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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豫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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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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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童年记趣

乡村童年记趣

宋时方

我于89年出生于苏北农村,仿佛这个年代是最好的,在10岁之前看的是田野池塘,10岁以后去县城省城读书求学,工作安家,乡间野趣与城市车水马龙无缝对接,似乎步伐并没有落下。而父辈,大都是要在村庄里生活二三十年才能进城。当然,现在大多数的孩子,一出生便是在城市,在我看来,总是少了点天然乐趣。

我常常觉得自己很幸运,能拥有一个有山有水的乡村童年。山川、田野、河流是我的广阔天地,稻谷、麦穗、山花陪我成长。割麦、摘棉花、放牛羊、赶鸡鸭、钓鱼摸虾都是我记忆里最欢快的画面。

我住的村子在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洼地里,所以小村庄的名字是由族人姓氏和 “洼”字组成的。它就像一棵参天大树,祖先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根,千百年后生发出枝枝叶叶,郁郁葱葱。由这根脉又衍生出命脉情脉,白云下一缕缕飘动的炊烟,便使得村庄更加丰盈灵动。

小时候,对时间好像没有概念,只知道天黑了就该回家了。长大后,对时间有了很真实的触感,可以具体到一分一秒的时间是一个转瞬即逝的东西。今夜月光皎洁,不经意间思绪陷入了那个记忆中美丽的乡村,小时候嬉闹的时光。记忆是没有顺序的,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把我淹没。

那时候没有空调,没有电脑,一个村庄里只有几台黑白电视机,但是有的是人情和暖意。能玩耍的地方要数能捉迷藏,斗鸡的大晒场,还有就是村东面的小河。每到夏天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村头小河,我们整天成群结队地去河里洗澡,比赛扎猛子看谁扎的远,比赛在水里憋气看谁憋的久,比赛游泳看谁游的快。那时候我们都只会狗刨式的游泳,还会在水里翻跟头,去河里洗澡大多时候都是背着父母,偷偷地下河,一泡就是半天。那时候河水都很清澈,河里的鱼儿悠闲地游来游去。我们找一根长直的细竹竿,一根长线,再去找一些鱼饵,简易实用的钓鱼竿就这样做成了。鱼饵常常是蚯蚓和剥皮的青蛙,去大树底下阴暗潮湿处撬开大石头就会找到蚯蚓,把它们系在线上,找一处比较深的水,一天蹲下来总能钓到鱼虾螃蟹。晚上自然是享受劳动所得的美餐,奶奶总会在鱼汤里再打上两个鸡蛋,浓白的鱼汤和金黄的蛋花便是我儿时记忆里最鲜美的味道。

乡村的夏夜有份沉静的美,太阳落山后热气慢慢消退,朦胧的天空和轮廓模糊的大地浑然一体。月亮挂在苍穹,浮在树梢,淡淡的清辉洒在村庄的每个角落。小小的我会和一大群孩子一个拽一个的拉在一起,跳着唱着:月亮月亮你跟我走。后来真的发现,我们到哪,月亮就到哪,还为这样的神奇问家里的大人。嬉笑声和着月光飞上村口的老榆树,被小鸟以为是草籽,衔着它们纷纷扬扬地撒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直到生根发芽。

那时候很少人家有电风扇,天气炎热的晚上我们会和大人们一起睡在平房顶乘凉,村子里瓦房居多,平房的人家很少,邻居们就会聚在一起,很小的房顶会睡很多人。各自从家里拿着凉席和被单,把凉席排一排。儿时最好的玩伴总是有着桃红柳绿的名字,村口吆喝一声便会一溜烟凑起来挤到一张席子上。一起躺在那里看星星,数星星,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你看这是牛郎星,那是织女星,中间这一道是银河••••••大人们劳作了一天都很疲惫,只是拉几句家常就呼声四起,而我们是何时进入梦乡的却不得而知了,也许只有伸展到平房顶上夜色中摇曳的树叶知道。

