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看到蒲城诗词楹联协会群里各位老师征集关于水窖的诗词和对联,我也学着写了一副对联,不知水平如何,请老师斧正。
《题水窖》
口小腹大,吞江河灵气,惠泽禾苗蔬果。
底尖顶圆,链土地厚福,恩施百姓庶民。
提到水窖,激起我儿时不少的回忆。
老家院子里有口水窖,窖龄也快五十年,和我年龄相差大概四五年。
关于这个水窖,我隐隐约约记得是父亲和邻居以及父亲的老朋友搭手打成的,老家人称作打窖,当年有民胜哥和七达,还有明连叔、养山伯等等。
尤其是养山伯,姓张,朝邑人,和父亲是至交,给我们家盖过房,县后盖过多次。水窖就是他和父亲一块,用沙子、白灰、水泥等处理的,农村人叫“润窖”,润窖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润完窖,开始收雨水,这时候就是见证润窖的水平的时候,如果不漏水,说明活做的没麻达,否则就要返工,很麻烦。
记忆中,我家这颗水窖只漏过一次,是用长绳测量出来的,农村人发现窖漏水,多用长绳来测,把绳子一头栓个重物,沉到水底,一次两次三次,连续一周左右,就能判断漏水的速度。
测量确定漏水后,就是修补了,修补很麻烦,也很脏,要把窖水抽干修补,干完活出水窖,都是一身泥一身灰,甚至都认不清人。
如今养山伯已经去世多年,我只记得他一直佝偻着腰,后来才明白,他是一名泥水匠,由于积劳成疾,才累弯了腰,直到去世前,也没有恢复。
那个年代,他算得上农村的“能人”,有手艺,在我的心目中,他更是一位非常慈祥非常忠厚的长辈。
记得打窖时,窖里的土也是用木质的辘轳一笼一笼绞上来的,当时的窖土在院子堆了一个小山包,后才用推推车推到大门外。那时候家里穷,大门狭窄,推推车不能够通过,父亲不得已把门拆掉,水窖完工,拾掇完院子,又把门恢复好。
打水窖以前,家里吃水是父亲用担子从两三里的洛河挑,每次父亲下班(当年在供销社做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挑水,每次要挑六七担子,挑满一个大缸。农村人把盛水的缸叫海子,口大底小,一海子水要保证一家六口用一个礼拜。
父亲挑水走得路是山坡路,路长足足有两三里,坡度足足有六十度,崎岖不平,两旁是满地荆棘杂草枣刺,非常难走,估计现在年轻人没有几个能有像父亲那样的吃苦耐劳精神,包括我自己。
父亲挑水走的那条路,就是我上小学走的那条路,爷爷就埋葬在这条路西边的上坡上。记忆中的爷爷,他是一位气宇轩扬的老人,一位勤劳朴素的老人,一位慈祥可敬的老人。
几十年过去了,他每天仍面向洛河,和我一样,深爱着洛河,深爱着这片黄土地,深爱着家乡的一草一木。
记得有一年,天气大旱,一个夏天没下雨,水窖里没收够雨水,父亲单位(875)的领导和同事破例,让单位的水罐车给家里送了一罐水,这在七十年代真够上新闻了。送水的那天,围了好多人看汽车给家里水窖里注水,是用水袋直接通到窖口,暂时解决了那年的吃水困难问题。
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就想起父亲的几位老友,广财叔、红凯叔,还有老普叔。老普叔是父亲当年工作单位的一名领导,他们都是一群可亲可敬的好长辈。家里窑洞里的一个大木柜就是老普叔搬家时送给父亲的,木柜使用上好的红松木做的,表面只用清漆罩过,整体发红,很结实,很实用。
现在想起他们,大概都应该是八十岁左右。前几年,红凯叔已经过世,我和他的女儿偶有微信联系,虽然未曾见面,但心里始终感觉很亲很亲。
家里的那口水窖,一直在用,前几天回老家,正好下雨,水窖正收雨水,我还把院子的雨水往水窖里灌。听父亲说,今年天气较旱,雨水少,庄稼都旱死了,当然水窖里也没收多少水。
好在父母他们冬天不在老家呆,要到阎良过冬,更不会因窖水不足犯愁,况且家里早也通了自来水,现在的窖水一般都是应急用的。
但我始终以为,父辈们过惯了苦日子,之所以仍吃窖水,一则是节约用水,二来他们认为窖水来自大自然,无污染,又经过自然发酵,甘甜可口。
然而,现随着自来水在农村的广泛使用,水窖将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只有在像我们老家,一个极其贫瘠的关中东部农村,目前还继续使用水窖,但数量正在急剧减少,甚至报废不用,有的已被填平。
水窖,一个承载着几代人生活的点点滴滴和酸甜苦辣,是我们永远抹不掉的乡愁,忘不掉的过往和回忆。
水窖,快成为农村尘封的一段历史和古老的物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