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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豫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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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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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霞尚满天

为 霞 尚 满 天

——《布谷声声》序

王清平

认识孙尤侠,是在一次与《宿豫文艺》编辑部的几位文友聚会时,交流中,得知她是刚退休的中学教师。她说她的文学梦始于青年时代 。2007年她的儿子已经上大学,终于有时间写一点文字,收在自己的电脑里,从来没想过要发表。2013年在区政协会议上遇到马丽华老师,聊到文学,之后在她的鼓励下,开始陆续投稿并发表作品。退休后,在马丽华老师的引荐下,参加了《宿豫文艺》编辑工作。从事文学编辑工作,对孙尤侠来说是一个机缘。近年来,她开始专注于散文创作,而且很快崭露头角。虽然起步较晚,但起点不低,产量不低,品质更不低。前年,加入江苏省作家协会。今年,在《北京文学》上发表散文,趁热打铁,又出版自己的散文集。可谓大器晚成,成果丰硕。目前,创作势头正劲,令人鼓舞。

在文学体裁中,散文最为普及。识字的人几乎没人没读过散文。但散文易学难攻,最能考验文学功底。许多人爱好文学都从散文起步。但说真的,散文发表容易,成器却很难。有人会很快与散文拜拜转向小说或其它体裁创作,有人会留在散文园地里耕耘一辈子。热衷散文创作的男性作家大多去咀嚼历史文化,演绎宏大题材,把散文写得越来越长,越来越杂。而女性散文家作品又多以阴柔唯美或心灵鸡汤类散文居多。因为这类消遣类作品发表容易,读者群非常庞大,各类选刊选载很多。拜读孙尤侠的散文,自然清新之风扑面而来。虽然作品普遍不长,且多为人生点滴和生活浪花之类的散文,却几乎没有风花雪月的浅吟低唱或者拈花弄草的奇思妙想,而是充满着人间真情的善良温婉和时代脉搏的同频共振。感受特别明显的是,孙尤侠的散文也许套路传统,但不以哗众取宠的噱头唬人,不以华而不实的辞藻诱人,而是像教科书上散文那样以纯正的思想教育人,以真情实感打动人,以清新自然的文字吸引人。

这种纯正的散文现在越来越不多见了。拜读完《布谷声声》,构成我对孙尤侠散文创作的基本看法的几个关键词跳进我的脑海:人—我—情—时代。

孙尤侠的散文里始终有“人”。

古往今来,散文写人,不奇怪。但当今越来越多的散文写情写物写理,往往不写人,尤其不写身边人。要写人,可以,那就写古人。因为写人难,写身边人更难。古人死不对证,可以任意臧否。身边人特别是亲人,如何褒贬?如果没有坦荡胸怀,如果不能与人为善,那就很难获得身边人的理解和支持。文学的锋芒在逼近真相、真理和人性深处的同时,往往也难免会伤害到作家脆弱的人际关系和亲情。但孙尤侠如此几乎篇篇写“人”,形成了她的散文一个特色,需要胆量,更需要智慧。这个“人”是一个群体,所以必须加上引号。这足以证明,孙尤侠在创作这些散文时完全怀揣善意,不带任何偏狭,更不会以文泄一己私愤。全书五辑,也许立意和角度各有侧重,但每一篇里都有“人”。亲情里有“人”,交往中有“人”,风景中有“人”,乡愁里有“人”,即使是个人的感悟也由“人”和人的关系生发出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孙尤侠可能写遍了她所认识的“人”:父母,爱人,儿女,外孙女,兄弟姐妹,友人,同事,医生,诗人,作家,老师,警察,月嫂,加工作坊的小老板,还有公交车上的陌生人,甚至电话诈骗分子。可以说,散文中“人”与“人”各有不同,各有特色。他们的身份感很强,他们的语言和情感也非常真实。

而把这些“人”串连起来的无疑是每一篇散文里的“我”。

孙尤侠散中的“我”是一个视角。“人”都是通过“我”来观察和感受的。“我”与“人”的关系和情感变化构成了她的散文肌理。离开了“我”的观察和思考,就没有了散文。即使是写类似人物通讯的散文,“我”的采访角度感也非常突出。“我”在每一篇出现强化了孙尤侠散文的真实性,加上时间地点标注得非常具体,基本上可以判断,“我”在那个时空里就是在做那些事情,就是那样观察和思考的。散文无论涉足什么题材,都不可能离开“我”。离开“我”的散文很容易失去散文的本质精神。孙尤侠深谙散文创作这一基本规律,用“我”的独到眼光打量并描绘着万花筒般的世界。