农忙收麦子的的时候我们就跟随着父母后面去打下手。天刚蒙蒙亮父母就要起床磨镰刀,伴随着鸡鸣狗叫父母便下“湖”割麦了。那时候没有机械工具,所有的庄稼都是父母“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用镰刀一刀一刀的割下的,割完过后用拖拉机把麦子拉到麦场晒两天,晒干了就用拖拉机拴住碾子碾麦子,淘气的我们地争着坐在拖拉机上打场转圈圈,一圈又一圈也不觉得头晕。傍晚起风的时候在麦场迎风扬场,把麦壳吹走。父辈们在忙忙碌碌地干活,我们帮忙撑着口袋,看着粒粒归仓,小脸蛋上也绽放出丰收的喜悦。那种自由的、欢乐的劳动场景,在我心里烙下很深的时代印迹,现在都是机器化生产,这样热闹的场面,怕是难以寻到了。

晒场上人渐渐稀了,夜色弥漫开来,月亮爬上了东边山凹,如水的光华扎进口袋里,该是吃晚饭的工夫了。父亲会抿着小酒,酒杯贴到唇边,眉头皱着眼角却笑着,“丝丝”地咂一口,“哎呀”一声悠长而满足的感叹。拿一粒花生扔进嘴里,再“丝丝”地咂一口,眼睛眯得就剩下一道小缝了,把啃着大饼的我也眯了进去,满脸的舒坦和惬意。看得出父亲享受着这份劳累后的休憩是心怀感恩的,这杯小酒一面驱使为了生计迎着朝阳像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也抚慰生存之苦让他感到丝丝慰藉与希望。

乡村的童年因春天的萌发而激动,因夏秋的收获而满足。还有一种热闹是过年的时候。一进入腊月,院子外的晒场上晒满了稻谷、麦子,山芋干,老人们一边安详地晒太阳,一边挥着拐杖赶走偷食的鸡和麻雀。篱笆墙上、院子里的晾衣绳上、屋檐下的泥墙上挂着一吊一吊的香肠腊肉,在阳光下晒出了油,折射出红亮亮油津津的诱人光泽,这是寒冷来临的信号,更是春节到来的气息。

老屋里飘出阵阵香味,母亲在熬糖做年货。母亲将地窖里的山芋掏上来,用井水洗净,放在大锅里煮。仿佛煮了一下午山芋才能面面的,再用大铁铲捣成泥状,拌进适量的麦芽粉,在锅里添上水,将芋泥与水充分搅匀,装进白色的纱布里过滤掉芋渣,再将挤出的浆放进锅里大火熬制。飘散在空中的水雾,带着红薯的醇香,也带着一股甜甜的香气钻进鼻腔,诱得一条条馋虫往嘴里涌。锅里不断地升腾起甜甜的水雾,水一圈圈往下缩,水分一点点蒸发,糖浆越来越浓。当翻起梅花状的小泡,就抽掉灶膛里的柴禾,仅用余温,就可以将水分完全蒸发,这个时候一定要不停地翻炒,不然是会糊锅的。此时天色已晚,空气中的甜香味也越来越浓。最后把糖盛起来等凉得不烫手了,、再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随时可以抓一把装进口袋,这就是我们过年的零食了。熬糖的经历让我明白,甜蜜是慢慢熬出来的,一定要有耐心。

巧手的母亲会做各式各样的美味,整个腊月里,院子里都布满母亲忙碌的身影。打豆腐,熬八宝粥,蒸馒头,炒瓜子花生,从早忙到晚都是为过年在做准备。我也伸长了脖子等待,因为过年有新衣穿,有好吃的,是一年中最为闹腾、最为快乐的一天,甚至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大人也不会打骂,只是说句“要守规矩”这样的忠告便一笔带过了。

盼着盼着,仿佛正月还没过完,春天就姗姗而来了,阳光暖了起来,村口老榆树开始泛青了,村人们忙着耕地播种,日子周而复始,从夏到冬,我们又长了一岁。

就在这样年复一年的更迭里,我们走过了童年,步入了岁月深处。但童年那些无忧无虑的往事,乡村的山山水水,都镌刻进生命之中,重现在深夜的梦里。岁月像溪流淙淙而前,可童年凝成了水晶,化成一缕挥也挥不去的乡愁。那是生命最初的出发点,当年迫不及待地出走,最终又成为人生最为眷恋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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