆脱飞出去，下面我向大家演示一下这个过程。”
曹博在模拟计算器上又开始了演示，只见图像上月球的公转速度越来越快，当超过11.2公里/秒的第二宇宙速度时，月球开始偏离地球轨道向图像边缘飞去，最终飞出了屏幕。
“我其实为了节省时间让月球的加速稍微快了点，因为不管过程是快是慢，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也不知道月球最后飞到哪去了。”
曹博说完这句话，会场上出现了一阵小的哄笑，但是他接下来的话让大家都再也笑不出来。
“没有月球的地球所受的影响是有限的，顶多就是我们再也看不到月亮，看不到海潮，看不到日全食月全食，某些动植物的习性受到影响等等这些，但是对于月球来说，却是致命的灾难，它最后有可能成为其他星球的卫星，也有可能被太阳瞬间吞没，也有可能飞出太阳系，成为宇宙的孤儿，但不管是哪种结局，那5000万的月球居民终将会......”
曹博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会场已经是一片死寂了，大家都默不作声。
“第一种方法理论上就不可行，所以直接放弃了，我们就选用第二种方法，就是用推进器将月球先往地球方向推，缩小它的轨道周长，同时提高它的公转速度，而这样的副作用是缩小地月距离，根据我的统计，克拉克彗星已经是有记录以来的穿过地月之间的最大的天体了，直径也没有超过600公里，所以，地月距离缩短到目前的1/3也就是12万公里左右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听到克拉克彗星这几个字，罗伯特森爵士突然像触电一样坐立不安，好在曹博就提了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我们先期在月球的背面部署1万台超级推进器，全力将月球向地球方向推进，超级推进器使用电力和月球矿产混合的能源来驱动，能源问题大可不必担心，按照计划，第3年部署3万台，第5年总共5万台超级推进器部署完毕，会分布在月球的各个角落，合计会产生1.25亿亿吨的推力，计划8年左右将月球推进至距离地球12万公里处，这时轨道周长缩短至原先的1/3，只需将月球的公转速度提高约9倍左右，这时月球的公转速度没有超过第二宇宙速度，月球的公转周期就变为了一天，下面我将用全息模拟计算器分步向大家展示月球改变公转周期的全过程。”
演示开始了，这是曹博从讲解开始到现在第一次紧张，虽然他之前已经计算过无数次，演示将8年的时间浓缩为3分钟，只见图像中的月球在推进器的巨大推力下，慢慢地向地球方向移动，但由于推进是在月球自转的过程中进行，所以月球并不是笔直向地球方向移动，而是沿着它的公转方向斜向前弧线移动，其上方的公转速度、公转周期、自转速度、自转周期等参数也在快速地变化，直到月球在距离地球12万公里处稳定了下来，不再斜向运动，开始绕着轨道做圆周运动，参数的改变比之前慢多了，这时，曹博将演示暂停了下来。
“这时月球已经成功变轨到离地球十二万公里处，在推进器的外力作用下，由于转动惯量矩增大，角动量损失变小，月球并不是等比例的增加公转速度，而是更快了一些，此时月球的公转速度为5.436公里/秒，我们暂时全部关闭了推进器，第一步完成，接下来推进器将做调整，改为向地球轨道的运行前方推进月球加速。”曹博说完接着演示，只见月球公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定格在了8.927公里/秒，小数点第三位偶尔会变化一下。
“月球在公转周期稳定为1天之后，通过3个月的自转同步使自转周期和公转周期相同，5万台超级推进器如果全功率开动，动力其实是过剩的，会导致月球加速过快，所以，最后计划关闭将近1万台，因为不想让月球公转速度提升得太快，使变轨和加速对月球和月球居民的影响降低一些，月球的运转稳定之后，由于地球自转的微小变化，月球的天平动等因素，后面偶尔还是会出现一些速度和角度上的微小偏差，还需要通过各个角度的超级推进器进行微调，所以推进器是要一直部署在月球上，如果方案通过，这个部署计划我们会严格执行。”
又是一阵惊叹声，曹博心想，估计后面可能还要来几次。
“对地球的影响可能有限，就是海潮会更高一些，日全食月全食的时间和频率也会发生改变，某些动植物的习性也会有些改变，对人类基本没影响，总体来说不大，哦，对，在变轨过程中，人类终于可以看到月球背面了，变轨完成后，全世界只有不到一半地区的人们能看到月亮，看到的月亮比以前更大了。”
曹博这里又调皮了一下，同样引来一阵哄笑。
“但是对月球的影响会稍微大一些，首先提高速度会对月球的地质结构产生冲击，我们刚才看月球表面基本上是完好无损的，但其实内部结构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比如月壳、月幔板块的撕裂，我的计算结果里面都有，只不过表面是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潜在的巨大风险，需要对月球进行前期加固，稍后我会在第二部分详细讲解，还有就是重力、惯性等物理特性都会有所改变，对月球居民的生活会有所影响，月球居民可能要受点苦，另外，我建议月球变轨的过程中，时间仍然还按照地球时间算。“
