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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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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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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小院

立夏过后,石榴树就含苞了;小满前后,火红的榴花就渐次开了满树;凋谢后的榴花蒂部变得鼓鼓的,像装满了笑意的腮帮子。妈妈院子里的石榴就是这样的自开自落,一晃就几十年过去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家盖了新房,终于从几家同住的四合院搬到自己家的院子里。妈妈在月台旁种上了一棵红石榴树,土层厚,树长得快,隔年就开花结子了。石榴树下安放了一口巨大的龙缸,缸里养着各色的锦鲤,后来还种上了漂亮的睡莲。妈妈善于莳弄这些花花草草,小院子触目皆春,红榴点景、竹帘垂地、树影阴墙、大缸朱鱼,颇有情趣。

为了多挣点家用,妈妈还干上了扫公路的活儿,每天两块钱的工资,可以给我们姐弟几个偶尔改善一下生活。那时我们也都懂得生活的艰辛了,每次饭桌上有点好吃的,我们几个都反复劝妈妈也尝一尝,但是她一次也没有尝过,真的,一次也没有。为此,我心里到现在也气她,气她不领孩子们的情,也心疼她不爱惜自己。直到我也做了母亲,深深领悟了“孩子口里吃得香,母亲心里苦也甜”的道理,但是,这却成了我心里挥之不去的一味苦涩。

后来她说,我外出上学,妈妈每次都要送我到胡同外,大路口,看着我的背影消失了很久,才慢慢回家去。后来她说,每当想我的时候,她就翻开相册看看她的女儿,以慰相思。

那时,改革开放正如火如荼,父亲为了改善家庭经济条件,借钱办了一个小窑厂,为了节省人工费,妈妈弟弟齐上手,天不亮就开工,天大黑了才回家,披星戴月,含辛茹苦。手上厚茧磨出了水泡,水泡又磨成厚茧,可是送出的货要不回货款,撑了两年,资金链还是断了,父亲只好又跑法院,去打官司要钱。那么多又苦又累又糟心的日子,妈妈都没跟我说,只嘱咐我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可是,当我坐在明亮的图书馆里看《诗经》时,念到“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这一行,我的泪就不觉得流下来了。

日子就这样来去如飞地过着,院子里的石榴树自开自落,一晃眼就几十年过去了,妈妈老了。

妈妈老了,可没有停止操心。只是从小时候操心如何给我们做点好吃的,现在变成了操心我们的辛苦和孙辈的学习。妈妈把小院子种上些蔬菜,哪个孩子回家就摘上一把。妈妈还是那么爱哈哈笑着说话,唠唠叨叨的,家长里短的。每次想到妈妈,就想到家里的小院。有妈妈在,无论冬夏,一院皆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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