“我”更是孙尤侠散文中的一个主角。与小说中虚构的第一人称“我”不同,孙尤侠散文中的“我”与作家本人同为一个人。“我”的身份与作家的真实身份一致,“我”的经历与作家的真实经历一致,“我”的喜怒哀乐与作家的喜怒哀乐一致。这“三个一致”让孙尤侠的散文带着很强的真实性和自传性。尽管作品中有许多“我”与“人”和“人”与“人”的对话,但这些对话与小说中的对话明显不同,更多是为了表达“我”的思考,或者说是为了表达作品的思想主旨。拜读孙尤侠每一篇散文,都能看到孙尤侠“我”的身影,感受到“我”的情感变化,体验到“我”的喜怒哀乐。无论是写身边亲人,还是写陌生人,甚至写采访对象,她几乎始终在写“我”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这是一种最老实本分的写法,也许不能给你奇诡的想象,但分明让你读出了作品的真实生活和人格人品。亲情里的“我”是那么诚恳善良,那么善解人意。没有愁,没有怨,没有怒,没有争吵。只有对父母知冷知热的孝顺,只有对家庭相夫教子的坚韧,只有对晚辈慈眉善目的呵护;交往中的“我”是那么温良恭让,那么心细如发。没有嗔,没有怪,没有贪,没有诟病。只有对师长虚心向学的崇敬,只有对友人以诚相待的热忱,只有对学幼传道授业的教诲;风景和乡愁中的“我”是那么优雅浪漫,那么多愁善感。没有涂,没有折,没有损,没有失态。只有对风景保持距离的矜持,只有对乡愁恋恋不舍的怀念,只有对生物悲天悯人的同情。总之,孙尤侠散文中的“我”思想纯正,情感丰富,为人厚道,形象优雅。

孙尤侠笔下的“我”频繁与“人”释放出的情感和温度构成了她散文的温暖基调。“人”是平常人,但是,经她用温婉细腻、清新自然的文字以“我”的视角表达出来却变得鲜活生动,充满真情。因此,在寻找“我”与“人”关系之后,不能不提到另一个字:“情”!

“情”渗透在孙尤侠散文的字里行间。人情练达即文章。亲情,爱情,友情,乡情,情情出自真情,情情演绎家国情。

这里侧重谈谈孙尤侠散文中的亲情,因为亲情散文在本书中占比很大,而且分布在不同专辑里。这类散文大致可分为三种:一种是对长辈的回忆性散文,尤其是对父母的亲情回忆。其中,《母亲的情书》时间跨度半个世纪,从母亲找人代写家书到自己代母亲写信,直到父母玩起手机,仍珍藏着信件。这些信件也许不会像名人家书那样可以公开发表,但它们传达的父母持家做人的道理,足以成为儿女们家传的精神财富。由于本色描写和记述,父母的朴实形象非常生动,作为女儿,孙尤侠对父母的崇敬和爱戴自不待言,而在父母面前表现出的孝敬甚至调皮读来更为之动容。《父亲母亲的收获》写母亲丢失了415元卖粮钱,儿女们善意的谎言和凑钱尤其令人感动。失而复得的卖粮钱收获的不仅是父母的血汗钱,而且收获了儿女的孝心。长辈中的大姑情同姐妹,多年后的约见感受到了岁月风霜,也感受到了亲情温暖。一种是同辈之亲情,主要是写夫妻生活的散文,虽然为数不多,但也颇有特点。开篇即为献给丈夫的散文,夫妻从泥泞的乡村小路上一路携手走进城市马路,青丝变白发,镌刻着多少沧桑和坚韧,流淌着多少汗水和欢笑。值得一提的是,一般这种散文容易变成秀恩爱,让人发腻,因为这种散文所写的内容人所共知,轻了,会飘;重了,会沉;走样了,会变味,很不易拿捏。但读了孙尤侠这种散文没有这种感受,她的感受是真实的,即使秀出的恩爱也是令人理解的。第三种亲情散文是写晚辈的,有儿女侄儿侄女,有孙辈,哪怕是外孙女的一个眼神都成为孙尤侠散文的标题,足见她的细心。三种亲情散文写遍了全家老少,甚至亲戚朋友。