曹博讲完后，稍微停顿了几秒钟，喘了口气，因为他刚才实在太紧张了，会场上的很多人也趁机休息了一下，他们的一部分人仍然需要时间消化演示的内容。
“接下来，我开始讲解第二部分，工程部分，“星际桥”是采用的分体结构，分为地球部分和月球部分，地球部分开工时间相对宽松，可以在方案初期就开始建设，也可以视月球变轨的情况而定，而月球部分需要等到变轨后期或者变轨完成后进行，毕竟目前这样大型工程的建设还不能完成依靠机器人，还需要人类，而在变轨期间月球的公转周期和自转周期一直在改变，人类的身体机能受到何种影响是不可预知的，我不是学生物的，推算不出来这一块，所以建议在月球变轨完成，稳定之后再开工。”
“地球部分和月球部分均为圆形通道，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空气阻力，采用伸缩式结构，在地月距离的中间相连，如果在遇到彗星从地月之间通过，可以收缩回近地和近月轨道，但不需要完全收回去，保证彗星通过即可，虽然再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很低。”
“可分体伸缩的桥！？”“我怎么没想到还要防止彗星经过这回事。”“真厉害，这都想到了。”......同样的议论和赞叹声，有些人已经开始跟不上曹博的思路了。
“由于地球和月球之间的相对静止并不稳定，会有微小的变化，所以“星际桥”要设计成略微弯曲的结构，以适应这一变化。“
“选址上，地球部分要考虑如此大型的工程对地质结构、生态环境、人类机体的影响，所以要选在一个地质结构稳定，周边没有国家的地区，最后我们选到了北纬39°东经173°附近，也就是太平洋中北部，美国和日本正中间的那片海域。”说完，曹博就在全息屏上标出了这个位置，“而月球部分就选在祖冲之环形山附近，那一片的地质结构相对稳定，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中国城在那里，由于建筑材料都是中国企业提供的，就近建设有利于提高效率。”
听到这，会场似乎有人开始有了不满的表情，曹博也能理解，但是没办法，谁让你们造不出来呢。
“再来说月球部分的加固，届时月球的5万台推进器将有1/4位于月面，3/4位于月球内部，肯定会对月球的地质结构有一定的冲击，我们采用中国Y集团生产的最新的钛镁铝铁锌合金，扭转刚度达到了惊人的771210N·m/deg，在地球上可以完全抵御洲际导弹的攻击，那在月球上也完全可以承受超级推进器的推力，同时耐高温、低温、腐蚀，我们会对月球地下500米的月幔3/4的区域进行加固，同时”星际桥“也将采用同样的材料建造，防止一般陨石和航空器的撞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升降使用的巨型液压弹簧同样由Y集团生产，Y集团生产的钛镁铝铁锌合金和巨型液压弹簧都是目前全球最好的。”
“我们主要从建设难度、成本预算、对周边环境的影响这几大方面做了通道项目的可行性分析，工期初步预计10年，经过计算确定“星际桥”地球部分的通道直径为102.3公里，内部有大型升降平台、太空工厂以及空间站，宇宙飞船也可以在其中飞行，可以认为是把之前的航空器搬到了通道内，月球因为受限于面积，直径在30.5公里，向上逐步增大，最终达到和地球部分一样的直径进行对接，当然这需要在月球变轨的最后阶段，通过推进器的微调，将祖冲之环形山面向太平洋中部。通道内将一分为二，设计成类似与公路的结构，分别为地月方向和月地风向，中间用可随时打开的合金板隔开，这是为了方便航空器可以随时调整方向，自由地往返于地月之间，对于这样规模的工程，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平是完全可以胜任的，但是比起近地轨道圆环的设计规模还是小多了，成本也更低。”曹博还不忘讽刺一下之前的日本方案，会场又是一阵哄笑，日本代表的脸上也略显尴尬。
“下面我就用模拟计算器演示一下建造的全过程，但毕竟是巨型的人造工程，中间不可预知的因素太多，工程建设过程中可能会遇到各种不可抗力和人为因素的影响，所以，本演示是在完全理想的情况下进行，仅供大家参考。”
于是，图像中地球和月球部分的“星际桥”开始逐步增高，最终对接成了一个通道，这时，全息屏第一次出现了奇妙的景象，地球和月球几十亿年的历史上通过略微弯曲的“星际桥”第一次连了起来，旋转着，就像是田径运动员在旋转链球一样。”
“接下来，我把这次工程的主要产品资料、项目预算表和拟定的工程进度表发给大家看一下。”然后会场上每个人的全息屏上都出现了详细的资料。
“好详细啊。”“真厉害。”“感觉就像是他们的方案已经被采纳了。”......
