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叠韵(组诗)
文/蘇真(内蒙古)
①光点
延伸开启于狭小的点
这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远古的铁锁
燃点小得如同麦芒,指引暗夜
“以此平息焦虑、迷茫和愤怒”。唯物主义者手里的一根火柴
几粒草籽,落在春泥里
越是真实越是接近虚无。无非失去
轮回里的麦粒突破厚重,指引大地深处的火焰
由此点燃,并燎原。江山在这样的坚持中
一点一点的恢复盛大的绿
犹如一部史书中,扭亮灯盏的那只手笔
轻而坚决
万物混沌。谁解开了光电的禁言
谁就
找到了重生的锁孔
谁就找到了输送光明的源头
◇光源
我确定墙角筛子左下角的破洞后
找到同款的细铁丝,仔细核对经纬的尺度
找来铁钳,剪去毛边
其中一根腐烂的毛刺,扎破我的食指
周围有几只麻雀,在碎草和池水间
留下的鸣叫分外嫣然。犹如我少年时的同桌
粉红色的蝴蝶结在橡皮筋上翻飞
我用白色的胶布缠上手指后,继续补织
筛子上的补丁看起来,平整得如同三月
最后完整的贴近完整。我淋上半桶水
等待铁丝生出岁月般的铁锈
长满雀斑的女孩在毕业照的前排,长辫子一丝不苟
大雨打在铁筛子上,那声音不夹带一丝的
破碎——
堪比世界的光耀
◇光耀
仿佛慌张,又像是在逃命,更多的像是在播种
这样的情形只属于光耀。烫手而隐秘的存在
让万事万物都趋之若鹜
也有许多人成为他的帮凶,并且越来越多
包括万事万物。荆棘鸟冲出
包裹我的重重大山,那时
紫荆花儿开的如琢如磨
金沙江开始接纳雨,雪,风,霜
也接纳来自四面八方的朝贺
我的体内开始不断地涌入大量的鱼群
接纳鲜活的色彩也接纳灰暗的城堡
有时,我不堪重负
为了清洁自己,我开始结识那些坚硬的石头
他们锋利的铠甲划破我的肌肤
那种疼痛是刻骨的,也是欢愉的
用简明扼要的方言探寻一粒鸟鸣,以花语投石每一处弯路
宣言中暗涌的疤痕,为流经的玉米地水稻和小麦
以喧嚣的战书,为沉默的大山送来光辉的容器
◇光芒
在麦芒的韵律中
在草尖的露珠之上
在川南的一粒鸟鸣里
随着小学校的上课铃声
流淌在城市川流不息的红绿灯的交汇
徜徉于广场的每一个夜下的帷幕里
我坐青羊区图书馆的阅览室
这光芒随时为我斟酌阅读的亮度
至于历史书中的点燃的篝火、桐油灯以及麻绳捻成的灯芯
为时间备注适当的音响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诗句
再也捂不住隐藏在云鬓中秘密,在个人经验与公众现实中
轻松筹措梦的迤逦。这直白雕琢的器识
总是被人们津津乐道,成为此时此刻
光辉的现实,犹如机器的心脏
◇光辉
深夜回来的人,中指按在锁孔上
明亮深深。多么像一首诗中的深井
提醒夜归者这深陷光晕的智能锁,承载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沉重
开启与世界对话的篇章。“尘世始终都是包裹之物
而归来是开启的密码”。我在一首诗的末尾
为一个宿醉的夜归者代言。为这平常之物
写下内心存储了多年的光辉
我甚至想要为挂在电动三轮车的一盏孤灯取个名字
为它仔细清点年轻的女车主售卖的抄手,以及比邻而居的水果摊主的叫卖声
或者对面二楼上,正在学习变脸的小男孩
写下一首诗,不加任何滤镜的记录
这成都街头庸常的修饰词。多好啊
当电力工人们抖落作业服上的星星,一把锁开启的黎明
正在悄然逼近。所以,我一生中的轻被这锁孔的寂静所覆盖
而当我的孤独再一次落到键盘上
被墨水一样的夜色清理的神圣
只是这夜归的电力工人固定的程序
并且借助我的修辞,覆盖人世间钥匙掉落的
微光——