但是,孙尤侠的散文仅有这些“情”如何能引起读者共鸣?引起读者共鸣的无疑是通过这些亲情、爱情、友情、乡情演绎出的家国情怀。渗透了亲情的生活点滴映射出国家巨变,充满了乡愁的城乡变化折射出岁月沧桑,伴随了感受的个人经历照射出家国情怀。孙尤侠在散文中表现出的纯粹和豁达,特别是那种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担当精神是非常值得肯定的。虽然散文所写的题材从“我”出发,表情达意的却多为家国情怀。《静静地等待花开的日子》发表于2020年3月20日,这是一篇特殊时期创作的散文。2019年底到次年春天的一场旷世疫情。每个家庭感同身受,文艺界纷纷响应以文战疫,但不在防疫一线,怎样写出有分量的作品?有人仓促上阵,作品缺乏温度;有人无病呻吟,作品苍白无力;有人剑走偏锋,作品扭曲变形,有人捕风捉影,作品被人利用。而孙尤侠这篇《静静地等待花开的日子》却以自己感冒和儿子回家为线索,静水深流地写出了自己对疫情的关注和担忧。捕捉的细节真实,表达的感受细腻,每一个经历过这场疫情的人读来都有同感。孙尤侠深藏起对新冠病毒的诅咒,从自己的感受和亲情出发,拿捏得当,不愠不火,没有剑拔弩张,没有消沉颓唐,只有对人生和社会有了较为透彻的感情才能把应景式的散文写得如此静如花开。没有对家国的深沉思考更难把这样的散文写好。

那么,孙尤侠散文中的“人”和“我”的“情”从何来?答案当然是:从时代中来。

任何人都不能遗世独立。文学作品也是如此。《布谷声声》里的散文几乎篇篇都有深深的时代烙印。“人”在时代里沉浮,“我”在时代里成长,“情”在时代里萌发。“人”的变化源自于时代的变化,父母从贫穷奔忙走向富足安康,“我”从乡村教书走进城市退休,哪个人都挣脱不掉时代。时代赋予作家前途命运。时代赋予作家创作素材。时代赋予作家创作灵感。作家创作表现的亲情、爱情、友情、乡情、真情和家国情无一不像一串串风铃叮当摇响在时代的四季和朝暮里。

《布谷声声》这篇散文就巧妙地把孙尤侠散文的以上诸多特色融为一体。

发表在2020年第2期《北京文学》上的散文《布谷声声》代表着孙尤老师散文创作的最新成果和一个高峰,也是近年来我市散文创作中的一大亮点。细读《布谷声声》,首先为她小处入手的描述着迷。母亲摘豆的形象和当代农村的萧条描写弥漫着淡淡的乡愁。听到布谷鸟叫声,回忆起儿时对布谷鸟的认识,由鸟及人写到儿时艰难困苦的生活,又是作者个人经历的真实写照。而宕笔从古人对布谷鸟的诗文中赞扬布谷鸟,分明是对人类美好情感的感念。最后回到现实,照应开头。这篇散文小处着手,大处着眼,纵述古今,横记家国。温暖亲情中蕴含家国情怀,些小菜园里驰骋时代步伐,清新文字间嵌入文史厚重。如果说本书中的许多篇什以情动人的话,那么《布谷声声》就不仅以情动人,而且还把目光投向深邃的历史天空,把笔触扎入广袤的祖国大地,把亲情饱蘸浓郁的家国情与。放得开,收得拢。既有具象,又有抽象。既有情怀,又有哲思。着实难得。

总之,文如其人。孙尤侠的散文无论写“人”写“我”,始终用“情”,始终情系家国和时代,思想纯正,情感真挚,温婉优雅,干净漂亮。一个长期为人师表且已为外祖母的女作家,她目光所向皆为阳光明媚,她情感所系俱是人间冷暖,她笔力所触全为凡人常事,由此投射出来的文字必然带着慈爱和柔美。因此,她的散文完全可以称得上教育散文。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孙尤侠已经走进了退休生活,但散文创作却进入了一个新的开始,且厚积薄发,大器晚成,可喜可贺。随着创作的深入,相信她的路子会越走越宽,越走越长!真诚地祝愿她百尺杆头,更进一步,勤奋创作,家庭幸福,健康平安!

                                                         二〇二〇年四月十三日

王清平 :1959年12月生,先后任宿迁市文联主席、党组书记,宿迁市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主任、一级调研员,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理事、宿迁市作家协会主席,宿迁市关心下一代委员会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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