会场上的惊叹声和议论声一直没有听过，甚至有一些人想当场提问，但因为会场秩序欲言又止，演示完，曹博停了10秒没说话，正当大家以为演示要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又说话了，“大家看我的简历也知道，我在一个研究所工作，所长经常对我说，科研工作者要有耐心，能沉下心去研究，上帝终将会眷顾你，成功只是时间问题，这个方案的最初想法是源于我的父亲，他经历了5年前的那场事件，并且奇迹般地生还了，他也经常对我说，要对大自然，对宇宙有敬畏之心，它可以抓住哪怕一个微小的失误轻易地摧毁你，那句话我至今牢记在心，所以我后来都坚持一定要在遵循基本物理定律的框架下来寻求解决办法，5年来，我一直在研究这个方案，一遍遍反复地论证，模拟计算，最终确定了这个方案，但是今天我还想再次表达我对宇宙的敬畏，更是对这个项目，对全人类的负责！我将完整地演示方案的全过程，并把时间调到100万年，30分钟的演示。”
当曹博说出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他身旁的袁倩吃了一惊，是的，100万年，这是曹博之前从没计算过的时间，那时候他觉得50万年已经足够了，但是当他演示后，看到会场之前质疑的人们慢慢地开始议论和惊叹，帮助过的国家代表们送来的感谢和赞许，他才发现，今天他这个无名小卒的讲解不仅仅代表他个人，也不仅仅是他的祖国，更是代表了全人类，地球和月球那130亿同胞的共同期盼！所以他临时改变了想法，要计算更长一倍的时间，也许100万年后，人类仍然在繁衍生息，在这个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有生命的蓝色星球上续写着自己的传奇！
“100万年，我的天。”“我们人类那时候还在吗。”疯了。”......
正当曹博准备演示的时候，他抬头一看，果真看到了张所长坐在他面前上方的一个位置，正和CNSA的王局长坐在一起看着他，在CNSA的演示不过就50万年，他们虽然也有些意外，但依旧泰然自若，坚定的眼神仿佛告诉他，孩子，我们相信你，没问题，去做吧。
曹博手心在出汗，虽然他知道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迟疑了2秒钟，还是果断按下了开始键，于是，终极演示开始了，由于要在30分钟内演示100万年，月球一秒要转地球数百圈，极速飞快的旋转就像飞机螺旋桨一样，让人已经眼花缭乱，中间有一些极其微小的波动， 10万、20万、30万、40万......，曹博已经闭上了眼，不敢看，此时他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会场的气氛也几乎凝固一般，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终于，100万年的时间到了，曹博感觉时间从没这么慢过，就像真的过了100万年一样漫长，睁开双眼，时间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看到“星际桥”连接着地球和月球依然在那里，没有任何改变，像一颗蓝色的大珍珠连着一颗白色的小珍珠静静地旋转着，感觉在那一刻，这是宇宙中最美妙的结构，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我的方案演示到此结束，谢谢大家。”曹博鞠躬致意。
就在他说完的那一刹那，会场瞬间沸腾了，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全场，几乎所有人都起立鼓掌，还夹杂着阵阵欢呼声，包括尴尬的日本代表，整整持续了5分钟之久，罗伯特森爵士这个高傲的英国人也在最后时刻起立鼓掌，然后用手压了压。“现场安静，安静，大家都坐下，下面是答辩环节。”刚说罢，会场又一次出现了极大的骚动，罗伯特森先生和旁边的理事小声商量了一下。“好吧，鉴于今天特别的会场气氛，我们改成所有人都可以提问。”
话音刚落，曹博的全息屏瞬间挤满了数万条信息，快速地滚动起来，简直是目不暇接，他同时看见在场所有人的全息屏的简介都显示了出来，各种教授学者专家，他感觉那一刻自己征服了所有人。
“对不起大家，我要按照问答的先后顺序智能排序一下，并筛选掉重复问题。”即使是这样，他发现最后还是有将近200个问题。
“你只选用地月参数，而没有地月以外的参数，这是否会对最终结果产生影响？”
“你只提星际桥，完全不提航空工业的发展，难道我们彻底不发展这一块了吗？”
“推进器万坏了具体怎么换？”
......
尽管问题很多，但是由于曹博之前准备的非常充分，所以基本都能应对，最后他甚至还讲解了许仙白娘子的凄美爱情故事。
“再没有问题了吧。”回答完所有问题后，罗伯特森爵士问道，“好，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这时，会场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曹博再一次鞠躬致意，他此时才终于有空扭头，只看到袁倩满眼泪水的脸庞......
新生
一个月后，曹博收到了通知，经过IMDF的审议，他们的方案正式被采纳，成为后月球时代人类新的太空发展规划，他本人也加入了IMDF，成为了IMDF历史上最年轻的一级理事，他也被受邀作为总工程师参加了方案的启动仪式，结束后，他见到了罗伯特森爵士。
“代我向你父亲问好，他是个战士，他为人类航空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谢谢罗伯特森主席。”
“说实话，你5年前就能想出来这个方案真的让我很吃惊，那时候大部分人都还没有从事件后的创伤中走出，你真是一个旷世奇才，虽然这些工程还有很多难题需要解决，最终的效果也有待验证，但是你已经成为了改变人类命运的伟大人物的候选人。”
“罗伯特森主席，您太过奖了，我也不想当什么伟人，我就是一名普通的科研工作者，其实当时这个想法只是个雏形，当然更重要的是这5年来我们的科技水平一直没受影响，不断地进步，达到了我方案中设想的要求，我要更感谢他们这些生产企业。”
“哦，是啊。”罗伯特森爵士泛起一丝尴尬的笑容。
启动仪式后，曹博忽然一夜之间成名了，他就好像横空出世一般，于是各种媒体，各路专家学者蜂拥而至，这对于一向低调为人处事的他来说简直是不堪其扰，最后几乎全部谢绝了，请了一星期假，之后还抽空联系了赵部长。
“赵伯伯，非常感谢您的数据，说实话，模拟100万年的时候，我都紧张死了。”
“没事，我听说了，真是了不起，以后你也是我的骄傲，我再见别人说我侄子是曹博。”
“不要这样，赵伯伯。”曹博一脸无奈。
“哈哈，开玩笑的，不过真的到最后，地球和月球同步了，我们就不用再模拟时间了，我们月球也是一天的自转周期了，这真是一件好事，其实重力惯性改变的影响都是小事，一直频繁调整着不就完了。”
“嗯。“
一年后，方案正式开始实施，1万台超级推进器开始在月球安装，而太平洋中部的“星际桥”地球部分也开始施工，巨大的施工平台在数百公里外都清晰可见，而这天曹博和已经怀孕的袁倩乘飞行器去平台附近的观景台上散步，由于月球已经开始变轨，海潮比以前更高了一些，拍打着岸边。
“你说咱妞以后叫什么名字，你起个名吧。”曹博问道。
“就叫袁月悦呗，月亮的月，喜悦的悦，怎么样，曹科长。”
“在家还这样叫我。”
“嘿嘿。”
“为啥叫袁月悦，不叫曹月悦？”曹博疑惑着。
“曹月悦多难听，就叫袁月悦，多好听。”袁倩得意地说。
“曹袁月悦。”曹博坏笑道。
“讨厌，打你。”说着就动起手来。
曹博没有还手，一把将袁倩搂在怀里，两人站在夕阳下依偎着，夕阳旁边的月亮点缀着他们，构成了一幅美丽醉人的画......
2018.1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